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時未曾停歇的急行,就在幾日後晨光明媚之時,魑岳和克災孽主終于帶著血傀師尋到了要找之人。【】
「姐姐,快點兒!舅舅還在山腳等我們!」
擎思瑚一手支著門扉,急切回眸望向草屋口,「快點兒!」
擎念潮鎖好房門,撩起布衣裙擺小步向她跑去︰「就你急!總得將房里東西鎖好!」
擎思瑚呵呵一笑,雙臂直接摟住她的一只胳膊︰吾不急,吾怕舅舅急!」
擎念潮好笑一刮她的鼻頭︰「舅舅才不像你!」
像擊珊瑚和擎海潮!立身不遠處大槐樹旁的血傀師抬手一抹眼下黑血,忍著毒痛聲︰「就是他們二人!沒錯!」
魑岳看向克災孽主詫異︰「怎會是兩個?」
克災孽主道︰「吾那日只看到一人!或許另一人並不在!」
魑岳看向往山中僻遠處走的二人,對克災孽主低語︰「將她們昏迷關押,可以每隔五日輪流取血為血傀師解毒!」
「不必如此費事!」渾身筋骨仿如粉碎般的疼痛,再難忍受,血傀師手指噌得一聲抓破了槐樹皮,咬牙痛道︰「一次給吾解毒!」
克災孽主回眸看向他,皺眉︰「那是你的外孫!」
血傀師抽搐地身子靠著樹干支撐,艱難喘氣道︰「能為吾解毒,不枉她們來此世一遭!」
魑岳看向他沉聲︰「由你決定,哪一個!」
一人若不能驅盡他體內之毒,遺患無窮,血傀師流黑血的眸思及此陰狠一閃︰「兩個人都抓來!」
克災孽主冷笑一聲︰「不愧是血傀師,厲族與你合作看來還須多加小心。」
血傀師忍痛︰「既與吾合作,彼此間的信任自該有。」
「不必多言!」魑岳掃了眼克災孽主,看向血傀師︰「此替血法需你親自動手穿透二人心口,盡破十指連心之脈,刺入其心,吾和克災孽主再從她們背心逆轉血脈透過心髒灌注入你之脈,所要動作必須在瞬間完成,不能耽擱片刻,你見機行事,吾和克災孽主見你動手,便可現身。」
血傀師疼得面色發白,急道︰「可以!」
魑岳和克災孽主對視一眼,一人扣住他一臂,騰空化光,無聲無息搶先到了她們必經的山路上。
擎念潮和擎思瑚疾步走著,額上不一會兒出了汗珠,望望越發熾熱的日頭,擎思瑚覺得難受,直接抬手一抹額頭。
擎念潮見她如此不拘,笑笑,從懷中拿出帕子停住步子給她擦擦。
擎思瑚任她擦完後,急奪過她手中帕子,也替她擦︰「姐姐,下次也給我做個綾帕!」
擎念潮聞言故作生氣瞥了眼她︰「仔細算算,從小到大,吾給了你多少帕子,一個個的全被你壓衣箱下!」
擎思瑚一僵,嘿嘿一笑,當即舉三指看向她發誓︰「姐姐放心,這次吾一定隨身攜帶,而且,你就答應吾吧,吾用編織的小貓小狗跟你換!」
見她邊笑邊說,擎念潮一把捏住她的手指笑道︰「吾這次不要貓狗,至于是何,等吾想到你再做!」
擎思瑚不假思索點頭︰「一言為定!」
擎念潮剛要說話,卻見不遠處路上倒著一人,七竅流血,急拉了拉擎思瑚。
擎思瑚順著她的眸色望去,一怔。
擎念潮低語︰「我們去看看!」
擎思瑚猶豫了片刻︰「萬一是壞人……」
擎念潮打斷了她的話︰「舅舅如何教導,醫者目中只有病人。」
擎思瑚怔住,點點頭,和她疾步靠近。
待看清血傀師面容,擎思瑚瞳孔驚懼縮了縮。
擎念潮急安撫扣緊她的手︰「別怕!」
「老爺爺!」
「老爺爺!你醒醒!」
擎念潮斂衣蹲□子,見他嘴唇干裂昏迷,把胳膊上挎著的籃子放地,取出其中水罐,用碗乘了,輕輕放在他嘴邊,微傾斜碗,清涼的水緩緩流下。
血傀師狀似無意識地微啟了唇,迫不及待地吞咽著清水。
擎思瑚低語︰「他該不會是渴昏過去吧?」
擎念潮搖搖頭,意有所指示意他面上沾著的黑色血跡。
擎思瑚眸色一怔,大概明白了她姐姐之意思。
一碗清水入月復,血傀師眼簾顫了顫,緊闔的雙眸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擎念潮和擎思瑚的面容比方才更清晰入目,二人身上更穿著紫色交領黃色綴袖的淡水色裙裳,淡黃色的發絲挽在腦後,正是她們娘生前最愛的裝扮。
血傀師眸色一瞬恍惚,蒙蔽心頭的鑽營陰狠有有瞬間的空白。
那一年的春日,他在外處理逸蹤諸事歸來,正在澆花的女兒听到腳步聲,驚喜回身,
「爹!」
那一年,她恰好是是這二人的年齡,純真浪漫,依賴他。
「珊瑚!」
血傀師緊閉的雙唇恍然動了動,被日光刺痛的眸又闔上。
擎念潮和擎思瑚見他唇形,眸色復雜一閃,本要取藏在袖中報仇的兵器的手突然一窒。
擎念潮暗中看了眼擎思瑚,眸底皆斂著說不清的心緒,暫收回,重新再添水,為他喂到唇邊。
卻不料,下一刻,
血傀師垂在身側的雙手陡化利刃,刷的睜眸直向蹲著的兩人心口襲去。【】【】【】
當一聲,碗碎落地。
擎念潮和擎思瑚未極反應,已被觸著,眼看便要被刺穿胸口,三道功力陡然破空襲急至,欲要斷他之腕。
血傀師睜開的眼眸色驟變,急收手。這,劍氣,怎麼如此熟悉?
