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羽瞥了眼那娟秀的字跡,上面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李萌萌第一次見他時候的心情,以及每一次見面所說過的話,他的細微表情,她都一一記著。他抿著唇,遲疑的點點頭。
萌萌的母親尷尬的笑了一下,她是過來人,自然看的出自己的女兒這是單相思,面前這個男孩根本對她一點兒心思也無。可是她怎麼舍得讓自己的女兒這樣頹廢下去?她曾是個多麼優秀多麼自信的女孩子?自從搬來了京城認識了鐘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讓她這個當媽的怎麼能不跟著揪心?
「這個,」萌萌媽媽有些難為情的開口,孩子們的事情,本來應該讓他們學著自己去解決和面對,可是萌萌這孩子卻總讓她擔心,她怕這樣下去她會走到極端,所以她放下老臉,笑著問鐘羽,「小伙子,能不能跟我到外面去?阿姨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鐘羽看看葉瓷,模模她的頭囑咐道,「你先跟露露姐姐在屋里呆著,一會兒我就回來帶你回去休息。」說完他就轉身先出了病房。他看到了那日記本,就打算萌萌媽媽不找他,他也要找他們說道說道的。別讓人誤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導致的萌萌變成這個樣子。
病房內的露露好奇的視線總是瞥向外面,奈何她沒有透視眼,外面鐘羽和萌萌媽說的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道。過了沒多久,病房的門就開了,鐘羽進來領著葉瓷告辭離開。他們已經走出了病房,露露才反應過來,她匆匆的和萌萌的父母揮手告辭,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追了出去。
「鐘羽,等等我!」露露一出病房就邊跑邊喊,鐘羽那家伙,懷里抱著個小丫頭腳步還能又輕又快,他听見喊聲停下腳步她還追著跑了好遠。追上後迎上鐘羽疑惑的目光她諂笑了一下解釋道,「這麼晚了不好打車,你送我回家吧?」
鐘羽沒吭聲,轉身繼續走,但是行走的速度明顯緩慢了好多,露露知道,這是這個沉悶的家伙同意了!幸好她臉皮厚,不然被他這樣冷著淡著,想蹭個車都不好意思的。她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去了停車場,送她到家門口的時候她下車擺手道別,鐘羽連個側目都不給她,只有葉瓷那小丫頭笑嘻嘻的揮舞著小手對她說了聲,「露露姐姐我們回家了,你上樓休息吧?拜拜。」
「拜……拜……哎呦,鐘羽這個悶貨,愁死人了!」露露連個拜拜都沒說完呢,鐘羽的車已經嗷嗷咆哮著走遠了。
不知萌萌的媽媽對鐘羽都說了些什麼,鐘羽在第二天放學以後拉著萬沉去了醫院看李萌萌。李萌萌見到鐘羽來了一雙眼楮頓時有了光彩,蒼白的臉蛋也紅潤了,平平的嘴角也高高的翹了上去。總之,整個人頓時歡快了。
盡管,這個探望的時間很短,盡管,鐘羽從進屋基本上就沒說話,都是萬沉一臉擔憂的在問東問西。饒是這樣,對于李萌萌來說,就已經很滿足了。鐘羽不停的在看著手腕上的表,半個小時了,萬沉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只好忍不住開了口,「萬沉,咱們走吧,明天再來。讓萌萌好好休息。」
「啊?這就走?」萬沉感覺自己**還沒坐穩,怎麼這就要離開?不過他轉身看見鐘大少那副焦急的神情,知道他心急了,也只好放下削了一半的隻果,關心的看著李萌萌輕聲的說,「萌萌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你,今兒鐘大少可能有事兒,我們就先走了。」
李萌萌不舍的點點頭,她心里不想讓他們離開,可是她也知道她想留也留不住。他的心里,該惦記他那個寶貝的小丫頭了吧?若是有可能,她願意陪他去看心里醫生,願意等他這種戀童的癖好慢慢好起來,可是問題是他願不願意去認識自己的病態,願不願意去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她也不好問什麼,鐘羽從來到走,他與她甚至都沒說過一句話。
鐘羽到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了將近一個小時,他一進屋見小丫頭正認真的練著功,紅姨的飯菜都準備妥當了,站在她身邊正勸她先吃飯,她好像听不見似得,練得極努力。
「小瓷,怎麼不先吃了飯再練?一會兒飯菜都涼了。」鐘羽一面說著,人已經走過去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拽到他懷里,抱著她來到了餐桌前。
