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你還有兩個同伴。他們應該和你一樣厲害吧,有他們去保護我爺爺就太好了。」易小墨心下稍安。
「他們只是去請你爺爺,他根本不需要我們這種菜鳥保護好吧。」楊星瀾說。
「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楊星瀾又說,「不過先打住,因為我懶得和你解釋更多,你遲早會知道,我也不想浪費口水。」
易小墨的疑問剛推到嘴邊,又被楊星瀾的話生生噎了下去。
「看得出你討厭解釋別人的疑問。」
「不是這個原因,只是為了讓你相信,我話已經說得夠多了。」
易小墨笑得像哭。在之前他對楊星瀾的話還抱著嗤笑態度,但剛才的經歷無疑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意識到真正無知愚昧的人是自己。那什麼綠魔皮克西的出現徹底顛覆了他的三觀,他心里已經隱約預見到了一種似乎無法避免的可能,今晚過後他的人生將會發生巨大變化。
又是長久的沉默。楊星瀾安靜地望著平緩的河面,路燈光跑進她的眼仁里,擠成兩個銀白的亮點,看了會兒河水她又仰頭找星星,完全把易小墨晾在一邊。
「這輛車真拉風。」易小墨找了個話題打破冷場。
黑色的賽摩靜靜停在路燈下,流線型的車身像一只正以極速俯沖的黑鷹,即使不是賽摩徒,只要看上這車一眼,就能點燃一個男人的熱血。
「本田超級黑鳥,直列四缸水冷四沖程發動機,最高時速超過300千米,擾流效果與剎車還不錯。」楊星瀾月兌口而出,「不過已經停產很久了,這車只是高質量的純仿貨而已。」
「你對摩托很了解啊?」易小墨很驚訝。
「還好。」楊星瀾心不在焉地回答。
「這車也是你從頹淵帶來的?」易小墨厚著臉皮繼續問。
「剛搶的。」
「這是犯罪吧?」易小墨實在是無話找話說,他們都是和惡魔怪物戰斗的家伙,又怎麼會在乎這里的法律。但易小墨只是忍不住想要多說些話而已,和她多說些。
「你懂什麼,被逮捕之前的違法行為不叫犯罪,叫鋌而走險,不是這車你就見上帝了。況且這種大排量的摩托本就不允許進城,他騎出來就已經違法在先了。」楊星瀾懶洋洋地答完,然後看向易小墨,露出內容復雜的微笑。
「干什麼?」易小墨的心跳亂了下。
「你看,我都已經舍身前來救你了,剛才你還吃了我的豆腐,你也不感動一下然後就答應我們的邀請啊?」
又不是真的舍身,易小墨心里小聲嘀咕,差點沒忍住聯想而流出鼻血,他在心潮激蕩下大膽地說出另一句和心聲苟同的話︰「那我也讓你吃一下豆腐好了。」
「啪!」
「哎喲!」
楊星瀾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易小墨的腦門上,老氣橫秋地教訓道︰「小屁孩腦子里都裝的什麼。」
「那你要我怎麼辦啊女俠?」易小墨臉頰微燙地捂著額頭,那個活潑的天使又回來了。
「答應跟我們走咯。」
「現在我是不會再笑你了,我也知道你所說的那個世界一定存在,可是我在地球生活了十七年,我習慣了這個世界,比如……習慣了上課睡覺,習慣了在網游里砍人或被人砍……我習慣了,難道說走就走啊?」
易小墨有時候覺得自己挺老成的,他在網上玩心理年齡測試,測出來是四十四歲,與實際年齡相差二十七歲,老化度達到百分之七十二。你一直默默的存活一隅,但命中注定要前往一個遙遠的地方遠行,可在此之前你等得太久了,久到你已經沒了好奇心,已經與平凡的生活妥協,習慣了瑣碎的快樂和煩惱,哪怕易小墨才十七歲,但他覺得自己就是那樣一個沒什麼熱血的家伙。
「那就不必說了,直接走就行了。」楊星瀾嘟嘟嘴。
「這是什麼歪理啊。」易小墨面露無奈,「不是我婆媽,但我直到現在都感覺這就像是拍電影或者寫小說,我居然還真遇到這種事了。可是女俠我沒什麼雄心壯志,也沒有魄力膽量,為什麼要跟你們去同惡魔作斗爭,也許有好奇的人會點頭同意,但稍微正常點的人都不會選擇跟你們走吧?」
那些什麼綠魔皮克西還只是個低等貨色,而且還被限制了力量,就把易小墨追殺得命懸一線了,而那個頹淵是惡魔的巢穴,最高有上百級,上百級是個什麼概念,是不是一巴掌能把地球都拍掉幾分之一走,那地方是他能待的嗎,這不就像小羊羔屁顛地跑進狼穴,純粹找死麼?
