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文行至村口時,那里已有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小伙子正牽著兩頭毛驢翹首而望,想必便是蘇小藍給他找的導路人。
「小兄弟,怎麼稱呼?」孟浩文微笑問道。
小伙子回答道︰「唐文孝。蘇小藍是我的表姐。」
「哦。」孟浩文點頭道︰「那我們走吧,去綠柳縣城。」
唐文孝應了一聲好,分出一頭毛驢給他,然後邊走邊問︰「听表姐說,你打算去拜訪那人稱破風刀的金刀幫趙鐵義?」
孟浩文呵呵一笑,說︰「是呀,找他談點事情,順便把蘇姑娘的婚約給解決掉。」
「談事?你認識趙鐵義?」唐文孝不由驚訝。
孟浩文卻搖頭說︰「不認識。」
「……」唐文孝頓時為之一呆,隨即,臉上呈現擔憂之色,低頭不語了。
孟浩文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好啦,我這是去替你表姐解決問題的,可不是去送死,不就一破風刀麼,稍微動動手指頭就能擺平。」
唐文孝變得更加無語了。
看他這表情,孟浩文也懶得多說了,指不定人家已經把你打入牛皮大王之列了。
石門村距離綠柳縣城大約有一百二十多里路程,若徒步的話需要行走將近一天半到兩天,不過,二人有毛驢代步自然會快速許多。毛驢這種牲畜雖然跑起來大不如馬,但勝在耐力持久腳力悠長,中途除了必要的飲水進食,幾乎不需要如何歇力。所以,在黃昏之前,孟浩文與唐文孝正好趕到了綠柳縣城。
把守城門的士卒比較懶散松懈,只是按例收取了二人幾個銅板,便讓二人進了城。
唐文孝望著人流逐漸稀疏的街道,有些不確定地問︰「孟大哥,我們是先找家旅舍住下,還是?」
孟浩文隨意地揮揮手,說︰「這里你比較熟悉,幫我找間上好的客棧,我們先住一晚再說,明天再去拜訪金刀幫。」
「要上好的客棧啊?」唐文孝聞言,語氣頓顯尷尬。
「當然,你難道喜歡那些小旅舍里頭不但擁擠而且臭氣燻天的大通鋪?」孟浩文一臉奇怪地問。
「不是,只不過……」唐文孝面色羞紅道︰「我的錢不夠……」
孟浩文立即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還以為是什麼呢,不就是錢嗎,放心,我有。我可從沒想過讓你來掏錢,你是專程來替我導路的,而且還提供了代步的毛驢,理當開你工錢才是,我怎麼會反過來叫你提供食宿,那怎麼好意思?呵呵,走吧,你先帶我去一趟錢莊或者典當行,我要兌換一些金銀。」
他有錢?唐文孝心中有點疑惑,有錢還老賴在我表姐家里?疑惑歸疑惑,不過好歹人家也是甘冒「奇險」,進城來幫助表姐月兌離苦海的,人家有啥吩咐那就照做唄。
很快,二人來到一家大錢莊「萬隆錢莊」,這是孟浩文所要求的,畢竟,做大生意的人多是眼光不俗,不至于弄什麼店大欺客的下流手段。當然,就算他們打算欺負人,那也要他孟浩文樂意才行。
將毛驢還給唐文孝,簡單交代道︰「你在這里等候,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唐文孝點頭稱是。
這個時分,萬隆錢莊的伙計已經在打掃大堂,似乎準備歇業了。不過大店就是大店,雖然孟浩文一身青布短衣、一副鄉下青年的普通打扮,但是他步履間輕松恬淡、揮灑自如的舉止,還是讓眼光賊溜的伙計給瞧出了不凡的氣質來,因此不敢小視,連忙跑過來招呼道︰「對不起,這位客人,本莊正要歇業,不知您……?」
孟浩文哦一聲,微笑道︰「我需要兌換一些錢物,還請貴莊暫緩歇息,從速為我辦理。」
