晚膳過後,坤儀宮的首領太監就過來傳話,說皇後三日後設宴在初夏園,邀了合宮的妃嬪一起賞荷花——
我自然是高興應了,讓瓊奴取了十兩銀子來賞了那公公,這才笑著把人送了出去。
瓊奴送了人回來後,和羽香對視一眼,這才對我說道︰「小姐,那個什麼賞荷大會,你真的要去嗎?會不會太危險?」
我笑了笑︰「何來危險之說呢?若是不知道她純妃的心思,可以說得上是危險,可是如今咱們已經洞悉一切,哪里還算得上危險呢。」
「話雖是這麼說,但主子你現在懷著身孕,月份又淺,正是該小心的時候。奴婢不擔心主子,但是畢竟有這小皇子呀!」羽香端了何彥方給我開的安胎藥走進來,朝我說道。
我接過她手中的安胎藥,放在身側的案上,摘下手指上的護甲,輕輕撫模著自己的肚子,做出了決定︰「正是因為我現在懷著身孕,所以更不能讓我的孩子以後跟著我冒險,有些人也是時候該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了。」
三日很快就過去了。轉眼便到了賞荷大會那日。
一早我便起了,由羽香和瓊奴伺候著梳妝打扮。一身粉色的織錦百蝶撒花大裙子,頭上戴的是一套玳瑁首飾,端華典雅。手腕上攏一對老坑翡翠玉鐲子,透著絲絲涼意。
打扮妥當,便坐了轎輦往初夏園去了。到初夏園時,貞嬪與和貴嬪已經到了。
我看著和貴嬪,忙走上前去,抱歉一笑︰「姐姐,前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舒服。也沒有去姐姐那坐坐,是妹妹的不是。」
和貴嬪握住我的手,拍了拍,笑道︰「這病著的人就是要靜養,綸兒還是三番五次的和我鬧著要去你永壽宮玩,都被我給攔下來了。」
說著和貴嬪牽我坐下,問道︰「對了,前幾日我讓人送過去的幾枝老山參你可吃了?是我娘家送進宮來的,說是不錯。」
我輕淺一笑︰「我瞧著那人參有手腕這般的粗,我瞧著每個百八十年絕對長不出來。哪里舍得吃,讓瓊奴收起來了。」
和貴嬪在我額上一點,假嗔道︰「你倒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家子氣了,不過幾枝山參而已,你卻舍不得吃起來了。又不是什麼寶貝東西,難道這皇家宮苑還供不起你吃山參嗎?」
我扶了扶鬢角的珠花,輕輕一笑︰「哪里是舍不得吃。只是想著這是姐姐的心意,何況我哪里就病成那樣了,何太醫開了藥,我吃了幾日也就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我卻不住用眼角去看站在一旁的貞嬪。貞嬪目光閃爍,似有心事。也不說話,只捧著肚子,一人獨自站在一旁。
不過一會,大半妃嬪都已三三兩兩來了。
「嬪妾見過和貴嬪。見過如嬪娘娘。請兩位娘娘的安。」身前一個穿茜紅色百花紋宮衣的妃嬪走到我與和貴嬪跟前,朝我們行禮道。
我抬起頭來看。原來是姜貴人,忙笑道︰「原來是姜貴人。快起來吧。」
和貴嬪不是太待見姜貴人,卻也礙于情面朝她笑了笑。姜貴人心下了然,也不多說。
我拉過她在身側坐下,上下打量一番,贊道︰「姜貴人今天打扮的很是別致呀!」說著,牽過她的手,指著她手上一對赤金嵌綠松石的鐲子,朝和貴嬪道︰「姐姐你瞧,這赤金的鐲子配上這綠汪汪的寶石,可不是耀人眼球嗎?」
和貴嬪點點頭,也道︰「是呀,往常總是紅寶石配上赤金的鐲子,今日這鐲子看上去確實也是別致,到底是姜貴人這樣的伶俐人才想得出來。」
姜貴人掩唇一笑︰「娘娘這樣說可就是取笑我了。我不過是個蠢笨的人,哪里比得上兩位娘娘蕙質蘭心呢。娘娘這麼說可是折煞嬪妾了。」
姜貴人正笑著,就听見這園外傳來一陣嬉笑聲音,門外內侍傳報︰「純妃娘娘駕到。」
我眼眸中的姜貴人閃過一絲遲疑。我遂朝她笑道︰「純妃娘娘來了,你快去看看。我們也該起身去迎迎娘娘。」
姜貴人朝我感激一笑,然後便起身︰「那嬪妾便先過去了。」
我笑著朝她點點頭,和貴嬪望著姜貴人離去背陰,朝我疑惑道︰「你什麼時候和他關系這麼好了?可別忘了,她可是純妃心月復。」
「利盡而散,姐姐聰慧,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我朝著和貴嬪眨眼一笑︰「這姜貴人不過是依勢而附,哪里算得上什麼心月復呢。」
「這樣的人,你越是要當心。純妃固然可怕,但這姜貴人我瞧著,也不容小覷。」和貴嬪頗為擔心朝我道。
我點點頭︰「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著,兩人走上前去,純妃已經由眾人簇擁著走進園內。
