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岳見她眸中仍有掛念,抬手撫在她肩頭︰「左右無事,吾與你去尋吧!我們也許久未曾獨自散散步。」
話音剛落,
「二哥!二嫂!」
一聲暗啞強壓復雜心緒的嗓音突然響起。
「三弟!」魑岳和後無封刷的回眸,卻見他面色緊繃泛白,眸色驟變︰「發生了何事?」
見他嘴角僵冷,瞳孔緊縮,魑岳皺眉急步走近,凝功于掌強硬把他僵直的身子扶著坐到旁邊座椅上。
後無封急倒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遞到他手中︰「先喝杯茶壓驚!」
克災孽主顫抖的手一緊茶杯,不假思索端起向嘴邊灌去。
雙眸愣住,剛沏好的熱茶,「三弟……」
咕咚咕咚,克災孽主恍然未覺急切吞咽入月復。
後無封眉心一蹙,到嘴的話沒了後音,意有所指看向魑岳,三弟今日怎麼了?
魑岳對上她凝惑視線微搖頭,他向來沉穩,到底是何事讓他如此大亂方寸?
後無封暗凝狐疑,拿起茶壺再次為他斟滿,見他又要直接灌,急道︰「茶燙,稍待再飲!」
克災孽主手一頓,僵冷眸色外蒙著的恍惚霧氣才微有些散去,定定看著冒熱氣的棕紅色茶湯。
魑岳立在座椅邊,眸色緊凝一言不發盯著他,等他主動開口。
半晌後,
「你們可知吾為何發誓不娶妻?」
低沉的聲音仿如撕裂般沙啞,緩慢從克災孽主難抑顫抖的嘴邊艱難擠出。
這?魑岳和後無封眸色凝住,細細審視他神色,這與他異常有何牽連?
克災孽主不待他們出聲,抬眸眸望向二人,魑岳和後無封被他眼底突然露出的絕望悲哀震得心頭一緊。
克災孽主嘴角凝出絲錐心痛笑,垂眸不再看二人︰「吾曾娶過妻,還有兩個兒子。」
後無封難以置信一愣,觀他現在神色,心底有絲不好預感,難道他們不幸,要得他真相,還必須問下去,略一斟酌,刻意問道︰「弟妹和兩個佷兒現在何處?三弟怎不將他們接回異誕之脈?」
魑岳袖袍中手微動握成了拳,凝沉等他繼續說下去。
克災孽主腦中不可抑制回想他們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手指突然又顫得厲害,幸有茶杯在手,緊扣依托才不那麼明顯,沉默片刻後澀啞道︰「全部死在了一場天火中,吾親手掩埋了他們的尸身」
後無封心頭一震,猛倒吸口涼氣,見克災孽主神色募得悲傷,嘴唇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句話。這些都是何時之事?從未听聞,厲族眾人怎會沒有一人知曉他此事?
他的神色,今日刻意來對他們說出此事,事情該不是如此,魑岳眸色一凝,走過去抬手按在他肩上,五指有力一扣︰「說出往事吧,知曉來龍去脈,二哥才能決定如何助你。」
後無封走到殿前緊閉住了殿門。
心思震驚波濤洶涌這許久,克災孽主才費力壓下恢復絲平靜,再次睜開了眼,凝向二人︰「吾今日便是來求二哥二嫂幫忙的。」
不待他們出聲,克災孽主將茶杯放到座椅旁小方桌上,神思反轉回到了許多年前︰「二哥該還記得大哥被封印之後,我們偽裝分散進入苦境武林。」
魑岳頷首︰「嗯!」
克災孽主又頓了半晌,轉向射入殿內的光芒微眯住了眼︰「吾有一次執行任務時遇到了被人欺侮的小鬘。」
小鬘?與聖鬘天姬的小名一樣,後無封和魑岳微詫異對視了一眼。
克災孽主未去看二人神色,緩緩回憶道︰「她逃婚離家,路遇一武者有沉年不藥之珂。她治好了那人之病。那人見她獨身在外,不知從何知曉她離家與親人斷了聯系之事,欲強娶她為妻。小鬘力不能敵,做計乘他不備逃了出去,那人發現後,帶人緊追不舍。吾當時行經此路,便順手救了她。」
魑岳微皺了皺眉,三弟並無行俠仗義之好,而且逃婚離家,又和無封之妹一般?