葉瓷坐在他的懷里仰著頭撅著小嘴嘟囔,「外公也出門了,你也不回來,就我和紅姨在家,沒意思,沒胃口。」
「外公出門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鐘羽嘴上問著,其實心里並不怎麼驚訝,外公就是個隨性的人,想去哪兒就不打招呼直接走人,若是他能在一個地方安安穩穩的一直呆著那才叫稀奇。
「就今天一早我才發現的。」紅姨端上了還溫熱的湯,听見鐘羽問起他外公,她就站在一邊說道,「我送小姐上學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離開了。」
「嗯。」鐘羽點點頭,沒所謂的說,「咱們吃飯吧,紅姨也坐下一起吃。」
接連幾天,鐘羽每天放學都拉著萬沉去看看李萌萌,每次都是坐一會兒就回。萬沉倒是個有心的,每次去的時候都不空著手,有的時候買束花,有的時候買幾本書讓她看著打發時間,有的時候就買點兒女孩子喜歡的精美的發卡什麼的。李萌萌的臉上漸漸有了光澤,情緒也穩定了。快出院的那幾天,鐘羽干脆不來了,只有萬沉一個人,每天都會過來陪陪她。雖然她看不見鐘羽有些失望,但是這些天和萬沉的接觸,也讓他對萬沉的印象加深了許多,他能言善辯,口才極好,總是能讓她繃不住笑出聲。
這就是萌萌媽媽出的主意,讓鐘羽一點點的撤離萌萌的生活。既然他注定不會給萌萌希望,而且萌萌的心那麼脆弱,對于他那樣直接的拒絕不容易接受,那麼他就來個簡單的迂回戰,每天來坐一會兒,也不說話,不看她,再配上萬沉這個愛說愛笑的主兒,萌萌漸漸的就會覺得其實鐘羽也沒那麼好。隨便一個普通的朋友都比他會關心人。他除了長得好點兒之外沒什麼優點!跟他在一起很沉悶。
最初,萌萌的心里有些空的慌,但萬沉從她住院到出院,總是經常來看她,慢慢的,萌萌就沒了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了。她和萬沉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前些天情急之下說出了去法院要求離婚並奪回葉瓷撫養權的葉維安回去之後就後悔了。他看著牆壁上那一張張他們結婚時候的結婚照,頓感心痛。他曾經那麼強烈愛過的女人,現在就要與她分開了嗎?他想了一夜,問了自己一夜,最終他得到一個確鑿的回答︰他不想離婚!他要老婆要孩子!他的這個決定也讓葉女乃女乃松了口氣。葉女乃女乃鼓勵他去奪回屬于他的幸福的家。
某天下午放學,當葉瓷背著小書包走出幼兒園沒有看到紅姨卻看到了葉維安的時候,她便頓住了腳步停止不前。
葉維安蹲在她的不遠處,朝著她伸出雙手慈愛的笑著喊她,「小瓷,過來,爸爸來接你了,吃完飯爸爸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兒好不好?」葉瓷沒動,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就是不肯上前。
她身邊的樸斌撒腿就跑,很快就拽出了教室里的班主任。他拽著班主任指著葉維安的方向說,「老師,你看,有個不認識的人想要接走葉瓷!您快去將他打跑!」
老師一听立即提高了警惕,她上前幾步將葉瓷擋在身後表情嚴肅的問,「你是誰?還不快走!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被人當做是拐賣兒童的了?葉維安急忙解釋,「老師,我是葉瓷的爸爸!」
「爸爸?葉瓷,他是你爸爸?」老師回身問葉瓷,接孩子這個事兒不是個小事兒,萬一弄錯了,不但園里要負責,就連她這個老師的飯碗也別想保了。
葉瓷堅定的搖搖頭,淡淡的說,「老師,我不認識這個人。」
「小瓷,你怎麼能說不認識我?我是你爸啊!」葉維安站直了身子,左搖右擺的越過老師的身子去看她身後的葉瓷。
「老師,報警吧。」葉瓷說完轉身回了教室。
樸斌對著葉維安瞪了瞪眼,說了句,「呸!你個人販子!一會兒讓警察叔叔來了把你帶走!」
「我、我真是她爸!」葉維安想好好解釋,但老師通知了園里的保安,幾個保安很快就手拿棍棒的朝這邊走來,葉維安只好作罷,嘆息了一聲就獨自轉身上車離開了。班主任又緊接著通知了鐘羽,等鐘羽來了,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鐘羽說了。鐘羽听了臉色不好,抿著唇帶著葉瓷回家。
家里照例還是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紅姨今天笑的不自然的站在餐桌前,鐘羽一進屋就甩給紅姨一個信封,紅姨額頭上已經有了汗珠兒,她顫抖著雙手打開這個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鈔票。