「當然咯,正常的人怎麼會去那里,那里都是不正常的家伙。」楊星瀾同意這個觀點,「但是你真的就這麼甘心麼?」
「什麼?」
「甘心平平淡淡的讀完高中,然後意料之中的沒考上重點大學,最後要麼去一個專業學校混日子,要麼回去接你爺爺的中藥店或者找份安穩工作,再然後結個婚生個崽,從一個摳腳大漢慢慢熬成一個猥瑣大叔再到一個皺巴老頭再到死去,葬禮上為數不多認識你的人為你流兩滴淚,然後轉身忘了你繼續自己的生活。你想要的一輩子就是這樣的麼?」
「這樣有什麼不好麼?」
「沒什麼不好啊,只是你甘心麼?」楊星瀾又提了一次「甘心」。
易小墨沉默了。其實就那樣普通地過一輩子也沒什麼,當然突然結束去展開另一段生活也沒什麼,只是他可能習慣平庸了吧,猛地身份提高一大截化身為可以為宇宙和平而戰的戰士,從路人甲變為奧特曼,他還沒有心理準備,或者說他沒有自信,因為他身邊這個來自異世界的女孩太彪悍了,他覺得自己不可能也如她一樣彪悍,而這可能是那個世界里的常態。
可是面對這樣一生中只有一次的機會,如果選擇了放棄,誰都會有不甘吧。神力,僅僅是想著這兩個字,就能讓人生起無限的向往。回想他過去的人生,毫無一點可取之處,如果楊星瀾不出現,不出意外他就會這麼平庸一輩子。可問題是,現在這個瘋狂的女孩就和他坐在一起,他與她剛剛一同經歷了讓他抓狂的事,他人生中多了一條選項,只要選擇了,將會有一個顛覆他三觀的世界張開雙手歡迎他。
「不過現在討論這些都是廢話。」楊星瀾語氣一轉︰「你已經被惡魔列為目標了,惡魔打算將你殺死在襁褓之中,要是不去頹淵覺醒獲得神力,汝命休矣啊。」
易小墨盯著幸災樂禍的楊星瀾一陣臉抽,他猛然醒悟自己正處在巨大的危機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在異界怪物的一爪子下嗝屁,而他居然還有心情和這個拉風又有些抽風的女孩一起談人生談理想。
本來還樂呵著的楊星瀾臉色卻瞬間驟變,易小墨忽然感到手臂一緊,然後整個人側身飛了出去,他已經被她拽著離開了木椅。
「呯!」
木椅破碎的聲響這個時候才響起,易小墨大驚失色,他轉頭看去,路燈下一雙幽藍的眼楮正盯著他們。
那是一個相當英俊的金發男人,卻散發著陰測測的氣息,他的唇線很鋒利,五官冷伐帶著冰冷的貴族氣質,整個人如一柄銳利的寒刃,讓人很自然的不想去靠近他,或者說是不敢靠近,怕被他的氣場所割傷。
「你看,說來就來,都不讓人休息會兒。」楊星瀾冷冷地說。
男人盯著易小墨,嘴角向上彎起半厘米保持著淺笑︰「你好,初次見面,讓你受到驚嚇不是我的本意,在此我為剛才的招呼方式十分鄭重地向你道歉。」他竟然講出一口流利的中文,一邊說著一邊優雅的鞠了一躬,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
「我是摩菲斯特。」
「什麼特?」易小墨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家伙長得太陰冷了,怎麼看怎麼不像個人,一上來就攻擊,攻擊完了又道歉,他妹的應該是個有神經病的惡魔。
「摩菲斯特。」他臉上一直掛著禮貌的笑意,「我是撒旦大人的代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