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緞君衡看了眼四人迫不及待欲知之色,暗嘆一聲,最後凝在天之佛身上︰「辦法很簡單,只需將劍布衣從過去帶回來的劍中太極之氣,灌注進天之厲體內便可。(http;//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一千年後方知分曉。」
天之佛听了驟凝眸,微蹙眉心,似是想到了什麼,直視他沉吟道︰「太極之氣?」
緞君衡頷首,凝眸道︰「你可還記得天之厲曾被你培育之太極之氣所傷?」
天之佛略一回憶,片刻後點了點頭。
緞君衡繼續道︰「你在去共命棲自裁前以劍布衣之佩劍為容器,取出了重傷他的太極之氣。太極之氣本是天地原生時五種靈氣,可滅生靈,亦自身有原始生化之能,這不必吾細說,你亦深知。當初天之厲重傷後阻止你取出,它一直在他體內存留了許久,期間雖其害處被你封印,但其原始靈力卻並不受任何外力阻擋,早已與天之厲本身所蘊藉之命氣相融相生……」
天之佛听到此處陡然明白,抬眸直凝他道︰「天之厲命力耗竭,這融合了他命氣的太極之氣恰有生靈之能,妶幽的辦法是要讓太極之氣徹底與天之厲融為一體,重塑命力。」
「是!」緞君衡輕嘆頷首︰「但有個問題,太極之氣本是克制他功體之物,且是五氣之中,
首要克制之氣。它對天之厲而言,可造生亦可致死。」
頓了頓,才一一看著眾人凝沉出聲︰「生之可能只有幾萬分之一而已。」
天之佛聞言眸光微窒後緩緩垂下,沉默怔然凝注著手中茶杯。
鬼邪皺緊了眉頭。劫塵和咎殃眸色緊凝對視一眼。
臥房中一時寂靜無聲,只有眾人壓抑凝重的呼吸聲彼此交錯。
良久後,天之佛抬起了雙眸看向緞君衡平靜道︰「太極之氣為吾所培育,其中生生克化精妙處,吾了如指掌。吾有辦法能讓這生機再多些,消減其中對天之厲損害處。你隨後將它給吾,吾來處理此事。」
緞君衡、鬼邪、劫塵和咎殃不料事情尚有此轉機,怔了一怔後幕然驚喜︰「當真可以?」
天之佛不假思索輕點了點頭︰「若是順利,可完全剔除其中克制天之厲的不益處,僅留下造化生機之能。」
咎殃眸色震喜︰「如此大哥化死為生是必然。」
緞君衡眸中雖帶喜色,卻轉向咎殃嘆息道︰「如此而為生機只是多了,到一半而已。仍然有一半的可能是無法復生。」
咎殃怔住,皺眉道︰「你方才所言只說太極之氣的克制壞處是難生之障礙,如今剔除,為何不是必然復生?」
緞君衡暗沉一嘆,凝視他道︰「此法本身並不一定能起作用。」
咎殃還曾希望滿充的眸色一怔,一絲黯然閃過,隨即垂下了眸,苦澀笑了笑。
天之佛卻是平靜起身凝視緞君衡道︰「何時將太極之氣放入天之厲體內?」
緞君衡見她突然有些情緒波動的神色,微凝眸緩慢道︰「明年他之祭日。」
天之佛聞言驟抿緊了唇,恍然定定凝視著床邊邊緣,半晌後緊闔住了眸,壓下心底翻涌的波瀾,才低語啞聲道︰「是須他徹底成為一具陰尸嗎?」
緞君衡見她側臉微微泛出蒼白之色,復雜黯嘆一聲,頷首道︰「當初在房內,吾用靈力將他散出的一口陰息封存在了心口,到時將太極之氣置入心口便可以觸動此息。」
天之佛聞言緩緩睜開了眸,直直望進他眸中︰「如何置入心口?」
緞君衡不知為何不敢再看她的視線,不由轉眸掃過等待答案的鬼邪三人,沉嘆了一口氣,低沉緩慢道︰「開棺!」說著頓住了話音,闔眸難以再說下去。
咎殃見此,袖袍中手指一緊,壓下了心底澀然,凝肅道︰「說吧,是要怎麼對大哥?」
劫塵手指握緊了佩劍,亦沉凝看著緞君衡道︰「不必忌諱。」