忌霞殤和鶴舟飛身而落,急出手扣住了欲要出招攻去的擎念潮和擎思瑚。
「忌霞殤!」血傀師眸色難以置信一變,戾色怒道︰「你竟然沒死!」
他的癱瘓之癥!他怎麼能好!他怎麼能活著!他為何沒死!天下第一該死之人,怎能讓他活著!這個欺師滅祖的陰險之徒!他要殺了他!
忌霞殤佩劍九五之傳在握,厲眸逼射︰「你未死,吾怎會死!鬼覺神知!你死了,吾也不會死!」
「哈哈!」血傀師恨眸利掃,狂笑幾聲後,冷聲︰「你的功夫都是吾所教,想要殺吾!痴心妄想!忌霞殤,吾今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忌霞殤淡淡道︰「死無葬生之地的該是你!」說罷一轉掌心佩劍,冷厲飛身逼向他之命門。
本打算助他的魑岳和克災孽主急身而來,眸色故作一變,急身攻向忌霞殤和鶴舟,一者去抓擎念潮和擎思瑚。
血傀師方才本忍毒,眸色一喜,冷沉出聲告之忌霞殤之功體破綻處︰「丹田之上一寸,一劍刺穿,他便是廢物一個!」
「血傀師!你喪心病狂!」擎念潮和擎思瑚聞言,眸色恨怒一閃,急翻掌化功,珊瑚寶樹和號雨鯨脈上手,擎念潮一鞭直擊血傀師背心,擎思瑚手執珊瑚刺向他之胸月復。
「為爹娘償命來!」
「殺吾!」血傀師狠招在手破風直攻︰「乳臭未干!你們和擊珊瑚一樣該死!」
「該死的是你!」擎念潮和擎思瑚聞言眸色怒紅,顧不得周身破綻盡露,豁命欲要殺他。
暗處貪穢和剡冥眸色微變,急揮手利功化出兵器。
克災孽主眸色一閃,那廂魑岳陡然收招,和克災孽主倏然身鏗然一聲反扣住了血傀師雙臂。
剡冥和貪穢厲功急掃,火輪戩和利劍破空襲來,從腿後彭得一聲刺穿插入血傀師雙足,把他釘在了地上, 嚓骨頭斷裂聲響起,頓時鮮血橫流。
「你們!」血傀師眸色驟變,難以置信看著控制他的克災孽主和魑岳。
話音剛落,怕的一聲,擎念潮鯨鞭落下撕裂了他背心血肉,霎時皮開肉綻。
血傀師恨眸怒視。
擎思瑚珊瑚寶樹不假思索直刺進入他之月復部,怒聲喝道︰「再瞪,挖了你的眼楮!」
血傀師痛極,咬牙壓下了疼痛,刷的又看向她。
擎念潮雙手展鞭,走到擎思瑚前面,本溫潤的眸子冷厲射向他︰「一鞭是為爹報仇便宜了你!」
擎思瑚輕握珊瑚枝,看著他冷笑道︰「吾要讓娘看著你是怎麼死的!」
血傀師急身欲動,魑岳手指 嚓一聲,倏然捏斷了他之胳膊,血傀師額上冷汗直冒,眸色陰冷看了他一眼,又怒看二人︰「他們該死!你們更該死!」
忌霞殤走近,站在二人身前擋住血傀師視線,看向魑岳和克災孽主︰「無須和他廢話,帶他走吧,到時取其雙手送來,吾要祭奠師妹夫婦和諸位師弟。」
魑岳頷首︰「可以!」
血傀師毒素又發,周身痛得砰然一聲跪在了地上,最後僅剩的功力也在毒素下散去。
擎念潮翻掌化功拿出了擊珊瑚和擎海潮牌位,捧著直對他而站,擎思瑚急身奔到他身前,一把拎住他的頭,死勁兒按著, 的讓他對著牌位磕了幾個響頭。
忌霞殤一震,「念潮,思瑚!」她們何時拿了師妹擎海潮的靈位,他竟然不知。
擎念潮和擎思瑚看向他,收好牌位,剛要說話。方才發了三道功力的貪穢、剡冥和咎殃這才從藏身之處步出,解釋道︰「她們私下要求,我們想你肯定不同意,才沒告知你。」
疼痛微弱,血傀師刷的抬眸冷恨瞪向幾人︰「陰險狡詐的厲族,你們不得好死!」
咎殃倏然回眸,站立睨著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冷笑道︰「我們不會死,何來好死之說?況且誰也沒逼你讓相信我們所言!」
克災孽主一把將他的胳膊鎖到背後,一腳將他踩趴倒地下︰「咎殃,他從沒相信過我們。」
魑岳只得配合克災孽主動作,淡淡道︰「途中血傀師一直想辦法讓吾和克災孽主也中他之毒!」
血傀師整張臉全被壓進了土里,吃了一嘴土,咬牙切齒︰「那又如何?既然中毒有法可解,你們又何必懼怕!」
「不如何!」咎殃募得蹲□子,緊握成拳 地錘了錘他的後腦袋︰「你這腦子不是在佛鄉關傻了?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你可知道你的毒是何時所中?」
血傀師猛得回頭,眸色陰狠,一口咬向咎殃的手。如此他能中毒。
咎殃手一縮,瞪大了眼楮,反復發現了什麼激動笑道︰「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人居然變成瘋狗了!別急嗎,吾慢慢說,那日在山洞中可是好心讓你吃野雞,可惜你不吃,要不然也不會中此毒!」
當然若是吃了,他會中另一種毒!