克災孽主收回視線看向二人,澀黯繼續道︰「當時我們破除封印計劃進行到蟄伏期,正按兵不動。吾與她之間諸事牽連,情之所至便與她結為了夫妻。為了計劃方便,我們住在距離海邊不遠一處林山環繞的村莊里。每次執行計劃吾都已單獨出海為借口,一直並未出任何意外。直到那次計劃行到一處關鍵處,吾無法覓得難度出海機會,必須與村中人結伴,一時再無其他月兌身之法,便借墜海造成失蹤假象,本想處理完厲族之事後即刻趕回,漁人海上失蹤常有之事,原定時間亦允許,吾做大難不死歸來,便可瞞過小鬘……」
魑岳雙眸一沉突然闔住,手指一緊,深深嵌入他肩中︰「那次比預計拖延了一個月才完成之計劃嗎?」
克災孽主輕嗯一聲,掩下驟然涌起翻涌起的心緒,沉默片刻平靜了些才道︰「吾趕回去前兩日夜里,村子前後林森被幾道雷電之火擊中,眾人皆在睡中,等發覺時大火早已將村子包圍,後來一場大雨才滅了天火。吾回去時,只剩下遍地尸骸,官兵才至收斂尸首,告知吾此事。小鬘身無功力,還有兩個幼子要照顧,想要逃月兌根本沒有可能,」
魑岳刷的睜開了眼,皺眉凝視他︰「大火焚燒之後面目全非,你如何確定能她們母子一定遇難?」
後無封袖中手指不受控制緊緊握在一起,雙眸不受控制緊繃盯著克災孽主。他所言之事和小鬘所言怎會這般相似?
克災孽主苦澀繃緊了唇,半晌後艱難擠出︰「小鬘有一塊隨身攜帶的玉佩,不論何時都不會離身,是那年吾贈她之生辰之禮。」
頓了頓,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捧在手心︰「吾認遍了所有尸體,在懷里護著一大一小兩個幼兒的女子尸身上找到了這個,是小鬘每日貼身而放的地方,錦帶全成灰燼,因孩子尸身和緊貼,才壓住沒有掉落。兩個孩子大小也與一命和隱龍相同,吾把他們葬在面朝異誕之脈的地方,打算等一切妥當後去將他們尸骸接回,如今風平浪靜,吾本打算這次回異誕之脈後完成此事。」
後無封雙眸怔怔定在玉佩上,小鬘曾對她說過此生遺憾卻不得不為之事,便是此玉佩,與她描述畫出的樣子一模一樣。
她所講的往事,三弟所講的過去,如此巧合,其中之死陰差陽錯,三弟難道就是小鬘出海死去的夫君,後無封輕顫著手拿起拿個玉佩,指月復輕輕撫模著其中的「鬘」字,小鬘,雙眸難以控制一澀,妹妹,你的夫君根本就沒有死,他日日活在姐姐眼前,姐姐卻不知。
低澀暗啞的嗓音再次響起,「吾不想她受諸事煩擾,兼為吾擔驚受怕,便一直隱瞞真實身份,本想等大哥解封後,我們皆回異誕之脈時將她帶回,故未曾告予她任何關于厲族之事,只讓她以為吾是一般武林俠客。」
說著,「呵呵!」克災孽主突然自嘲沉沉悲聲一笑,刷的站起,緊緊顫抖按住魑岳的胳膊,低沉悲促︰「吾當時若告訴了她吾是誰,讓她見過吾真面目,知曉厲族在何處,知曉如何尋到吾,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二哥!你說是不是?吾應該把他們送回異誕之脈,該讓他們曉得計劃,曉得吾是去做什麼,擔憂也好,擔憂的話,他們至少還活著!而不是被活活燒死,讓吾埋了他們的尸體!二哥!你知不知道,隱龍才和曇兒那般大,一命只和小四一樣大!他們就那麼被活活燒死!吾夜夜都能夢見他們在火里痛苦喊著讓吾救命,可吾進不去,動不了,只能遠遠看著看著他們一夜夜的被燒死,救不了,救不了……」