緞君衡聞言良久後才睜開眸,凝向面色有些白的天之佛,啟唇緩緩道︰「是……」
話音還未出,天之佛卻突然轉頭避開他的視線,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管做什麼,到時都由吾親自動手。天之厲有生機之事等祭日後再告訴眾人知曉。你與鬼邪好生休息吧,最後這步驟改日去吾殿中,詳細再言。」
說完,不由垂下眸輕嘆了一聲,轉而將將手中茶杯遞給了咎殃︰「幫吾放回去吧。」隨即轉身一步一步向殿門外走去。
咎殃怔住,無意識伸手接過,才反應過來她突然中斷不听答案離開,不由看了眼復雜凝望她背影的緞君衡、鬼邪和劫塵,壓下心底難受,這才凝眸望去。
昏黃光線下,打開殿門離去的天之佛背影竟有些模糊虛無。
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中許久,一片寂靜中四人才收回了視線。
咎殃垂頭走向桌邊放下了茶杯,驟刻意咳嗽一聲打破了這股窒息的凝靜,當即抬眸直看向緞君衡,凝肅道︰「大嫂傷于心不能現在听,吾可以听。」
緞君衡看了眼同時凝向他的鬼邪和劫塵,沉嘆一聲︰「是用布衣之劍……」
一字一字低沉回蕩在整個房中,半晌後終算落盡了最後一字,余音裊裊又過了很久才散去,房中重回寂靜。
劫塵、咎殃、鬼邪抿緊了唇沉默,白著面色凝沉看著緞君衡,眸中全部斂著一絲難言錐心難受的澀重。
緞君衡闔眸沉嘆了一聲︰「這些,吾本是要自己動手的。如今天之佛,她知道了……」
咎殃緊皺了眉︰「我們說服她。誰都可以動手,但絕不能讓她。到時她看到大哥尸首……」說著本善言辭的他卻是喉間艱澀,瞬間詞窮,不知該如何形容,只得一手握緊了身旁座椅,強迫自己出了口澀沉之氣,繼續道︰「反正是不能讓她動手,那個場面,吾連想都不願想。」
緞君衡平復了心緒,沉嘆睜開眸看向他︰「這世上有誰能說服她?」
一問出,所有人瞬間都靜默了言語。
良久後,「大哥偶爾可以!」
咎殃抬起了眸掃過三人,苦澀低沉出聲。
緞君衡聞言看向他,嘆息了一聲緩慢出聲︰「是啊!」
話音落後,又是許久的沉寂。
劫塵看看面色現出疲累的鬼邪,一凝眸色,暫壓下了心底波瀾,轉向緞君衡道︰「吾和咎殃先回去了,你和大姐好生休息。大嫂沒有失去記憶宣布之事,你和大姐不必費心,吾和咎殃處理便可。」
說完未再停留便和咎殃轉身離開。
緞君衡目送二人不見後,收回視線凝向鬼邪道︰「你還須繼續休息,一個月後身體才能徹底復原。」
鬼邪對上他的視線輕嘆一聲︰「這次吾會听你的,盡快康復。既然活著,便該做些活人該做的事情。」
緞君衡這才放心,扶著她躺下,掖好薄被後,凝視她平靜道︰「一千年後,讓天之厲和天之佛為你吾二人主持婚事。」
鬼邪疲倦的面上微露出絲淡笑,隨即闔住了眸,良久後才啟唇緩慢道︰「若帝禍一千年後能化死而生,吾便答應做你的宰相夫人。」
頓了頓,突然又睜開了眸,靜靜望進他眸底︰「吾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只要吾之弟他能活著。」
緞君衡撫在她肩頭的手一頓,微微一笑,點點頭︰「吾明白,睡吧!」
鬼邪這才闔住了眸,片刻後安心睡去。
緞君衡隨即起身放下了方才勾起的簾帷,不由轉眸望向了不久前天之佛坐過的座椅,半晌後,雙眸一凝,翻掌化出了通體鮮紅的碧血長風劍,一道道佛氣隱隱在劍身四周流動著。