血傀師眸色冷怒,被反扣在背後的手指幕然青筋暴露,骨節捏得 嚓作響。
克災孽主看向幾人︰「我們回去吧!二十日快到了,現在啟程也只能提前一日回去。」
咎殃當即收起玩笑,起身看向忌霞殤︰「這些時日叨擾,我們這便啟程離開!他的手到時候吾會派人送來。」
貪穢和剡冥走近,各出澤、火功力凝功鎖住血傀師雙腿經脈,從他身後分別收回了自己兵器。【】魑岳和克災孽主則分使山、雷特殊功體之力分鎖。
四股不同功力急竄奇經八脈,沖擊之下,血傀師眸色痛紅,一會兒仿如烈火焚燒,一會兒又仿如置身天打雷劈。
咎殃一怔,急瞪向四人︰「你們全鎖了,吾鎖哪兒?」
四人皺眉,異口同聲問︰「你還沒打夠?」
血傀師怒視五人,痛極吐不出一字。
「打他哪兒有夠!」咎殃盯著血傀師突然皺住的神色,冷笑一聲,凝功化出化身燕無雙︰「怎麼樣?這個人,你可熟悉?」
血傀師眸色一震,驟然明白︰「是你……」
咎殃截斷了他的話,嗤笑也變成了燕無雙的嗓音︰「當然是吾,吾替你死去的徒弟報仇!」
說罷注意他頭上之物,藍眸一轉,幕然抬手拿下了他頭頂官帽,直拋向忌霞殤︰「收著,就暫時當他的頭,放在擊珊瑚和擎海潮墳前。」
又繼續一掌吸過路邊枯死的黃草,走到他身後塞進去,然後調整了下位置,站在不遠處一看,滿意一笑,拍拍手上的土︰「好了!」
一股清風突然拂過,飄揚在血傀師頭頂的干草晃了晃。
咎殃滿意看向忌霞殤︰「你看他像不像賣身葬父?」
血傀師身子被制住,絲毫動躺不得,雙眸怒火四射,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咎殃回眸收到,募得一拍腦袋︰「哎呦,這種錯誤怎麼能犯,是賣身葬自己,這世上好像都沒人給血傀師收尸了!」
血傀師見幾人所謂的大仇得報高興,想起了什麼,面上怒氣突然收起,冷笑一聲︰「死了有樓至韋馱墊背,吾縱死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是你們害死了她!」
幾人面色一窒,齊刷刷盯向他,驟然怒喝一聲「揍死他!」
眼眼亂拳急打,血傀師眸色一變,急蜷縮身子。
「四哥,打斷他的腿!」
「剡冥,揍爛他的口!」
……
身上拳腳驟然重視石瞬間不停的紛紛落下,片刻後,血傀師被拳打腳踢得奄奄一息。
咎殃不解氣,一把把他翻過來,按倒在地,繼續怒踢無數腳,「吾踢死你!」
忌霞殤、鶴舟、擎念潮和擎思瑚怔住,掃了眼四厲,定在咎殃身上,這,五個功力高強之人,居然拳打腳踢!
血傀師瞬間被揍得面色青腫,本停住的七竅黑血急流。
再打下去就得昏過去了,魑岳和克災孽主急抬手拉住了咎殃︰「夠了,別把他打死!」
咎殃又沖他身上怒踢一腳,才作罷。「好了!」
血傀師刷得睜著紅腫的眼嘲諷地看向幾人︰「天地不存,六道消亡,哈哈哈哈!樓至韋馱,死得好!死得好啊!給吾墊背!」
咎殃眸色一冷,怒然要再打。
魑岳急緊扣住他的胳膊︰「夠了!回去自有人收拾!」
「哼!」咎殃袖中手指 嚓緊握,怒視血傀師一眼,轉身,「回異誕之脈!非扒了他的皮!」
「告辭!」
魑岳和克災孽主對忌霞殤出聲,當即轉身一把拖起氣息奄奄的血傀師化光而行。
貪穢眸色微頓,回眸看向忌霞殤和鶴舟,微俯身「告辭!」
忌霞殤和鶴舟頷首︰「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擎念潮此時恰好站在忌霞殤身邊,眸色復雜望著他告辭的身影,心頭突然不受控制一空。
貪穢收回的視線在她面上一凝,募得垂眸,一緊手中佩劍,不假思索轉身。到時他可以與大哥請命送來血傀師之手!
擎念潮見他決絕轉身,眸色一澀,怕被其他人看見,急垂眸。
「念潮!」
耳邊突來一聲叫喚。
舅舅!擎念潮一震,急壓下眼底淚意恢復平靜,抬眸看向他微笑道︰「舅舅有何事吩咐?」
忌霞殤看了眼她,若有所思望向正要消失的貪穢︰「代吾去異誕之脈拜訪天之厲夫妻!你與貪穢他們幾人同行!」
貪穢正要化光消失的身子一震,驟然散去了所有光華回身望去,定在了擎念潮身上。
擎念潮強裝的笑意怔住,愣愣看著忌霞殤若有所思的眸光,忌霞殤見此微微笑了笑,「別發愣了,去吧!」
在旁的擎思瑚急出聲︰「舅舅,吾也要去!你怎麼能只讓姐姐去!」
忌霞殤募得收回視線,皺眉看向她︰「你去干什麼?」
擎思瑚怔住,「那姐姐去干什麼?」
擎念潮終于回神,發現貪穢望來的眸光,耳根一紅,看向忌霞殤︰「讓妹妹也一同去吧,吾和她剛好做伴兒!」
本走了卻又回來等二人的咎殃看著向忌霞殤走去的貪穢,募得推了把身邊的剡冥,笑道︰「去吧,你和貪穢一路護送她們姐妹二人!吾可是先行一步去追大哥三哥了!」
擎思瑚見他不出聲,趕緊看向旁邊的鶴舟求助︰「叔叔,你勸勸舅舅!吾從小就沒和姐姐分開過,姐姐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少日,吾想姐姐了怎麼辦?」
擎念潮看向忌霞殤道︰「讓思瑚也來吧,吾會照顧妹妹的,舅舅你放心!」
鶴舟望了望不遠處等待的剡冥,走近忌霞殤刻意道︰「讓她們一同去吧!思瑚性子雖似小孩兒,但和念潮卻是同歲,你莫忘了這點兒!」
忌霞殤見他眸光意有所指,一怔後倏然明白過來,這幾日只注意到貪穢和念潮,他怎麼倒忽視了思瑚。【】
貪穢此時已走近,看向他道︰「忌先生放心,我們幾人定會護她們姐妹安然。吾到時再將她們送回。」
忌霞殤掃了眼期待的擎思瑚,無奈搖頭笑道︰「去吧!切記不得生事!」師妹啊!但願吾這麼做沒錯!
