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關切的追問道︰「難道能制作這種弓箭的人都不在了嗎?羽民族應該還有人剩下啊,難道若山城主要派軍陣去剿滅此族?我看沒這個必要吧,可參照有魚一族那麼處置嘛!」
若山卻搖頭解釋了一番,他根本就沒打算派軍陣穿越莽莽深山去剿滅羽民一族,除非他手下的戰士都會飛,否則也不太可能辦得到。但羽民族如今只剩下老弱病殘,他們困守蠻荒絕地,且不可能與外族通婚繁衍。這一支妖族將難以久存,只會漸漸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漫長的歷史年代,那些曾經出現過又消失了的很多妖族一樣。
西嶺大人又問道︰「難道其余各部族,就無能人可制作這種弓箭嗎?」
若山答道︰「倒是還有幾個部族,他們的狩獵之弓各有特色,但對于西嶺大人您而言,其價值應該都遠不如羽民之弓。這種弓箭,如果是高手有興致的話,倒是可以再打造出幾張,但是成批長期制作恐已不可能,它們可是羽民一族多年攢下來的東西。正因其珍貴,我才會讓西嶺大人帶去進獻國君,若是其余的物產,太少了不成敬意,太多了您這些隨從也不便攜帶。」
听到這里,西嶺大人再次感謝若山,同時心又暗罵魚大殼。若不是魚大殼勾結大毛,也不會斷送羽民一族,那麼這片蠻荒還有可能持續供應這種特殊的制式武器,這可比其他的物產重要多了。
不過山爺還是打了個埋伏,同樣的弓箭,其實路村里還留了七十套呢,也是得自羽民一族,足夠將來山水城的戰士們自用了。雖然已經很難大批量再造新的,但是弓最重要的是弓脊,弦還可以再找合適的材質換新的。
而這種弓脊恰恰極為耐久。若無意外狀況,可使用多年而不算損壞。就算有小批量的損耗,以山爺、蠱辛等人的本事,也可以修護補充。只是使用這種短弓對力量與技巧的要求都很高,只有那些煉成了開山勁的戰士才能比較容易地掌握,畢竟普通人和羽民族的身體結構有所不同。
……
就在央谷地發生沖突變故的三天後,所有的事務終于都處置妥當,西嶺大人率隨從返回巴原向國君復命。他們攜帶的東西不僅有若山城進獻國君之物、那五十套很有戰略價值的弓箭,還有若山城主送給西嶺大人的私人禮物。反正大事已定,對這位君使大人也需盡量客氣。更何況山爺從來都不是小氣人。
西嶺帶著十余名隨從,用了十來天時間才走出蠻荒深山,重新見到了人煙。這一路艱辛自不必多提,每天都要在危險的野林過夜,途還遇到了幾場大雨,險被山洪沖走。好在有一眾高手的保護,西嶺大人雖顯狼狽倒也有驚無險,終于平安回到巴原。
西嶺心也能理解,為何數年前悅耕大人領君命深入蠻荒。到達有魚村之後就不肯再往前走了。他如今在已知路途情況的下還走得這麼辛苦,當初悅耕大人不明蠻荒情形,只覺險路漫漫無盡,終于到達了有部族的地方。又听魚大殼等人介紹了蠻荒的情況,當然就認為可以完成任務了,不想繼續再吃那種苦頭,他也不可想到會受有魚村的蒙蔽。
出了險峻深山。巴原的邊緣一帶其實還是高原山地,散布著很多部族村莊,人煙間隔只在一日之內。而且有路可行。這一片地域在相室國被稱為「高地」,再往前行所遇到的第一座城郭便是高城,而如今的高城城主便是悅耕大人。
西嶺當然要進入高城休整,而悅耕早就在等著他的消息呢。悅耕也希望這位君使能順利完成任務,假如蠻荒各部族結盟、受封築城成為相室國的臣屬,固然西嶺大人有功,但更重要的功勞還是他悅耕的。若無悅耕當年的引薦、這些年的經營,哪有今日的大功告成?