說到最後,只剩下了低低恍惚的喃喃,「…救不了……救不……」
眼底澀淚刷的涌出,後無封急抬袖掩面拭淚,不忍再看緩緩轉身最新章節。
魑岳見他癲狂急一手凝功推向他心口,眸色緊繃厲聲沖他大吼︰「小鬘活著!隱龍和一命也活著!他們都沒死!你給吾清醒過來!」
「三弟!他們沒死!」
「他們沒死!活著!」
……
一聲聲擔憂厲聲穿透耳膜直刺入心,克災孽主緩緩從癲狂中回思,後無封紅著眼看向他,急出聲︰「小鬘、隱龍和一命都活著!小鬘就在這里,吾讓你們見面。吾去找她!」
說著急向外走去。
克災孽主募得才想起他來尋他們所為何事,雙眸痛霧驟然散去清醒,急手扣住了她的胳膊,緊緊握著,泛紅的眸盯著她小聲激動說著︰「小鬘全名不是小鬘而是聖鬘天姬。二嫂,是你的妹妹!吾才知道她全名,原來她也騙了我。不過沒事,騙我好,她騙了我才活下來,她該再多騙幾次,都是她騙得太少了,吾才和她分別這麼多年,定是如此……」
後無封見他如此,想著小鬘,心頭澀惜,只能紅著眸不住點頭應承。
說著說著,聲音突然一啞,克災孽主定定看著後無封,再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空張著的嘴唇無聲顫抖著。
良久後,眼一闔,克災孽主突然抬手緊緊按住了雙眼,胳膊仍是止不住的微顫。
魑岳和後無封心疼對視一眼,靜靜等著他平復心緒。
寢殿暫時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後,
克災孽主緊按的指縫中突然滑出一道道水跡。
他竟哭了!後無封雙眸一震,握著玉佩的手一緊,澀眼轉向魑岳,心痛嘆息一聲,三弟!小鬘!世事弄人,為何要如此互相蹉跎!小鬘隱瞞真名,三弟亦偽裝容貌!那夜相逢,你戴面紗,他是真容,你也習了武,諸多變化,你們縱有熟悉卻又怎會往此處想。
克災孽主緩緩壓下心底急切和波瀾,微平靜些才撤開了手,眸底尤帶血絲凝向二人︰「吾想請二嫂向小鬘透露真相,吾怕她一時知曉承受不了!她的身體本就不好,太過激動悲傷喜悅總是傷身。」
後無封頷首︰「放心,玉佩留在吾這里,吾和你二哥再想辦法。你先回去好生休息休息。」
克災孽主泛紅的眸色露出絲從未有過的柔光,告知後無封︰「小鬘現在在西側修羅殿外的花園,不知是否會迷路,吾一會兒去暗中看著她,若她要回來,再將她送回。真相之事,勞煩二哥二嫂!」
魑岳見他如此緊繃的心神一松,拍了拍他的肩,露出絲凝重外的淡笑︰「一切包在吾和你二嫂身上,你和聖鬘天姬這杯重逢慶喜之酒吾和你二嫂喝定了。」
後無封卻是呢喃了一聲修羅殿,突然抬眸看著他皺眉︰「那里尚是空置,空無一人!她怎麼一個人在那里?你剛剛是從那里回來?」
頓了頓,才想到一直忽視的問題,詫異看著他問︰「你怎會知曉聖鬘天姬是小鬘?」
克災孽主袖袍中手指一緊,想起來此之前所見,柔光中又泛起層層澀疼,緩慢道︰「吾離開喜堂時恰好經過修羅殿,听到她一個人對著滿壇之花自言自語吾和她過往之事,一會兒笑一會兒哭,隱身靠近一听,沒想到竟是如此真相。」
頓了頓,暗啞道︰「隨後她轉身,吾也看到了她不戴面紗病好後的容貌。她不是聲音身姿和小鬘像,而就是小鬘。吾當時心神不穩,不敢驚動她,急身來尋你們。」
話音落後,看向二人告辭,出了殿門直向修羅殿化光而去。