擎思瑚一喜,激動抱了抱擎念潮,急奔向不遠處的剡冥,高興道︰「吾又能繼續和你比試了!」
剡冥眸底露出絲微不可見的波瀾,轉向她道︰「異誕之脈劍術高超之人甚多,除了吾,你還可以與許多人比試。」
擎思瑚撇撇嘴︰「去了再說,不過吾就喜歡和你比試!」
剡冥眸色一怔,沉默片刻後道︰「只要你願意比試,吾隨時都可。」
忌霞殤見他們二人言談,無奈搖頭,看向擎念潮︰「回房收拾一下,把你和思瑚需要帶的東西都帶上!」
擎念潮頷首,眸色隱著淡喜,喚了聲思瑚,姐妹二人一同回去收拾。
忌霞殤鶴舟則和貪穢、剡冥不徐不疾往回走去。
異誕之脈,外出尋找長生之物的魈瑤終于找到歸來。卻沒想看到了已經重復原貌的地上諸宮殿,劫塵正在進行最後一次的督察。
「大姐!」魈瑤飛馳的身子頓住,急落到她身邊。
劫塵一怔,回身驚喜看向風塵僕僕的她︰「終于回來了!一路可還順利?」
魈瑤歡喜頷首,從懷中取出包在錦緞中的長生之物︰「大姐,你看看,就是這麼個東西!長得和枯死的樹根一樣!」
劫塵垂眸望去,笑著嘆了口氣,大哥沒了記憶竟還記得要為大嫂尋得此物,卻沒想事情曲折發展到現今,已經用不著它,當即撫劍看向她溫和道︰「找到便好!回去交給大哥後好生休息!」她還未復記憶,明日讓從佛鄉回來的蘊果諦魂出手。
魈瑤看看宏偉蜿蜒的宮闕,這才問道︰「何時開始修繕此殿?吾記得大哥不是要攻打苦境嗎?」說到這,才發覺了一路的奇怪,「這都過去許久了,也未見苦境和厲族兵火相交。」
劫塵紅眸中泛起絲淡淡笑意︰「莫問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吾再詳述!」
魈瑤不知她所笑為何,不過她既然如此言,也不再問,點點頭,化光而入地下宮殿。
劫塵繼續察看完畢回到軍帳處理剩余諸事,卻不料剛撩開帳門之簾,
「小妹!讓兄長吾好等啊!」
一聲慵懶戲謔的聲音飄入耳中,劫塵微皺了皺眉,步入,「大哥讓你做的事完成得如何?還有不到五日了!」
鬼邪從斜躺地獸皮座椅上側眸笑道︰「吾今日來便是為此事。」
劫塵走到座椅邊,突然翻掌凝功,擊向他平放的腿上。
「別佔吾的位!」
鬼邪急坐起身子,雙腿規規矩矩垂在了地上,哈哈笑著讓出了另一邊︰「小妹近日幸苦了,快坐!」
白色祭祀袖袍當即一掃,氣勁兒席卷不遠處桌上的茶壺茶杯而歸。
鬼邪一手接住茶壺,一手端著茶杯,未幾,倒了滿杯茶水遞向劫塵︰「潤潤嗓子!」
劫塵坐下靠著椅背,接過仰頭一飲,然後將空杯子端在他面前︰「再來一杯!」
鬼邪笑笑,拎著茶壺繼續倒︰「慢點兒喝,小心嗆著!」
劫塵連喝了三杯,才覺喉間舒服些。
鬼邪自動給她添滿第四杯,這才不徐不疾言出正事︰「吾的事情已經全部完成,只欠時間和人了!」
劫塵皺眉︰「時間?人?」
鬼邪意有所指道︰「魑岳咎殃他們還須三日才能回來,至于天之厲所言二十日,只剩下五日,不知道會不會再有變動。」
劫塵眉心頓時一展,輕啜一口茶水︰「你來應當不只是說此事。」
「哈哈!」鬼邪另一手把玩兒著茶壺身,輕松道︰「知吾者,小妹也!」
劫塵輕觸茶杯邊,斜眸︰「到底是何事?」
鬼邪靠近她耳語幾句。
劫塵幕然一口喝下了剩余的茶水︰「大哥見過了沒?」
鬼邪輕笑道︰「昨日剛看過。」
劫塵不假思索道︰「想必對你所為很滿意!」
鬼邪身子一斜靠在座椅背上,轉眸笑道︰「小妹,你對兄長倒是有信心。吾按照他的要求而制,幾乎全程被他監督,要再不滿意,你兄長吾確實該瘋了!」
劫塵看向他︰「需要吾做什麼?」
鬼邪眸色一亮,急忙道︰「讓你去看看東西!再不去看,一個時辰後就要被天之厲拿走了!要再見可得許多日後。」
劫塵拿過他手中的茶壺,自己斟茶︰「吾不急,以後見也一樣。」
鬼邪亮光一窒,挺直身子,盯著她認真道︰「當真不看?現在看的話,只有你一個人,能看仔細,想怎麼模就怎麼模,等到那日人多了,你可不能踫了,而且天之厲肯定也不允許人模!」
劫塵看向他,斬釘截鐵道︰「不看!」
鬼邪失望泄氣,長長吐了口氣起身,帶著數不清多少次的勾引失敗向外走去︰「不看就不看吧!吾回去了,這就把東西給天之厲送去。」
除了劍法,小妹一如既往的對其他東西沒好奇心,他何年何月才能不靠劍法勾引勝利一次?
劫塵看著他的背影,無奈搖搖頭,從小到大,到現在都不死心!