我與和貴嬪二人上前行禮︰「嬪妾見過純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瞧瞧抬眼,今日純妃相較往日穿的格外素樸,墨綠色的蘇綢繡著小朵小朵的凌霄花,而頭上也不過是幾朵不大的芍藥金花和用紗堆成的絨花。只有項上一只瓖著鴿子蛋大小的瓔珞項圈顯出幾分身份華貴來。
純妃擺了擺手讓我們起身,然後眼光朝我身上一掃,含著一絲冷笑︰「許久不見如嬪,倒是憔悴不少。」
和貴嬪替我回話︰「回娘娘的話,如嬪妹妹前段時日身子有些不適,所以一直在宮中靜養。」
「喔?」純妃似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難怪本宮瞧著如嬪消瘦了不少。」
說著有撫掌一拍,道︰「難怪本宮听敬事房的人說,這些日子都把你的綠頭牌給下了。妹妹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然怎麼好好靜心伺候皇上呢。」
我也不氣惱她語氣中的嘲諷,也不顧她身側幾位妃子掩唇偷笑的聲音,盈盈拜去︰「多謝娘娘教誨,嬪妾一定保重自己的身子。倒是娘娘,這些日子獨承雨露,到底是我們這些姐妹比不上的。」
我身子病著,所以就讓敬事房把我的綠頭牌給撤了下來。蕭澤這幾日忙于西北的戰事,也很少來後宮。只在三日前去了翊坤宮歇了一次,不過卻是每日都來永壽宮瞧我。
我說完這話,純妃臉色一紅,她哪里听不出我話中的意味,正要開口與我辯駁,卻听見她身後的姜貴人開口道︰「純妃娘娘一路過來想必是累了,不如到前面坐下歇歇,何苦在這里與人多費口舌呢?」
明著她是在替純妃解圍,實際上哪里不是再幫我解圍呢。我朝她暗暗點頭一笑。
純妃听了這姜貴人的話,眼眸一轉,鳳目一挑,點點頭道︰「也罷了,說了這麼會子的話,倒也有些口干舌燥的,不如坐下來歇歇的好。」
說著便丟下我,由眾人簇擁著去了。
和貴嬪忙扯了我坐下,微有些責怪︰「你也是,何苦要逞著一時的口舌之快呢。左不過她位分終究比你高,如今皇上和皇後都不在,若是惹得她生氣了,誰來救你呢。」
我瞧著她滿臉為我擔心的樣子,心下一暖,柔聲道︰「好姐姐,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我只是氣不過她一臉的張狂樣子,私底下里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和貴嬪忙伸出手來掩了我的嘴,急道︰「越發胡鬧了,這話怎麼能宣之于口呢,你給我收斂一些。」
遠遠的皇後一行人過來了。我忙掙月兌了和貴嬪的手,道︰「知道了。姐姐,咱們快去迎接皇後娘娘吧。」
坐在鳳駕上的皇後,一身金色翟衣,皇後金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高貴無比。
見我們一眾妃嬪給她行禮,皇後柔聲道︰「都起來吧。」
我在起身時,偷偷用眼光看一眼皇後,果然皇後臉色略顯蒼白,不復往日的紅潤,隱隱之中透著一絲病氣。
皇後瞧見我,朝我一笑︰「如嬪,你來伺候本宮下輦。」
這樣的殊榮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我忙走上前去,扶了皇後的手,小心翼翼伺候她走下鳳輦。
握著皇後那消瘦如柴的手腕,我這才感覺到皇後果然和我一樣也是中了那異域之毒。只是怕是皇後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吧。
替皇後提起裙擺,道一聲︰「娘娘小心。」
皇後微笑著朝我點點頭,斂了斂衣袍,走下轎輦來。
我清楚听見貞嬪冷哼一聲,似是對我有所不屑,我也是顧不得她了,只顧著別讓這瘦弱的皇後給跌倒了。
純妃輕步走上前,笑問道︰「姐姐臉色似乎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皇後哪里會在純妃面前示弱呢,擺擺手︰「妹妹多心了,本宮沒有身子不適,不過是昨晚貪涼,所以有些受寒了罷了。」
「皇後可找太醫看過了?」純妃不依不饒。
「找過了。」皇後臉上顯出一絲不耐煩來,然後笑著朝眾妃嬪道︰「大家都進去吧,今日本宮邀了大家一同來賞荷花,都杵在這算個什麼道理呢。」
眾人聞言,這才隨著皇後一起走進初夏園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