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凌墨只是我一出生便被賦予的沉重責任,是為了家族繁榮。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連我自己都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我有些厭倦了總在追逐的日子。我滿心雀躍的,想要享受一下被追逐的感覺。」江寧王妃寧姝青的聲音悠遠飄渺。
陶佩玖眼前的畫面更多地出現了年青的寧姝青與同樣生機勃勃的杜凌雲,並肩出游,泛舟游湖的場景。
陶佩玖想寧姝青與杜凌雲是有過一段歡快的日子的。
江寧王妃寧姝青說道︰「那段日子我很快樂。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我重新煥發了活力。我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我想打破所有曾經束縛我的東西。你知道小時候越乖順的孩子,叛逆起來越凶猛。尤其是當我發現是她奪走了凌墨的心,還跟杜凌雲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時,我徹底爆發了。」
在杜凌雲與寧姝青成婚之後,坊間不知何時,開始流傳杜凌雲與杜寒兒的多個版本的故事。
有人說杜凌雲為攀高枝,拋棄了青梅竹馬,入贅將軍府的,杜寒兒為此曾以死相逼,都未能挽回杜凌雲那顆向往榮華富貴的心。
也有人說,杜凌雲與寧姝青是千里姻緣一線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當然,好事者們也不忘將凌墨扯進去,使事件更加迷霧重重,增加了浮想聯翩的空間和猜想的樂趣。
更有甚者是,坊間有一部戲曲風靡一時。
戲曲講的是︰王貴與柳銀環本是青梅竹馬一對兒璧人,天地為證,兩人拜堂成親,住在簡陋寒窯中,日子清苦,但是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吃糠咽菜,樂在其中。
一次偶然,王貴降服了發狂的紅鬃馬,救了馬上受驚過度的南詔國公主。
公主見王貴神勇,頓起愛慕之心,一心要將之招贅駙馬府。
王貴為前程和錦繡榮華考慮,欣然同意,並且欺瞞發妻柳銀環,說南詔國國主見他驍勇善戰,特封他為先鋒,為國征戰。此去投軍,山高險阻,路途遙遠不知何日得見。
柳銀環不疑有它,心中對相公是千般不舍,萬般留戀,可是她也知好男兒志在四方,男兒當抓住機會,建立功名。
其中《別窯》一折很是精彩。
王貴︰「銀環不必淚雙流,相公言來听從頭︰干柴十擔米八斗,你在寒窯度春秋;守得住來將我守,銀環呀!守不住來將我丟。」
柳銀環︰「王郎說話沒來由,為妻言來听從頭︰干柴十擔米八斗,我在寒窯度春秋;守不住來也要守,縱死在寒窯也不回頭。」
……
王貴︰「刀絞肝腸淚淋淋。」
柳銀環︰「從空降下無情劍,」
王貴︰「斬斷夫妻兩離分。」
柳銀環︰「銀環難舍夫王貴。」
王貴︰「王貴難割結發情。」
……
柳銀環(白)︰「王郎,你當真要走了?」
王貴(白)︰「我即刻就要走了。唉!」
柳銀環(白)︰「待為妻送你一程。」
王貴(白)︰「外面風大得很哪!」
柳銀環(白)︰「我一定要送。」
王貴(白)︰「不送也罷。」
柳銀環(白)︰「一定要送。」
王貴(白)︰「如此有勞了!」
……
王貴︰「夫妻雙雙出窯門。」
柳銀環︰「叫人難舍又難分。」
……
王貴︰「又听大炮響三聲,
辭別銀環踏金蹬。」
柳銀環︰「拉住王郎不放手,
你要走來將我帶!」
王貴︰「你苦苦拉我為何?」王貴急上馬,柳銀環扯王貴衣襟。王貴拔劍割斷衣襟,柳銀環暈倒。
「馬走如飛不見影,撇下銀環哭伶仃。悲悲切切進窯門,但願王郎早回程。」
……
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
此曲目一經推出,備受好評。
大戶人家爭相將梨園子弟,請回家去搭台演出。
傳播速度不下于流言蜚語。
為保持大家對劇目的新鮮度,梨園每隔三個月,才會將故事的後續劇目推出來。
一時間大家茶余飯後,爭相猜測後續故事情節。
有精明的賭坊竟為此開了賭局。
坊間稱這一系列劇目為《寒窯記》。
酸腐文人紛紛執筆,開始為其潤色或是續寫。
更有人作詩雲︰開言不談《寒窯記》,縱讀詩書也枉然。
這一超高評價一出,更是將听《寒窯記》的熱潮推到了頂峰。
在大家的集體翹首以盼中,終于迎來了《寒窯記》的大結局。
最後柳銀環在寒窯中吃糠咽菜,艱難度日,苦等丈夫十八年後竟然在饑寒、思念和病痛的折磨中死去了。而王貴卻和公主過著奢靡生活。
得知這一消息,整個賭坊鬼哭狼嚎,大家幾乎全軍覆沒。
唯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猜中了結局。五兩銀子的微薄本錢,以一賠五十的賠率,獲得巨額賭資。
大家紛紛詢問他是怎麼猜對的。
結果小廝語出驚人︰「這有什麼難猜的,你們沒見我家小姐和杜公子和和美美嗎?」
「敢問小哥,你家小姐何人?和故事結局有何關系?」有人客氣的請教道。
「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家小姐正是寧將軍之女寧姝青。」小廝驕傲地說道。
「哦」
「哦」……
周圍人群中互相賊賊地點頭表示明了。
這時有人不樂意了,顫抖的手指,指著小廝,帶著哭腔、顫音加尾音說道︰「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天理何在?柳銀環如此善良知禮之人,怎能沒有享過一天福,就這麼無聲無息、委委屈屈地死了呢。」
「就是。」
「就是。」
眾人紛紛附和。
有人對著剛才那人說道︰「魯秀才,你才華橫溢,干脆給柳銀環寫個苦盡甘來,大團圓的結局不就行了?」
「對啊,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被稱為魯秀才的人說道。
「哼!要我說啊,這般薄情寡義的男子,不要也罷。要我說,干脆寫另有一位翩翩公子被柳銀環的美貌和善良打動,主動追求,最後抱得美人歸。怎麼樣?」更有人這般提議道。
「對,對,對。」眾人齊聲附和。
自此坊間又多出了兩個版本的《寒窯記》,互不相讓,都說自己是正宗地道的。
梨園弟子將三個版本統統排演,就看主家點哪兒出就唱哪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