三日後的黃昏,雲霞漫染之跡,雙天寢殿前疾馳而來五道光影,殿門緩緩開啟,五人先後跨步而入,見等待之人,一同出聲,
「大哥!」
天之厲抬眸望向早已接到消息要回來的五人,指向廳內座椅︰「都坐吧!」
魑岳坐下後看向他交代︰「已將人押解在無極之牢!剩下之事,因大哥時間變化,只能舍棄許多,後續計劃亦有所動。【】」
伺人急為五人斟了茶,然後退出王殿。
天之厲抬眸︰「不急,先飲茶之後再言此事!」
見幾人飲茶歇息半晌後面色微好了些,天之厲才出聲︰「詳細說吧!」
魑岳、貪穢、剡冥、克災孽主和咎殃分別將各自負責的部分詳細說出,再言血傀師所經之事。
咎殃說到最後,遺憾嘆了一聲看向天之厲︰「可惜時間太短,實在不解恨!」
魑岳這才想起還有一事,當即道︰「忌霞殤出言要求,到時要血傀師雙手,吾應了他之要求。」
天之厲頷首︰「嗯,他若全要也可以。」
克災孽主出聲問︰「不知以後大哥打算如何處置他?」
天之厲眸色一沉,看向五人︰「依舊四字,以牙還牙!」
咎殃、魑岳、克災孽主、剡冥和貪穢對視,明白他所指之意,齊刷刷望向天之厲︰「到時候我們誰動手?」
天之厲沉眸道︰「不必你們任何人,吾有更好人選!」
說罷看向幾人︰「都回去休息!血傀師剩下之事,等那人到時,吾再另行通知你們。」
五人頷首起身。
就在他們要跨出殿門之時,天之厲突然起身,看向貪穢和剡冥︰「貪穢!剡冥!你們先留下。」
二人一怔,頓住了步子回身︰「大哥有何吩咐?」
天之厲走到二人身邊,幽深的黑眸一閃,意有所指看著他們︰「擎念潮和擎思瑚既是你們二人帶回,在異誕之脈期間所有事情便交你們全權負責,忌霞殤所助甚多,亦是你們大嫂舊交,不可怠慢!若她們有何不滿,吾為你們是問!」
貪穢和剡冥見他眸色,不知為何略有些尷尬,當即垂眸頷首︰「大哥放心!」
天之厲目送二人身影最後消失,幽深的黑眸中閃過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眨眼間又是兩日過去,未幾師父所限定的二十日之期到來,天之厲在此之前卻是未再曾見過兩人。
子夜又過多半個時辰,漫天的繁星環繞著明月高懸,靜謐的雙天寢殿中,只有曇兒和質辛熟睡的綿延呼吸聲,整個床榻布著天之厲設下的王厲結界。只有伺人坐在床榻邊看顧著他們二人。天之厲並不在殿中。
一片安然的平靜中,突然竄出一股異力,悄無聲息穿過殿門進入臥房,飄向床邊,伺人本還清醒的雙眸突然一閉,靠著床邊昏睡了過去。
空蕩蕩的床邊莫名拔地而起兩道暗黑氣旋,輕而易舉破除了天之厲所下結界,曇兒和質辛瞬間暴露在危險之下。
「這個禍兒,太大意了,結界一破,吾的孫子豈不是要被人偷走!」
一襲紫衣身影皺眉咕噥,凝視著曇兒紅彤彤肉呼呼的小臉蛋兒,話音一停後,眉心不覺展開,黑眸霎時露出笑意,當即俯身,啵得親了一口。
隨意挽起的黑發突然滑過肩頭,微搔著了質辛的臉,質辛睡著的眉心蹙了蹙,鼻子不受控制一動,猛得張嘴,「阿嚏!」
紫衣身影一僵,急抬手捏住頭發,和她一同而來的青袍綴團獸紋之人,抬手一掃,當即灌注異力進入質辛和曇兒體內,本要醒來的質辛又繼續陷入熟睡。
紫衣身影心有余悸看向他︰「好了,你開始吧!」
青袍之人道︰「你坐到床邊。」
紫衣身影剛要舉步,
「爹!娘!」
突然一聲震驚的嗓音劃破了臥房寂靜,二人身影一頓。
天之厲定在門邊,難以置信凝望著早已死去的兩個身影,
「你們!」
話音一凝,天之厲眸色大變,急奔向床邊。這怎麼可能?他親眼看著他們命盡而死,親手把他們入殮葬入荒神禁地,他一直以為是神祖對曇兒下禁制!難道竟是他們!
紫衣身影和青袍身影對視一眼,緩慢回身。
二人容貌清晰入目,青袍身影之面與天之厲甚為相像,紫衣身影含笑的眼卻是與天之厲亦有相似。
天之厲步子猛得頓住,凝視他們二人的臉,腳步再難邁動︰「你們,你們,活著?」吐出的聲音竟帶了連他也未發現的激動輕顫。
青袍身影淡淡出聲︰「我們確實死了。」
紫衣身影瞥了身旁人一眼,看向天之厲︰「不必再懷疑,我們都活著。今日這個時辰出現,也是要見你。」
天之厲這才疾步走近二人,凝望著他們的面容,驚喜問道︰「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神祖同時復活了你們?既然復活,為何不早些來見吾呢?」
紫衣身影凝凝視著他激動的眸色,心頭低低嘆了一聲,卻是不答轉向身邊之人︰「告訴禍兒真相吧!」
「真相?」天之厲驚喜一窒,看看紫衣身影,又望向青袍身形︰「有什麼真相,難道你們並非神祖之力復活?」
紫衣身影凝視著數萬年再未見的兒子,溫柔笑笑︰「我們本就未死,因為……」
說著突然頓住,蹙了蹙眉,這怎麼說,有點兒說不清楚。【】
天之厲急道︰「因為什麼?」
紫衣身影抬手覆在腰間扶著的手上,當即轉向青袍之人︰「你干脆現出真身吧,直接讓禍兒明白,若說半天都解釋不清。」
天之厲怔住,刷的凝向青袍容色︰「什麼真身?」
紫衣身影凝向他提醒︰「仔細看著,你是否見過他。」說著眼神示意他看身邊之人。
青袍身影月色般的眸光籠罩著天之厲,倏然一動青白袖袍,灼目異光自周身急射而出。
天之厲微眯了眯眼,這道光芒怎會如此熟悉?袖中手指不受控制一緊。
雄渾洶涌的詭譎之力越發強勢,周遭氣流頓窒停止流動,透明光力緊緊籠罩二人身間,于異光中漸漸變成了那道虛實難辨的巍峨身形,異光微散去些,
他!他是?天之厲睜開的黑眸震在了當場。
迫人難消的氣勢,垂落的黑發輕束披散在黑袍之上,額前緊貼的弧形黑金之紋是天地蘊生時便有之物,月色般的眸色透著虛無深淵般的聖神之氣,平靜凝視著他。
「神祖!」
天之厲僵直了眼,難以置信盯著他艱難吐出,
「你是帝剎!」是爹化身成了神祖?
