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慎刑司里的日子不好過,才不過短短一夜這李良媛就似乎變了個人。我們四人分坐在慎刑司的大堂內,昏暗的燈火閃爍不停,外面已是艷陽高照,這慎刑司里頭微光不透,就如同永世見不到陽光的黑暗地獄一般。
李良媛身上依舊是昨夜里穿的薄衫衣裙,頭四下散亂著,一支金釵似墜非墜的斜插在髻上,一臉頹態,腳步邁不開,一步一拖的隨著女侍從走上前來。
隨著李良媛慢慢跪下的身影,信貴妃的話音也傳來︰「李良媛,本宮今日不願與你多做糾纏,昨夜之事眾人都已親眼所見,你想出言抵賴也是不成,倒不如索性老老實實將這件事情說個明白吧!你是什麼時候勾搭上那個登徒子的?」
信貴妃聲音並不大,但卻穿透整個大堂,穩重而又肅穆,然人不敢欺詐隱瞞。
李良媛卻對信貴妃的話充耳不聞,只低著頭一言不,似乎我們所說的一切與她無關。
純貴妃瞧著這場景,也開口道︰「莫以為現在不說話就以躲掉一切,現下還是本宮與幾位娘娘一起審你,要是來日皇上坐在這兒,你認為你還以受到這樣的禮遇?」
李良媛听到這句話,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卻還是不抬起頭來,神色倒是有些慌張。
我心下暗想,若我是李良媛,事情敗露我自然也是抵死都不會承認的,這樣誅九族的罪名,若是不認大抵也就是被折磨致死,是要是認了,那就連累親族。
看來這李良媛此時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了,只是恐怕心中還是有所恐懼,所以純貴妃這麼一說,心中不由的害怕。
我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遂開口道︰「李良媛不說話,不外乎是怕認下了這個罪名,別說皇上就是我們也不能輕饒了你,到時株連九族。」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惜李良媛你不知道這宮里的規矩,你如今還是宮妃,在這慎刑司里雖然不如自己宮中,但多少也受到禮遇。但那侍衛就不同了,私通在這宮里是天大的罪名,宮里都說,入了這慎刑司不掉一層皮就休想出去,依本宮想,犯了這樣的事情,這一夜,只怕這侍衛沒少受苦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留下半條命。」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李良媛听完我的話,終于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如同老嫗。
我見她有了反應,更是一鼓作氣繼續說下去︰「之前做了什麼本宮並不知道,但本宮知道之後對他會不會再做什麼,這完全取決于你。你要是不肯認罪,那麼就只能讓那男子少受些罪過,不然本宮不能保證現在他是不是還有一口氣留著等你。」
我這句話完完全全的觸動到了李良媛,李良媛終于開口道︰「你們不要折磨他,一切都不是他的罪過。全部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認罪服法便是。」
李良媛俯首認罪讓眾人都送了一口氣,之後的事情變得愈加順暢,李良媛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個清楚。
原來這侍衛就是林宥,李良媛從小在閨中之時與這林宥就是青梅竹馬,只惜李良媛難違父命入宮為妃,一對佳偶就這樣勞燕分飛。
這林宥心里掛念著李良媛所以自作主張入宮做了護衛,身為羽林郎在這宮內行走,想見到李良媛自然方便,二人舊情復燃,只惜礙于蕭澤,所以李良媛一直婉拒著林宥。直到後來,蕭澤病倒給了這兩人足夠的機會,就這樣才出現了齊貴人之前所見的事情。
事情水落石出,是眾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李良媛。我瞧著李良媛說到傷心處時落下的淚,不由的心生憐憫。這幾堵紅牆堵住了多少思念與情愫,也不知是這宮牆禁錮住了我們,還是這放不下的榮華與世俗牽絆住了我們。
對于李良媛同林宥之事,我不知該做和評判,只得緘口不語,相信她們三人也同我一樣,故而只是將李良媛收監在慎刑司。
李良媛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處境如何,只是一直不停的在詢問這林宥的情況。許是因為方才是我說了林有的事情,所以李良媛轉頭看向我,道︰「如妃娘娘,嬪妾在這宮中一向敬重您,這會算是嬪妾求您了,嬪妾求您不要為難林宥,到底是我害了他,我不想讓他為了我而喪命宮中!」