後無封恍然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滿眼復雜,一言不發。
魑岳揮掌關上殿門,見她如此,出聲︰「你可是怨三弟那般對待聖鬘天姬?」
後無封回神,看向他,問出了方才再想的問題︰「小鬘口中的夫君是鰲天,你們那時進行計劃,三弟偽裝之身份是何?」
魑岳听了沉嘆一聲,抬手按在她肩頭,憾然出聲︰「就是鰲天此名!吾初聞聖鬘天姬告知,雖有些許詫異,但听她後來所言,對厲族和異誕之脈沒有點滴了解,故只當是與他同名同姓之人。沒想到三弟對聖鬘隱瞞得滴水不漏。那次計劃回來後他便在皇極七行宮祭血為誓,終身不娶妻,後情緒平靜如常,沒有一絲異樣。我們只以為他個人所好,有此誓言,吾更是未將聖鬘和三弟聯系在一起。」
後無封知他所言是實,凝向他輕嘆出聲︰「吾有怨,但非對三弟,而是天地造化。自吾嫁給你,所見三弟便是沉穩平靜之色,仿如平常無事之人,卻不料背後竟有如此切膚之痛。小鬘獨自撫養兩個孩子所受之苦累也非可想象,兩人皆以為陰陽相隔,一過便是數甲子,卻不料各自活著,蹉跎多少光陰。這麼多年,小妹對喪夫之事根本就未釋懷,方才三弟說她獨自又哭又笑,平日所見她之平靜歡笑原來只是蒙蔽吾之假象,她每日獨自出去散步,一直竟是如此。吾太大意了。」
頓了頓,嘴角緩緩露出絲凝重外的微松︰「吾現在心里很高興,只是臉上笑不出來而已。」
魑岳見她如此形容,撫在肩頭的手滑落握住了她拿著玉佩的手,淡淡一笑︰「想個讓兩人盡快順利相認的辦法!到那日,你便可心面如一。」
後無封嘴角微動了動,望向射進殿內的金芒,方才有些發冷的身上才覺暖意升起︰「嗯!」
大婚第三日,依舊天朗氣清,微微涼風輕拂,送行的人和離開的人皆站在了天閻魔城城門處。魔部魔主他化闡提、魔部少君斷滅闡提和夫人淨無幻一一送走所有人後才返回宮殿。
他化闡提未先到處理公務的魔殿中,雙眸微斂著一絲復雜波動,不知不覺回到了休息的寢殿,輕推開殿門跨步直接向臥房走去。
床榻收拾的干干淨淨,薄被疊放整齊,他離開時本該還熟睡的人。
「無幻,吾是隨義兄回去王都好,還是繼續留在天閻魔城?」那日無意听到的二人閑話,
眸色驟變,他化闡提顧不上厘清瞬間的心緒波動,急旋身化光而去。
奔馳在回往厲族王都異誕之脈的其中一輛馬車突然毫無預兆停住,車前的圍簾輕晃了晃,一股雅致的花香撲鼻而來。
魈瑤睜開眼楮,看向旁邊坐著的樹魁︰「是否需要吾回避?」
「你可別走,要回避也該是那個瘸腿樹!」
一聲輕笑搶先樹魁而出聲,緊接著一道香風裹挾霧氣急身而入。
香霧散去,花魁已現馬車,一手摟著魈瑤的腰,看向她笑喚了聲︰「義嫂!」
「車夫,繼續走吧!」
馬長嘶一聲,停下的車應聲又響起了行路聲。
魈瑤斜眸看著她淡笑︰「這聲嫂子叫早了。」
花魁松開了摟著她的手,翻掌化出瑤玉炎扇︰「在吾心里不早。而且吾敢保證,義兄長生之物練就之日,便是你成為嫂子之期!也是吾之萬花之蕊成為聘禮之時。」
魈瑤笑笑,不再出聲,讓他們兄妹二人交談。那日他隨貪穢剡冥夫妻到了異誕之脈,直接去了她殿中,她剛取泉水回來,竟見他拿著斧子要砍樹魁,和他打了半晌,樹魁醒過來阻止了他們,才說他是她,只聞其名還未曾見過的義妹,虛驚一場。許多日相處,她倒是明白性情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兩人,如何會結成義兄妹了。