一時難言的死寂彌漫在整個臥房中。
良久後,
天之厲才怔然轉向帝剎身邊並未變化的紫色身影面容上,
幽深的黑眸,熟悉的柔毅澈溫之感彌漫。
眸色才動了動,天之厲凝望著她低沉問︰「爹到底是誰?這分明是帝剎,爹和他是有些像,可爹不是他!」
紫色身影嘆息一聲,看向他︰「你爹就是神祖帝剎!」
天之厲緊皺眉,厲聲道︰「吾的父王、爹是帝無,怎麼會是帝剎?吾的娘親是妶幽!是娘你!吾沒有記錯!」
紫色身影見他無法相信,走近覆手在他的胳膊上,望進他和自己一樣的黑眸中︰「禍兒,娘一直都是妶幽。帝剎就是你父王。他取帝無之名,便意寓沒有此人。你的父王就是娘在你小時所講傳說中之神祖!」
說罷緊緊扣住他的胳膊,微用力將他拉近帝剎,讓他們父子相對︰「莫怨他化假相騙你,他要分出命力去做重要之事,因此無法在異誕之脈聚出真形,他已盡最大努力和娘陪你長大,教導你。他的眼楮每次化相時都未曾變過,你可發現?」
天之厲緊皺眉心,轉向帝剎月色般的眸色,見里面一閃而逝熟悉的眸光,袖中緊扣的手指動了動,那時他們父子在一起時,他總用這看似無波無瀾卻又滿是關心的眸色看他,那日見到阿辛師父,他便已有所懷疑,可神祖出現又讓他打消了懷疑,他竟從未將父親和神祖想到一起。
天之厲募得收回視線,沉悶出聲︰「吾要知道其中原因!你們不得再騙吾!」
娘居然和爹合起來騙了所有人,甚至連他也不告知。所謂的神祖,幾百萬年創造異誕之脈,一切全部都有問題。
紫衣身影見此緊繃的心神一松,她還擔憂他怨憎此事與他僵直呢。
帝剎最後看了眼他,轉身走向床邊,俯身凝指,隔著襁褓按在曇兒心口繼續方才中斷的灌注之力。
「扶你娘坐下!她之功體太弱,不能久站!」
天之厲當即翻掌吸過不遠處的軟榻置在她身後,扶著她緩緩坐下。
「吾無事!」妶幽見天之厲眸底隱擔憂輕松笑了笑,卻還是坐了下去。「只要你別怨憎吾和你爹騙你就好,想知道什麼,問吧,娘一定不隱瞞你。」
天之厲移動步子走到她面前,眸底帶著絲難言的緊繃︰「你所講傳說中真假各有幾分?」上古神殺,天界之斗,當真存在?若是,所誅之神………
妶幽一怔,不想他先問此,不由凝向帝剎背影,過往急速翻涌,眸底閃過死深情後,才轉向天之厲點了點頭︰「全部是真!」
天之厲心頭驟然一縮,雙膝微動跪坐在了軟榻邊妶幽身邊,僵直地盯著她的眸色︰「娘被關押受刑六千年,魂飛魄散也是真?爹被天界之力誅殺也是真?所有都發生過?」
妶幽見他如此,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不在乎輕輕笑道︰「不必如此,你也看見了,吾和你爹都安然無恙,不然也不會生下你,還有異誕之脈。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必再提,現在你也只當是故事便可!」
天之厲盯著她的眼,皺眉沉聲︰「你的身體如此虛弱,吾如何當做故事?莫用有孕欺瞞,爹要急著帶你回歸現在所居之處是不是與過去之事有關?」
「是,也不是。」妶幽嘆息一聲看向他︰「這次既讓你知曉我們身份,便是要告訴你所有事情。今夜就別問了,等明日將所有人聚齊,吾一次性告訴你們!」
天之厲皺眉︰「我們?」
妶幽頷首淡笑︰「鬼邪、劫塵,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咎殃、剡冥,魈瑤都該知曉,這幾個孩子娘也騙了不少!」
說罷,妶幽繼續又繼續道︰「不說此事了,吾和你爹明日便要離開,有些事要單獨告知你。」
天之厲一僵,抬眸看了眼帝剎又望向她︰「你們何時再回來?你們住過的寢殿吾一直留著,日日清掃。」
妶幽笑笑看向他︰「等吾功體徹底好了,所有事完成,會帶著你弟弟妹妹過來。」
帝剎突然出聲︰「不必等我們,她的身體需要千年之養,短時不能再來此。」
天之厲眸色一震,急出聲︰「荒神禁地已建好,那些東西也歸于原位,聖靈熱泉娘也可以靜養。」
帝剎道︰「僅聖靈熱泉不能養她之身。」
妶幽見天之厲焦急眸色,好笑,急忙俯身靠近他密語︰「吾暫時不能來,你以後可以帶樓至他們來看我們!好好修習你爹予你之功一年,自然可看到入界之處。」
天之厲狐疑看向她,見她確實不是騙她,才松了松心神,囑咐道︰「你們要保重!另外,娘,你該听爹的話,以後不要再輕舉妄動!」
妶幽聞言一怔,仔細盯他眸色,才反應過來他指什麼,猛得彈指一彈他腦袋︰「忘恩負義的家伙,不是你娘吾,樓至和曇兒早被那個什麼審座的打傷了!吾冒著被你爹幾日不搭理的危險來救你媳婦兒,你居然不不幫吾說話!」
天之厲一噎,皺眉看了眼她︰「你總該告訴爹!你突然消失,爹肯定擔心!」怎麼跟樓至一個毛病!