假如魚大殼成為有魚城主,那將是相室國最弱最偏遠的一座城郭了,而且其地位也等于是高城的附庸,成為他悅耕大人的勢力範圍。只要悅耕發句話,依附于他才到此成就的魚大殼當然會言听計從。蠻荒各部結盟歸附,打通道路之後的最大好處,當然也是屬于他高城氏的,悅耕可名利兼收。
听說西嶺完成君命歸來,悅耕便興沖沖的跑去迎接,並設宴祝賀。但是在開席之前,西嶺卻把他單獨叫進密室,私下談了一番話。悅耕城主聞言是目瞪口呆,而且臉色很不好看。
西嶺清楚有些話必須私下談,否則有些事情當眾說出來,會讓悅耕城主太尷尬。想當年悅耕只接觸過有魚族人,也得到了有魚族的不少好處,這些年相室國對蠻荒部族的幫助都是通過悅耕大人經手,全部給了有魚一族。
如今西嶺大人確實完成了君命,卻算不得悅耕大人的功勞,悅耕的所作所為反而成了各部族結盟最大的障礙,差一點就引起了無法挽回的內亂與互相屠戮,就連西嶺這位君使都好懸沒回來。好在那位山爺手段非凡,還是把局面給搞定了。
悅耕一直在扶持魚大殼和有魚村,如今蠻荒各部族結盟受封,但城主卻是他不認識也從未接觸過的若山,而魚大殼則被當眾斬殺,有魚村也舉族為奴。這事無論怎麼看,都等于給了悅耕大人一記響亮的耳光,假如國君听說了,又會怎麼看待他?
看見悅耕大人的臉色,西嶺也知道這位城主在想什麼,但蠻荒發生的事情經過,他又不得不詳細介紹,免得事後誤會,最後笑著勸道︰「悅耕城主也不必惱怒,想當年你是受到了有魚一族的蒙蔽,這件事情換成誰都很難避免,而我此行也差點不得月兌身。
有些事情您也不必想太多,國君所要的只是結果。只要結果有了,至于過程如何,怎麼都好說。國之人只知悅耕城主您數年前不辭艱辛前往蠻荒,並指引各部族朝貢使者晉見國君,其後才有今日之功,他們可不清楚深山都有誰和誰。」
說完這番話,西嶺又取出一支犀渠獸角道︰「听說您數年前深入蠻荒時曾想找尋此物,而有魚一族並未獵得犀渠獸。這只犀渠獸角是路村所獵,若山城主托我送給悅耕城主您,以示問候,並遺憾當年沒有能見到您。」
悅耕城主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他也覺得西嶺的話很有道理,又見那位未曾謀面的若山主動送上了這麼珍貴的禮物,看來很有巴結示好之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西嶺大人寬慰,也慶賀你能完成君命而歸!本城主實在慚愧,當年所為,差點連累了您。還好此事最終順利,我也得謝謝西嶺大人,並向您賠罪!」
西嶺大人趕緊道︰「悅耕城主不必如此,你我皆是為了完成君命,都付出了不少辛苦。如今大功告成,你我皆有功勞,我自會對國君稟報清楚。」
悅耕手持犀渠獸角道︰「待會兒宴席之上,我要多罰自己幾杯,也要多敬西嶺大人幾杯!您且在高城多住幾日,讓我好好款待。至于這只犀渠獸角,原本愧不敢收,但此物是要送給赤望丘的,我也就多謝西嶺大人和那位若山城主的好意了,他倒很是識趣!」
看見這支犀渠獸角,悅耕的心思又活泛起來,轉念間想到了很多。那片蠻荒之不論誰為部盟之主,將來與巴原之間發生任何關系,都繞不開他所在的高城。想必那位若山城主滅了有魚一族,此刻心也很忐忑吧,他想獲得自己的好感,就得比當年的有魚村做得更多、表現得更加恭謹才行。
西嶺大人何嘗看不出悅耕的心思,可惜那支犀渠獸角並非是若山送給悅耕的,而就是給西嶺的禮物。西嶺不想新封設的山水城與蠻荒外的高城交惡,所以才自作主張以若山的名義將之送給悅耕,緩和雙方可能因往事而導致的緊張關系,而西嶺自己倒是不貪心。
但看悅耕的反應,雖然听說了蠻荒發生的驚險波折,但並沒有將若山放在眼里,好像還打算像對待魚大殼一樣,等待著對方主動巴結、送上好處。西嶺大人只有暗自嘆息,他可是過切身的驚魂經歷,相較之下,這位悅耕城主的手段與為人,可遠遠趕不上那位山爺,真要是斗起來,恐怕也不會是山爺的對手。
其實悅耕能擁有今天的地位,也絕非庸才,想當初魚大殼派魚與游帶人來送禮,他腦筋一轉,就把那些人改扮成了蠻荒各部族向國君朝貢的使者,因而立了大功,也贏得了在相室國的聲名。至于蠻荒內部究竟有怎樣的爭斗,這位悅耕大人並不關心,他考慮的只是更高層面的利益,只要對自己有好處就行。
但這樣的心態,很多時候便做不好自己正在做、也應該做的事情。可這些話,西嶺也不便深說,談到這里便與悅耕大人一起走出了屋,宴席正式開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