我听她這麼說,嘆口氣搖了搖頭︰「一切緣因你們,也不知到底是誰害了誰。本宮答應你不會讓他在這慎刑司了吃苦,這也是本宮能做的。」
信貴妃听完我的話,也道︰「莫要到頭來才後悔,雖說情愫二字難自控,但到底為宮中法紀所不容,你們就好好在這慎刑司里待著,我們自由決斷。」
李良媛並不看著信貴妃,只看著我道︰「娘娘答應我不會讓他吃苦,娘娘要說到做到。」
「本宮自問在宮中還有說這句話的本事,你放心便是。」她說這句話,讓我不由心酸,我一時想不出該怎麼回應,只得這樣說。
看著李良媛落寞而去的背影,我再想著那還在慎刑司里被關押著的林宥,心下思緒太多。
在回永壽宮的路上,瓊奴一路忍不住嘆道︰「說來這李良媛也是憐,本是青梅竹馬,卻生生被拆散開來,如今以在這宮里重新聚首,說來倒是有緣,只惜有緣無份,終究也是孽緣,到頭來,害了兩人還要連累親族。」
羽香在宮中年久,許是見慣了這樣的事情︰「在這宮里,哪里還有青梅竹馬的說法,不論是海誓山盟,還是花前月下,從進這宮門的那一刻起便就是過眼煙雲。李良媛想必心里也很清楚,從走錯那一步起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以走了。」
對于羽香的話,我雖說無奈卻也不得不承認。宮中留得住權勢,留得住容華,卻留不住最奢侈的情愛。
「羽香,之前你說那林宥相貌是否一般?」我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羽香點點頭,道︰「正是,之前奴婢還是疑惑,為何李良媛會看上這相貌平平的羽林郎呢。如今听她所說,才相信許這就是真愛吧。」
我點點頭,回想著李良媛那落寞背影,我不覺下定了一個決心。
回到永壽宮,我才飲了一口香茶,就對小信子吩咐道︰「小信子,你去替本宮辦件事。」
我吩咐完小信子,小信子就告退匆匆忙忙出門而去了。羽香和瓊奴俱是一臉疑惑的看向我,道︰「主子為何要召見這個人,要不要知會另外幾位娘娘呢?」
我擺擺手道︰「本宮心中自有決斷。至于其他幾位娘娘那邊,我自會去知會。」
這邊還在等著小信子回來。那邊何彥方卻來永壽宮求見。何彥方此刻求見,多半是因為蕭澤,我忙喚他進殿,還未等著他坐定,便問道︰「你現下不再含元殿里,來我這永壽宮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正是要緊的事情,所以才趕忙來永壽宮找娘娘商量。」何彥方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喘著細細的粗氣道。
我讓羽香給他上了盞香茶,這才開口道︰「是不是皇上有了什麼事情?莫不是那藥有問題?皇上現下到底如何了,你趕緊告訴我?」
面對著我這一連串的問,何彥方並不著急,緩緩道︰「娘娘不要著急,皇上現下很好,身體也在慢慢的恢復之中。純貴妃娘娘從吳世安那兒得的藥方子也很是管用,只是如今有一個棘手的事情急需娘娘拿主意。」
「什麼事情?你倒是快說。」我著急著問道。
「這藥雖說管用,但卻又一個副用,若是現下還繼續給皇上服藥,微臣擔心會在皇上身體里留下病根子,以後能會留下隱患。是若是如今不給皇上服藥,那皇上將會永遠醒不過來。」何彥方一臉正色道︰「微臣不敢擅斷,還請娘娘示下。」
「這麼大的事情,你該稟告敦親王與沐將軍,再不濟也該稟報純貴妃、信貴妃,你怎麼問起我來了。」我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是著急萬分,沒想到何彥方給我帶來了這樣一個難纏的問題。
「微臣只知道是娘娘讓微臣前往含元殿醫治皇上,不知道這宮里還有敦親王和貴妃娘娘之說。」何彥方說這話的時候,毫不遲疑。
我心下擔心蕭澤,也沒多做計較,腦子里一團亂麻,道︰「那你覺得該怎麼辦?就沒有一個兩全的辦法嗎?」
何彥方搖搖頭,道︰「若是微臣有兩全的辦法又怎會前來為難娘娘。」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依著我的意思,那便繼續與皇上服藥吧,如今形勢緊迫,皇上若是長久不醒,只怕事情會越來越糟糕。」
何彥方听我這麼說,沒有任何質疑,點點頭︰「微臣知道了,微臣這就告退趕回含元殿了,這個時辰皇上也該飲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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