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月兌離了那種環境,比如在家自行修練,哪天實在累了不想動,稍微歇一下便是松懈,需要用加倍的苦功才能補回來。松懈的次數多了,便永遠不可能練成開山勁,反正也沒人下命令,偶爾偷懶也不會遭受懲罰訓斥。
況且在尋常的生活,人們總有別的各種事情要辦,稍有忙亂便可能耽誤修煉。
在虎娃離開蠻荒後所遇之人,只有一人不是在軍營里而是自行練成了開山勁,便是在白溪村曾與他並肩作戰的壯士靈寶。至于北刀氏將軍也是在軍營練成了開山勁,解甲後來到了武夫丘又修成了武丁功,回到巴室國又再度從軍。
至于虎娃家鄉的那些族人,情況又不太一樣,他們當時接受的訓練比尋常軍營更加嚴格,性情也極為質樸。只要山爺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會嚴格地執行,不會有絲毫懈怠。
武夫丘並非軍營,那些雜役弟每天還要干活,在余下的時間內自行修煉,卻無人逼迫與督促。在這種情況下想練成開山勁並修至武丁功之境,那就太不簡單了。所以每年登山的人很多,能成功登到峰頂的人卻很少,最終能走入主峰學劍者則更少了。
至于各宗門修士,他們已經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掌握了更高深、更高明也更輕松的神通修煉之術,已證明其天賦與機緣更佳。只要肯下功夫,假以時日突破二境修為並不算太難,實在沒有必要自找苦吃再練什麼開山勁,況且也未必能吃得了那個苦。
所以開山勁通常是在軍營、那些沒有機會得到指點邁入初境者才會練的功夫。先練成開山勁,後來又有機緣邁入初境得以修煉者,巴原上倒有不少,比如靈寶、比如北刀氏,也包括武夫丘所有的正傳弟。但已入門的修士再去修煉開山勁的。虎娃來到巴原後倒是一個都沒遇到。
虎娃在巴原上沒遇到,並不代表世上沒這種人,他的家鄉就有,比如伯壯、仲壯、叔壯,還有他本人。虎娃離開路村前練成開山勁並修成了武丁功,還在村外開鑿了百丈山路,當時他自己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進入巴原之後,才知道這種情況太罕見了。
虎娃大半夜坐在驛站的院里,和其他修士們談及武夫丘上的規矩。眾人皆感覺太特別了。武夫丘明明可以直接指點傳人邁入初境修煉,卻要求入門弟必須先自行修成武丁功,簡直是多此一舉!
但也有很多人認為,這就是武夫丘收弟的條件,要求傳人皆是心志堅忍之輩,天生的體格也極為健壯,這樣才適合修煉武夫丘的劍術。別忘了武夫丘的祖師便是巴國的第一任鎮國大將軍,他本人可能也曾有此經歷,所以才留下了這個傳統。
院除了虎娃之外。還有七名修士,他們沿途游山玩水、拜訪當地宗門修士,趕到了紅錦城的時間稍晚了一些,所有的客棧以及驛站都住滿了。只能坐在院里生火過夜。
在路上走得最久的修士,來自巴室國長齡門,名叫瀚雄,年紀二十三歲。長得虎背熊腰,修為三境轉圓滿。他今年春天就出發了,在各地行游了大半年。
在自報家門的時候。瀚雄並沒有說自己的師尊是誰,也許不是太知名吧、不是宗門什麼重要的人物,大家當然也沒有追問。可虎娃卻暗自吃了一驚,沒想到在這里能遇見熟人的熟人,瀚雄很可能是長齡先生的親戚。
虎娃在巴室國彭山禁地,結識了長齡門的宗主長齡先生、一位很有名望的境高人。長齡先生的形容很清瘦,而瀚雄卻膀大腰圓,從體格上看一點都不像,可眼眉輪廓卻有些神似。所以虎娃第一眼看見瀚雄就覺得有些眼熟,但肯定自己從未過此人。
听瀚雄自我介紹,他是巴室國長齡門的弟,虎娃便想起了長齡先生,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虎娃沒有說自己認識長齡,他來到這里便要隱匿行跡,不想讓人知道身份。而瀚雄當然不可能認識虎娃,連听都沒听說過,彭山禁地的事情發生時,他早就遠游在外了。
瀚雄的性情豪爽,說話時喜歡揮舞著胳膊,嗓門特別大,在靜夜的院甚至帶著嗡嗡的回音。後來有人從屋里出來了,央求瀚雄說話小聲點,這半夜扯大嗓門吵得他們睡不著覺。瀚雄也覺得很有些不好意思,這才盡量壓低聲音說話。