樹魁見花魁暗中突然遞來之戲謔神色,溫和笑了笑︰「既不願隨我們回王都,你一人在此要照顧好自己,若這兩夜結得朱果,記得傳訊為兄,吾為外甥準備份兒厚禮。」
結得朱果?外甥兒?這是什麼意思?魈瑤一怔,眉心皺了皺。
花魁斜眸掃向他,見他一臉了然,嘩啦一聲打開扇子輕搖了搖,無奈笑出聲︰「你明明是棵樹,為何鼻子卻比狗還靈?吾被采蜜之狂蜂亂碟采去,你難道不該安慰一番?」
樹魁翻掌化出一個掌心大的瓷瓶,遞到她手中笑語︰「花開自有蝶至,無蝶則無花,無花則無蝶。時令至,花做了該做之事,蝶又是其所選,安慰無從談起。這是吾讓魈瑤每日費心接下的樹葉上之露珠,酒不可再用,你功體之損,用此固養。從今日開始,以後每日飲一滴。若對天閻魔城失了興趣,便回去我們住處。」
「呵呵!」花魁笑了幾聲,伸手接過納入懷中︰「還是兄長好。吾那日婚禮早晨認了無幻做義妹,兄長以後莫忘記你又多個義妹。」
樹魁笑著頷首︰「嗯!」
花魁募得想起此行還有一事,掌心當即凝光化出一片紫色水蓮花瓣,輕呼一口香氣,飄入他手中笑道︰「險些忘記,把這花瓣嚼碎了吃掉可以心想事成,送給你吧!」
樹魁見她說謊臉不紅心不跳,這謊言之術修煉已爐火純青,微微笑了笑納入懷中。欺騙魈瑤之事總算是有了眉目最新章節。
花魁交代完一切,啪的一聲闔住扇子,掌心凝功飛出一縷香霧,直襲奔馳的馬鼻而去。
陡然一聲嘶鳴回蕩天地,馬蹄高揚凌空一蹬,重新噠噠踏地,一噴響鼻,停住了車子。
花魁抬眸看向魈瑤和樹魁,戲笑一拱手︰「義兄,義嫂,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吾告辭!就送你們到這兒了!」
話音落後,飛身出車,不料騰空的身子未落地,卻被兩條肌肉緊繃的胳膊強行一摟腰間,花魁眸色微愣,察覺氣息熟悉,竟忘了使用功力,隨之變了落地方位,反應過來時立在了在馬車另一側。
「他化!」
他化闡提一臂控制住花魁,抬眸看向掀開簾帷的魈瑤帶著敬意淡笑︰「再見不知何時,吾處理了公事再出來送送你們!」
魈瑤余光掃過二人情形,雙眸一閃,若有所思笑了笑︰「不必再送了,快回去吧!」
話音落後放下了簾帷,車夫馬鞭沖天高揚,啪的一聲,神駒四蹄齊飛,揚塵而去。
他化闡提手始終未放,直到看不到馬車影時才收回視線。
花魁神色僅一愣後盯著他緊繃的側臉看了片刻,募得反應過來,霎時笑意翻涌,抬眸戲謔出聲︰「他化魔主,你這是特意出來尋吾?」
他化闡提轉眸對上她之視線,眸色恢復了平日的內斂平靜︰「你要去何處?」
花魁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掰開他的手,笑意更甚︰「你以為吾要去何處?」
他化闡提手卻移動了地方一扣︰「去你想去之處。」
花魁察覺他手勁中蘊藏的復雜心緒,身子募得一軟,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挺身貼近他唇邊輕觸一笑︰「吾想回你床上,快把吾抱回去吧。昨夜你太過了,吾現在還渾身無力。」
他化闡提皺了皺眉將她的身子橫抱起來,望進她戲笑的眼底,飛身化光而走︰「這不是你。」