「這是……這……」紅姨心里已經明白個大概,雖然鐘羽年紀小,卻是眼里容不得一點兒沙子的。這次她沒有通知他,沒有他的準許就讓葉維安去接小姐放學,鐘少爺生氣了。
果然,鐘羽眼神冰冷的說,「紅姨,多謝這些日子對我和小瓷的照顧,這是你該得的酬勞,現在你就收拾東西離開吧。回到葉家去吧?你的心始終還是向著葉家的。」
「少爺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自作主張了,我以後有任何事情都事先知會你一聲,真的。葉先生打電話來問的時候,那時你還在上課,我怕你不方便接電話所以我才自作主張的讓他去看孩子的。」紅姨來了這麼多天,暗地里對葉女乃女乃匯報葉瓷的生活情況什麼的,這些鐘羽都能假裝不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這次她這樣做未免太欠考慮。
一個幫佣,怎麼能逾越了自己的身份管起主人們的事情來了?她以為她讓葉維安去接小瓷,小瓷就能喜歡葉維安,就能認了葉維安?未免想的也太簡單了。若是小瓷一氣之下跑開了,迷了路怎麼辦?說到底,終歸紅姨是葉家的人,萬事都是听從葉家人的安排的。
鐘羽不想听到任何的解釋。他煩躁的擺擺手抱著葉瓷上樓去,留下一句極冰冷的話語,「一個小時之內,請你離開這里。」
紅姨的道歉聲和懊悔聲鐘羽不想听,他不準自己再留給別人犯同樣錯誤的機會。進了他的臥室,門一關,小丫頭就摟著他的脖子擰著眉問,「小爹,你趕走了我的大廚,你是準備以後親自下廚給我弄吃的麼?」
鐘羽的臉色一怔,到現在為止,他除了學會了給她蒸蛋,貌似還是什麼都不會做。現在的他意識到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會做才會穩妥,你可以不做,但是你不能不會。這不,到了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那個水平。可是,再找人麼?經過了這件事情他再也不放心將葉瓷交給別人,他鄭重的點點頭,認真的說,「我學著照顧你的飲食。」
小丫頭拍拍手,眼楮笑的彎彎的說,「好!」
紅姨走了,外公離開了,鐘羽的生活更加繁忙了。他每天上學都遲到早退,早上起早給她準備早餐,還要送她上學,下午要接她回來,順便在超市買新鮮的蔬菜回家給她準備吃的,然後兩人練功,累了就睡覺。雖然他準備的食物很簡單,味道也一般般,可是葉瓷卻每次都捧場,吃很多,鐘羽看著她的吃相很欣慰,也更加有信心,做出的菜式漸漸豐富了起來。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得也真快,眼看這夏季快到了尾巴上,盡管天氣還很炎熱,卻也熱不了幾天了。
葉維安曾幾次給鐘羽打電話說相見葉瓷,鐘羽詢問了葉瓷的意見之後轉告他葉瓷暫時不想見他。很明顯,葉維安挽救家庭的戰略,從陸軒的身上迂回的轉移到了葉瓷這兒。他知道若是他有了女兒的信賴,那麼陸軒那里他就好說的多。陸軒是個感性的女子,她會為了女兒,重新考慮她提出的離婚的決定。可是,問題是就連葉瓷現在都不想見他。
這天早晨,鐘羽照例來喊小丫頭起床,喊了幾聲,她閉著眼楮嘟囔了幾句他听不懂的話,看著她臉色潮紅,鐘羽緊張的坐在她身側伸出手去模,果然她在發燒!他立即關了屋里的空調,給她敷上冰袋,自己換了衣服就過來抱著她下樓去往醫院沖去。
他抱著葉瓷進醫院,急慌慌的,險些和一個一大早就從醫院出來的女人撞個滿懷。鐘羽簡短的道了聲,「對不起」看都沒看那人,他的視線始終盯著葉瓷那張越來越通紅的讓他揪心的小臉兒,之所以說險些撞上的是個女人,因為鐘羽低著的頭正巧瞥見了這女人的黑色高跟鞋。
擦肩而過之後,鐘羽覺得那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不對勁兒,等他在轉身去看的時候,門口上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懷中小丫頭的體溫發燙,鐘羽來不及多想,抱著她大步的走開。醫院門口的大圓柱子後,密切的觀察著鐘羽情況的那女人眼神冰涼,嘴角微微的勾起,雙拳緊握,給人的感覺像頭凶殘的母狼,正躍躍欲試的想要沖上去搏斗。
葉瓷高燒四十度,醫生給掛了點滴,鐘羽再次曠了課,且別說紅姨不在了,沒人看護葉瓷,就算是紅姨還在,她病成這樣,他也不可能去學校的了,能在教室里坐得下才怪了!換上第二瓶液體的時候,葉瓷的體溫降下去一些,好像感覺舒服一點兒了,小丫頭才緩緩的睜開了眼楮。
「小爹,」她睜眼就看到潔白的床,潔白的牆壁,和一股子醫院特有消毒水氣味,她大眼一轉,看到鐘羽就坐在她的身邊,她扯動了下嘴角,彎著眼楮笑著虛弱的開口。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