七人修為最高者來自鄭室國的英竹嶺,名叫延豐,年紀三十,修為已有五境初轉。當年指引他邁入初境得以修煉的上師,如今已不在世,其人終身亦未突破境修為,並不是很有名。
但英竹嶺這一派宗門在鄭室國卻很知名,其宗主被國人稱為英竹先生,修為據說已有境轉,甚至有可能將突破七境。
延豐既有五境修為,當然很引以為傲,儼然就是眾人的心,大家說話時對其也多有夸贊尊敬之意,他言談間就更為自得了。
延豐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著一位同門師弟,是一名只有十七歲的少年,修為剛剛突破二境不久。說是師弟,其實更像一位僕從,延豐有什麼事情都使喚這位師弟去做。比如在院里生火,從包裹里取東西在地上鋪設座位,甚至喝水的時候,也是由這位師弟將杯端到延豐面前。
剛剛突破二境修為的弟,通常是不會獨自出山遠游的。延豐以帶他行游歷練的名義出來,其實也是找個人使喚。因為要跋山涉水,普通的僕從跟隨在身邊很不方便,有一名同門修士伺候著是最好不過。
當然了,這少年修士跟隨延豐出游,也是希望能得到修煉上的指點,表現得十分恭敬並無什麼怨言。延豐的五境修為,已經相當不低了,足以指點入門不久的師弟。
但延豐凡事都要使喚師弟的做派,瀚雄卻有些看不慣,在言談間故意挖苦道︰「延豐先生,您為什麼和我們一起在院過夜啊?滿可以去找城廓的工師,讓他好好禮待您這位國工大人。」
延豐咳嗽一聲答道︰「這幾年因為在宗門潛心修煉,所以並沒有接受國君的延請擔任國工。而我此番攜師弟遠游,就是要見證世間種種。在此驛站院與諸位一起夜談諸事,不也是一種修煉嗎?」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而瀚雄也嘿嘿直笑。搞了半天,延豐還沒有國工身份呢。鄭室國的國工通常也是授予五境以上修士,但其並非沒有四境修士,也並非所有的五境修士都能被尊為國工。延豐剛剛突破五境不久,修為與資歷相對尚淺,鄭室國並沒有請他做國工。
院還有一名女修,來自樊室國的宗門煉枝峰,名叫小灑,今年剛剛二十歲,修為四境七轉,也算是很出色的年輕弟了。煉枝峰在樊室國也是一派頗有名望的修煉宗門,但在巴原上卻算不得知名大派,院的幾位修士倒是听說過,也互道一聲久仰。
至于另外三人是來自各地的散修,在這些大派修煉宗門的弟面前,既覺得羨慕更覺得有些興奮。他們的自我介紹比較簡單,沒有報宗門和師承來歷。而虎娃甚至連年紀都沒說,只報單名為路,自稱是來自相室國邊荒的散修,大家便隨口叫他小路先生。
這個名號挺有趣的,那位年輕女修小灑姑娘這麼稱呼虎娃的時候,還忍不住看著他掩口而笑。大多數年輕人都是好交朋友的,況且修士之間一向講究交流往來,既然都聚在一個院里烤火了,當然更是有緣。
二十天後的冬至,他們都要去武夫丘看熱鬧,于是便約定結伴而行。最近來到紅錦城的修士們,要麼是三五同門在一起,要麼就是相識者同行,很多人也都是在路上結識的。
眾修士加上虎娃共是八人,第二天領著狗又去逛集市。虎娃已經在這里逛了三天了,但其他人是昨晚剛到,而且除了延豐之外,大家也都是第一次來到紅錦城,見到很多東西都很好奇。他們幾乎每人都買了一柄有當地特色的劍,大小與材質各異,總之是根據自己的喜歡。
同伴挑選器物的時候,虎娃就在旁邊看著默不作聲,這些商鋪他已經全逛過了,該問的也都問了。有的商鋪老板居然還對虎娃有印象,笑著點頭招呼道︰「小先生,您又來了?多謝您帶朋友來光顧生意!」
瀚雄挑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滿意的劍,自己還在嘟囔,來武夫丘一趟,不買一把當地特產的劍,實在是太遺憾了!延豐就是鄭室國人,而且不止一次來過紅錦城,對當地的情況比較熟,便問瀚雄想買什麼樣的劍?
瀚雄聲稱要找一件真正的法器,就算不是法器,上品寶器也成,最重要的是,佩在腰間要襯托出他那威武雄壯的氣質。眾人威嚴都笑了,這種東西可不多件,延豐便把眾人領到了集市之外,附近一家專門裝飾得很華貴的大型商鋪。這里賣的東西非常名貴,價格當然也極為昂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