妶幽一僵,看了眼帝剎,又看向天之厲︰「吾覺得你爹那麼厲害,肯定能知道吾去了哪兒!這不是找到了!」
帝剎身子有一瞬間的凝滯。
天之厲無意掃到,募得特別能理解他之心境,當即沉聲道︰「以後吾有娘的行蹤,一定第一時間告訴爹。」一直沉默的帝剎突然出了聲︰「嗯!」妶幽一僵,瞪了眼天之厲。
天之厲不為所動,突然又想起一事,皺眉看向妶幽︰「你故意叫樓至姐姐!」
妶幽想起呵呵笑了笑︰「你還叫你爹神祖呢!姐姐,哥哥,無非一個稱呼而已,本就沒有意義,反正你是吾和帝剎兒子這點兒事實不變。況且,吾偽裝的身份,自然該叫姐姐,要吾叫她媳婦兒,不得把人嚇壞了!還泄露吾的身份。你爹這次偽裝不錯,這個師父當得有模有樣。」
天之厲見她高興突然淡淡出聲︰「按照塵世之規矩,爹本就是你半個師父,本人之事,何用偽裝!」
妶幽一僵,手當即轉到他肩頭,掐了掐︰「你是吾兒子!別向著你爹說話!」
「吾是他之父!」帝剎募得出聲,收回為曇兒灌注壓制之力的手,再次凝功按在質辛額上。
妶幽看著他輕哼一聲︰「只給了吾個名字,算什麼師父!」
天之厲垂眸淡淡笑了笑,抬眸看向她重新岔開了問題︰「曇兒和質辛是怎麼回事?」
妶幽收回笑色,轉向襁褓中正在熟睡的曇兒︰「她體尤弱,承受不得天賦之力,那次樓至險些出事,你爹發現不得不暗中壓制曇兒,沒想她竟然又破了封印。吾還打算偽裝失憶,等你爹來了樓至復活後,再恢復你們記憶。這個小家伙,弄了娘個措手不及。你爹今晚會直接全部壓制,也驅除厲族禁斷,以後她便可飲靈獸之血。長大成人後,她天賦之力自會恢復,你不必擔心。」
天之厲懸心之事這才放心,又問︰「質辛為何一直長不大?」
妶幽想起什麼忍不住笑了笑,凝視他問︰「樓至千年前封印你,又沒了記憶,你難道不好奇是誰告訴你,讓你萬分肯定質辛便是你們之子?。」
天之厲回想那日看到之信,一字一字極為詳細,當即凝向她︰「娘還是爹?」
妶幽笑道︰「是你爹!樓至當初進入幻境靈識尚未有你之子。直到後來諸事發生,你爹靈識才發現。娘當時靈識之力分散幾處,有所不足,無法探知。」
說著嘆了口氣,望進他眼底︰「幻境靈識中未來是你爹耗費部分荒神命力探出,厲族劫難,非樓至不可解。七厲之死其實並沒有用處,劫塵在靈識中所見全部是假。他們七人命中皆有一死劫,依劫塵魑岳他們的性子,知曉那些情形,必然會選擇死,吾和你爹決定用此法幫他們度過,以死換生!」
天之厲一震,沉默良久後才問︰「為何樓至非死不可?」
妶幽道︰「她出生地地脈有另兩位已死荒神之力,他們死時已知世有劫難,留存部分造生神力,留待此時而用,不想恰好她生于此處,因緣際會,神力竟融合而進她身。她死消散天地後,身上沉寂的荒神造生之力便可度世人過了此劫。你體內之內丹可還記得?」
天之厲頷首,「也被樓至取走!」
帝剎突然接過了話︰「那是他們二人死時心髒所凝!樓至韋馱孕質辛時,她體內部分荒神之力聚于質辛頭骨。」
天之厲怔住,她要取走此內丹,應用質辛頭骨竟是為了聚齊此荒神之力!想著眸色微變,急看向妶幽︰「兩位荒神為何會死,爹豈不是?」
「不必擔心你爹!」妶幽凝向他︰「吾在傳說中應經有所言,回去仔細想想,兩位荒神會死之答案自有。至于你爹,他的荒神之責,將承受的是永生不死之孤獨。」
天之厲一震︰「那你!」
妶幽看了眼帝剎,才收回視線對上他笑笑︰「娘初生之時便已是死人,因你爹才活著,你爹生,吾便生,你爹死,吾也會死。吾是不在此世間的存在,不受天地輪回之造化,自然可以陪他!」
天之厲突然皺眉不語。
妶幽見他還是擔憂,抬手按在他肩膀,低語道︰「不必擔心爹娘。」
天之厲良久後才抬眸看向她︰「那樓至之復活又是如何?」
妶幽道︰「她與娘部分情形相似,她本無未來命格,這次之死算是徹底斷了輪回,也算因禍得福。她現在並不在天地造化中。但有胎藏五封蓮之存在,還是她與這個天地的聯系,所以所以你爹借你體內血氣養其心脈,用死後復生的質辛之血養她其他四髒,同時用他的荒神之力淨化胎藏無封蓮,復其原軀,將你們二人命脈交織一處,便徹底斷了她與這個世界一切聯系,從此佛力之束縛將不存。」
說著嗓音突然低了下去,賊兮兮看著天之厲笑道︰「所以你以後放心吧,她離不開你!」
天之厲黑眸一閃垂眸,片刻後又問︰「那你所指點之長生之物……」
妶幽咳了咳,轉眸打斷他的話︰「那不是長生之物,就是個樹根!」
天之厲愣住。
妶幽見他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半晌後才停住認真道︰「它不是普通樹根,你把它交給緞君衡,他自知如何使用。」
天之厲見她如此安排,定有用意,不假思索頷首。
帝剎按在質辛額頭的掌心灌注神力完成,當即翻掌收功,起身走近天之厲︰「質辛魂體尚缺一魂,所以不能生長。你娘方才尚未回答。」*潢色
天之厲眸色微變,幕然起身︰「該怎麼辦?」