花魁笑意一深,故以胸口綿軟貼近他,趁機仰頭一吻他微微滑動的喉結︰「不是吾?那這兩夜是誰和你顛鸞倒鳳?還是你故作借口,不打算娶吾為妻?」
頓了頓,見他神色寡淡,眸底的笑意突然凝住,松開了摟著他的手,撫向月復上︰「吾用修煉之香霧迷惑你神智,迫你與吾在他們洞房花燭時亦行敦倫,你再介懷此事?」
他化闡提垂眸對上她黯然委屈的雙眸,淡淡道︰「那夜並非被控制,第二夜吾也很清醒。」
花魁眸色陡然泛亮,重新抬起一手摟住他的脖子︰「清醒,兩層意思。一是你喜歡吾,我們兩情相悅,不過,另一層的可能大些,你清醒著佔吾便宜。」
他化闡提微怔,喜歡?佔便宜?第一夜糊涂,第二夜他為何?沉默半晌,一時厘不清腦中思緒,雙眸凝視她斟酌出聲︰「不厭惡和你親近。」
她該理解為喜歡她的身體?花魁眸底流光一閃,募得撫向他跳動速度正常的心口,戲笑一聲︰「吾要是有了你的孩子如何是好?吾可是很想嫁給你,讓你做吾孩子的爹。可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想娶。吾從無幻口中听聞你曾發誓不娶妻。」
他化闡提審視著她說話時的神色,眉心蹙了蹙,突然出聲︰「誓言未正式發,心底所想而已,娶你,可以!」
花魁眸底訝異一閃而過,唱曲中所言進行到這一步,他該是很厭惡這種事的!被她逼婚,他好似並不恨反感,不覺抬手輕撫著他的面頰,笑出了聲︰「吾這麼水性,看著喜歡的男子就出手,你不怕吾給你帶綠帽子?」
他化闡提看著她明亮不在乎的模樣,淡淡出聲︰「樹魁和你來龍去脈,吾已詳細了解。五百萬年中,除去修行所佔,有許多時間可隨心所欲,你沒有,非要證據,那夜足夠。水性一詞,不必用在你身上。況且,你想法中也不認為此種行事為水性。」
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暗沉︰「花魁,你若要在吾面前繼續扮演別人,現在便可離開天閻魔城。」
花魁一愣後以為听到什麼好笑之事,募得以手指點住他的唇戲笑出聲︰「你方才急匆匆追來,不就是怕吾離去嗎?現在怎又想趕吾離開?」
他化闡提抱著她飛馳的身子突然一頓,轉眸對上她的視線︰「方才探知你接近吾之目的為何,未達成前你絕不會離開。為此目的,你之個性,該願意付出一切。」
見他眸色一副已經看穿她的模樣,花魁撇撇嘴,雙眸無趣閃了閃,隨即也不再演戲,露出絲屬于萬花修行過後她獨有的明媚笑容,松開手,慵懶靠在了他肩頭︰「直言不諱,太傷女子之心,幸好吾不是女子。修行如此長時間,你是第一個合吾心意之人,如此之事可遇不可求,自然不能錯失。授粉本是件歡喜愜意之事,吾不想跟你斗智耗費花神,只要和你輕松授粉。再有幾日便可授粉成功。」
頓了頓,斜眸看向他一笑︰「那夜也非吾控制你神智,吾本萬花歷劫後修行之姿,于你眼前顯露全部氣息,吸引蝶飛粉授自然之事。你與吾有緣,才會受吾吸引,若無緣之人,亦不會輕易受擾。」
這才是她之本真之色,果然不是夜間錯覺,他化闡提听了看她一眼,當即飽提內元之力繼續方才中斷的回殿行程。平靜的眸色內斂神思,根本看不出一絲心緒。
花魁不再看他,闔眸倚靠在他懷里,輕輕呼出一口氣︰「還是做花更舒服,等吾確定能結果了就回家,不再打擾你了。」人之萬般,演之難盡,不論何種花,都僅是花而已。
他化闡提听出她言語中享受愜意之音,心底閃過絲從未有過的莫名波動,在她未注意處眸色微微帶了絲連他也未意識到的陰沉。