靜靜看著良久,緞君衡才抬起另一手,輕輕一寸寸思索著撫過劍身,思量間,眉心無意識驟起,眸中不由凝起了一絲凝重。必須速給蘊果諦魂傳信一封,有一事他必須弄清楚。天之佛是要用什麼辦法去除太極之氣對天之厲的傷害之處。
此時的雙天宮,早已經回去許久的天之佛一鎖自己在臥房中,當即指拈佛光急書一封只有她、天之厲和蘊果諦魂才能攔截的密信。
片刻後,信成化作一個透明的光氣,天之佛驟佛功,轉而點破指尖揮出一滴佛血滲入光氣。
「龠勝明巒,蘊果諦魂。」光氣受咒瞬間悄無聲息消失在了臥房中。
就在此時,大廳內傳來了曇兒帶笑關心的嗓音︰「娘,晚膳擺好了,出來吃吧!」
「嗯!」天之佛一闔眸散去了內中的沉澀,才睜眸凝著絲平靜走向門邊,打開門,見曇兒正親自擺著碗筷,當即向桌邊走去,桌上比往日多了五副餐具,又到了每月他們一家聚食時,一笑道︰「質辛,布衣、厲兒和佛兒可說了什麼時辰過來?」
曇兒見她眸底想念,一笑︰「再有一刻。」
說完,嘆息了一聲,放下最後一副碗筷,走近不由伸手抱了抱她︰「娘快些宣布你有記憶的消息,就不用這麼忍著不見兩個哥哥、弟弟和小妹了。」
天之佛笑看與她身量差不多的曇兒一眼,抬手輕拉開她恢復了冷清︰「他們來了。坐下吧。」
曇兒不料他們早到了,會意收起眸中笑意,乖乖坐到了位置上。
片刻後,殿門吱呀一響,質辛、無淵、劍布衣、厲兒和佛兒一同出現在了門口,如往常一般跨入殿內後,齊齊俯身對天之佛行了一禮才入座。
天之佛掃過他們五人斂藏思念和關心的眸子,壓下心底憐愛疼惜之意,平靜一凝眸光,如往日般收回了視線,拿起竹箸淡淡道︰「開膳吧!」
「是,娘!」五人一笑,等她先喝了一口湯後,這才各自拿起竹箸開始用膳。
五日後黃昏,龠勝明巒聖殿,斜暉瑟瑟靜靜灑在殿內的白玉石地面上。
蘊果諦魂看完了手中異誕之脈來信,輕輕放下壓在桌上,許久後才凝眸一嘆︰「緞君衡,你的信比她晚到了一個時辰,縱使不晚,吾也不可能告訴你太極之氣的真相。她決定的事,終究不可更改,更何況事關天之厲。知道了不過徒增你們心中憂傷,沒有其他任何益處。莫怪吾誑語。」
良久後,蘊果諦魂將信收起,從桌旁拿過一張佛簽鋪展,凝眸提筆蘸墨,在硯台上微頓,略一思索,當即懸腕揮筆,一字一字認真回復。
五日後黃昏,荒神禁地後殿中,一道隱藏著佛力和控靈術靈力的光點飛馳而入。
緞君衡翻掌一收,光點頓在他掌心變成了一封書信。
片刻後,熟睡中的鬼邪醒來,透過簾帷見他正在讀信,那日寫信後第二日他便告訴了她,霎時清醒,一凝眸出聲問︰「蘊果諦魂如何回復?」
緞君衡這才現她醒了,也正好看完,隨即拿著信走到床邊,遞給她︰「並無你吾擔心之事。會耗損些功力,事後讓她調養一段時間便無礙了。」
鬼邪坐起身子,接過細細瀏覽過,眸色才一松︰」如此便可以放心了。」
時光平靜流逝,不知不覺中一個月逝去,鬼邪的身體徹底康復了,拒絕了三千讓她留下之意,重新在王宮內選了一處靠近宰相宮較近的宮殿,直接命為鬼邪宮,便從荒神禁地後殿搬出,正式讓三千住進去。
三個月後一日深夜,皎月明亮,皇極七行宮,一道金色光影剛從其中密道出來,見約定好,站在遠處站在月色下的兩人,騰空而落。
緞君衡翻掌化出碧血長風劍,走近剛落地的天之佛凝眸問道︰「你需要多少時日?」
天之佛接過,化光收起,意有所指看著他問道︰「你是否還要用此劍做其他事?」
緞君衡不解其意,凝眸搖了搖頭︰「並無,不過一直為吾所收而已。」
一直不說話的鬼邪若有所思抬眸,看向天之佛問道︰「你有何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