妶幽按著軟榻起身,看向他溫和道︰「莫急,他那一魂跟著他化斷滅轉世輪回的母親,等此人來到異誕之脈,質辛魂魄自會復全,到時質辛那世記憶會隨著生長全部恢復。」
天之厲擰眉︰「是何人?吾立刻派人去尋?」
妶幽搖頭︰「不可,只能此人親自尋來。不必心急,一年內她會來的。」
見他還憂心,妶幽一拍他的肩︰「娘不會騙你!」剛說完突然想起欺瞞之事,眸色一僵,當即輕笑補充︰「雖然騙了你一次!」
天之厲見此,黑眸閃了閃,轉向帝剎︰「父王,你們何時離開?」
帝剎出聲︰「明日子時!」
天之厲意有所指問道︰「娘的身體,可否推遲一日?」
妶幽見他神色,已猜出是何事,他秘密中進行之事,笑著頷首︰「可以!」
帝剎本無波瀾的眸底也露出絲波動,輕嗯一聲。
天之厲剛要告訴他們事情詳細,妶幽當即笑道︰「不必說了,吾知曉,把你準備的所有東西都給娘吧,後日她會在荒神禁地等你!」
天之厲一震︰「她可以離開聖靈熱泉?」
妶幽淡笑頷首︰「復活已經完成,除了功力未復。剩下的時日本為其重塑內元,不拘地點,吾只覺著也沒必要再換地方,便(色色小說
天之厲眸色微喜點點頭。
帝剎轉眸看向他︰「你功力尚淺,費時定久,不可心急。」
天之厲頷首後,走到不遠處的置物櫃,翻掌凝功,本靜止之物沉沉向著左側移動,當即跨步而入。片刻後手中捧著兩尺見方的紫紅檀木盒,走近二人︰「全在里面。」
帝剎接過,妶幽抬眸看向他笑問︰「你的在哪兒?」
天之厲指了指尚未關閉之處︰「也在里面,後日娘和父王便可看到!」
妶幽眸光一亮後呵呵笑道︰「明日讓鬼邪去阿辛寢殿找我們,吾要知道全程怎麼回事,若有變動,到時候具體時間讓鬼邪會來告訴你。」
見他們要離開,天之厲募得才想起還有一事未說,急聲道︰「娘,父王,你們幫吾隱瞞一事!」
妶幽詫異︰「何事?」
天之厲凝眸道︰「讓異誕之脈所有人都以為吾心疾尚未好!」
妶幽一怔︰「為何?」
天之厲看向她,淡淡道︰「所有人都欺瞞過吾,吾為何不能騙騙他們!」
妶幽一愕後,募得輕笑出聲︰「好,算爹娘補償你欺騙之錯,你想讓我們怎麼說?」
天之厲走近他們二人低語幾句。
帝剎和妶幽一听,怔了片刻才頷首︰「可以!」
話音落後二人身影陡然虛無消失。
「帝剎,你兒子這次是真生氣了!」
「生氣就該對惹他生氣之人發泄。」
「你!樓至、厲兒們以後豈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以牙還牙,妶幽吾妻,這是你告訴吾的。」
「吾還告訴過你要听吾的話!」
「吾未听過!吾是荒神,你該听吾之言。」
……
雙天寢殿內,天之厲在二人離開後,翻掌凝功撤去了他們控制伺人的功力,讓其離開。
令質辛和曇兒安睡的神力隨著帝剎二人消失散去,天之厲走到床邊坐下,凝視著他們,回想方才震驚之事,嘴角不覺勾了勾。
本欲在神祖離開時,讓他們以師父和阿辛身份為他和樓至一主此事,沒想到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沉思中,天之厲雙眸微微闔上,不知不覺中緩緩入睡。
夜色漸漸流逝,天尚未亮,天際突然驚現數道疾馳而走的光影,不時之後,光影停在了異誕之脈各處郡鎮公示碑處。
停留片刻後,光影疾馳離開,又去往他處,本空蕩蕩的石碑之上多出了一張金色王令昭告天下。
晨起路過的百姓,見昭告內容,難以置信的眸色,片時之後皆化成了歡喜之色。
「快看!」
「快快!又有新王令了!」
「有什麼事?」
「王明日要娶王後了!」
「什麼?」
「王娶王後了!」
「快告訴大家伙兒!」
……
剛開門的酒樓掌櫃听來來往往人言,一震後,回頭對伙計道︰「去,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許久後伙計氣喘噓噓大笑著將事情說清楚。
掌櫃難以置信吼猛得一拍桌子,好機會,當即激動笑道︰「快去,掛出牌子!王大婚這幾日,本店高粱酒一律買兩斤送半斤!」
「得令!」伙計一喜,急往後房走去。
地上宮殿修繕好的宮殿上,此時已開始布置,紅綢夾雜金綢而掛,宮人們急匆匆奔至那處奔至這處。鬼邪坐鎮地上重新修繕的雙天寢殿指揮,同時親自負責此殿之布置,各殿負責人不時來此匯報進展。異誕之脈王之大婚前一日,宮人便在忙忙碌碌中緩緩度過。
「高點兒!」
「低點兒!」
「你看看,這麼掛可以不?」
「好了!」
「都謹慎點兒,不得出任何差錯!」
「是!大祭司!」
……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我知道我已經變成了各種美味的食物進入大家月復中,吃飽了的話,現在可以進補「精神食糧」了,抹汗~~~大家可以開吃第二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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