萬紅千花,花花可授,以一待百,自然花屬之天道,她具人形,但秉持花心,所言花之所思而已,並無不妥,他不過是這百千中之一。
離開的馬車中,魈瑤狐疑看向樹魁︰「你方才與花魁所言結得朱果、外甥兒是何意思?」
樹魁微笑笑,直言解釋︰「結得朱果便是女子有孕之意。義妹由花修得人形,但並未擯棄花心,她之本真是花心花思。她歷劫萬花,可幻化萬花之姿,化蓮是蓮,為菊是菊,輕易分辨不出,後她生了再歷演諸人性情之心,同時秉持人世為她所喜之道,瀟灑恣意,或深沉內斂,皆她扮演而已,因有歷劫萬花之根基,輕易不會被人識出她本真之性。與貪穢、剡冥、念潮、思瑚相處之時是一性情,與你相處時她又扮演了其他人之性情。雖性情演繹不同,但因修煉之故,她本真之心已生出對友待親之道。在你們面前性情是假,心則是她本真之心。」
魈瑤怔住,愣愣看了他片刻,才不可置信接受了此言,募得抓住了他話中問題︰「她有孕?和誰有孕?」
樹魁絲毫不覺訝異,平和笑道︰「他化闡提。她喜歡他,二人已行敦倫,但義妹本心尚未修得男女情愛之觀,她能看出所有人之情愛,但于她之本心並無感覺。仍是以初始花心觀事,于她而言,此僅是自然之道授粉而已,開花結果遵循天道而行。」
「這!」魈瑤僵住,皺著眉看他,半晌後才艱難擠出幾個字︰「他化和她?」
樹魁未覺有何不妥,亦知她心底所想,笑了笑︰「不必擔憂,義妹待親之本心因與吾相處修煉而得,待友之本心因與忌霞殤和鶴舟修得。與他化如此相遇或許是機緣,順其自然便好。」
話雖如此,魈瑤擔憂仍是難消,他化方才急匆匆趕來見到花魁如釋重負的神色,分明已有所動念,花魁如此情形,不能以常理看,二人未來根本無法推知,不由掀開簾帷,望向已經漸漸模糊的天閻魔城宮殿。但願真能因他化而得此心,若不得,花魁無事,他化重情重責之心,深陷其中想要拔出卻非那般容易……
飛奔在最前的一輛威儀馬車中,簾帷一閃,異光如利箭直射而入。
天之厲掌心凝功揮去,異光氣勁兒驟然全消,光華散去,竟是一封狀似龍鱗的信封。
上書六字︰厲族之王親啟
天之佛雙眸微凝︰「信封上功力是劍綾風臨走時你予他傳信之用,傳龍鱗之信。」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他笑道︰「此信該是無淵親人所寫。」
天之厲凝功裂開了信封,取出信紙,展開在二人眼前,天之佛微動身子看得更仔細些。
馬車內一時靜謐,只有滾動的車輪聲不時傳入。
半晌後,窸窸窣窣的信紙折疊聲響起。
天之佛又原模原樣放入信封,看向天之厲嘆道︰「只怕質辛要傷心了!」
天之厲放松了身子靠在馬車後墊上,避開旁邊安睡的曇兒,一把將她拉住摟在懷里︰「現在傷心好過以後。」
天之佛掖了掖曇兒脖間的薄被︰「回去將此事提早告訴質辛和無淵,總好過那天到來時突然再言。」
天之厲黑眸微凝,轉眸笑看她︰「他們二人年歲,若現在告訴,明日便會忘記。不必如此早,提前兩日便可。」幸虧他們二人在緞君衡馬車內,不然知曉此信,又是一堆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晚上10點左右更新~~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