那伙計聞言微微一愣,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孟浩文,發現他並無攜帶包裹之類,略微遲疑道︰「未知客人需要兌換的數目為幾何?若是量小,小的便自行做主替您從速辦理,若是量大,則需稍候片刻,小的將請示分號掌櫃。」
孟浩文簡單回答道︰「量大。」
伙計神情一凜,連忙恭身作禮道︰「請客人一旁入座稍候,小的這便去通報分號掌櫃。」
孟浩文點了點頭,在其余兩個無甚職權的伙計禮貌相請下,于大堂一旁的客座上落座,品用著香茗,靜靜等候。
沒等多久,便見先前那伙計領著一位舉止沉穩、氣質干練的中年掌櫃從後堂行了出來。
「鄙人張和,愧為萬隆錢莊綠柳縣分號掌櫃。」于孟浩文對面落座後,中年掌櫃便含笑自我介紹說。
「在下孟浩文,客居石門村。」孟浩文禮貌性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直接道︰「張掌櫃,你我客套話便不需多言了,還是直接商量一下兌換的業務吧?」
「好。」張掌櫃接人待物的本事自不必說,見他如此開門見山,便立即應好,直白地問︰「不知客人有何需要?」
孟浩文由懷中掏之前已準備好的一枚古樸碩大的紫金幣遞到了張掌櫃手上。
紫金幣,「邪惡江湖」中的大額流通貨幣,一枚紫金幣便等同于一萬枚普通金幣=十萬枚銀幣=一千萬個銅板。
紫金幣一入手,張掌櫃不禁心中為之一震,立時掀起一陣洶涌的波瀾來,紫金!居然是紫金?!須知,尋常人連赤金都少有見到,而這紫金,可是當今皇室或高門巨閥方才擁有的高級錢幣!這……這位自稱孟浩文的青年究竟是何許人也?
「張掌櫃,你看看,這樣一枚紫金幣,于貴莊當可兌換多少普通金銀?」孟浩文不理會他的震驚與否,開口詢問道。
張掌櫃閱歷頗豐,雖有短暫失態,卻也平復的快,聞言,只稍做沉吟,便語氣誠懇道︰「如此一枚,可換金一百兩,或銀一萬兩,此價中正,童叟無欺。」
「好,就按此兌率辦理,我這里尚有九枚紫金幣,請一並兌換。」孟浩文淡然一笑,再次從懷中取出九枚紫金幣遞上,同時交代︰「金銀各取三百,其余都換成銀票。」
張掌櫃半點沒拖沓,立即對旁邊的伙計吩咐了下去,行事干練。
接下來的一點時間,張掌櫃絲毫不敢怠慢,一直在謙遜地陪坐著,與孟浩文隨意而聊。直到錢莊的伙計將兌換業務的程序一絲不苟地做完,將銀錢包裹和一沓銀票一並奉上後,仍然非常客氣地送孟浩文出到錢莊的門口,這才作罷,看得幾個伙計和錢莊護衛驚奇不已。
其實,他們不知道,張掌櫃在這短短十來分鐘內,背上的汗水幾乎將衣袍都濕透了,直到孟浩文與唐文孝牽著毛驢悠悠然離去後,才暗自長出了一口氣。那可是紫金幣啊,其人豈是簡單二字可言?
親眼看著孟浩文由錢莊掌櫃作陪,手提大包的金銀出來,唐文孝簡直如置夢中,直到聞有叫喚才是恍然清醒,方知這位孟大哥先前果然不是吹牛。想通此節後,唐文孝不由對他信心巨增,心中大喜,瞧這光景,只怕是表姐真的不需要嫁給趙仁度那老色鬼做小妾了,真是好啊!
于是,在唐文孝的引薦下,孟浩文在一家檔次頗高的客棧開了兩間上房,吩咐店中伙計在房內置備了一桌飯菜,然後打發銀錢讓店伙計幫忙跑腿,替自己和唐文孝購置幾件做工用料皆上等的衣服。畢竟,登門拜訪豈能過于寒酸?
次日,早飯過後,孟浩文內穿裝備,外披昨晚購置的錦袍,稍微交代了唐文孝幾句便獨自一人尋往那趙鐵義的金刀幫駐地所在。需要說明的是,「邪惡江湖」中的游戲裝備全部都具備「隱藏」功能,玩家在非戰斗狀態下是可以選擇此項功能的,通常情況下都是著休閑類的時裝袍服,在需要時只要一個意念便可以激發顯形,或者遭遇襲擊的時候自動觸發戰斗形態。因此,他雖然內穿甲冑,卻並無臃腫與不適,在「隱藏」狀態下,裝備全都潛隱在皮膚下,從外表上面根本看不出來。當然,如果等會兒激發了戰斗形態的話,外面這件錦袍是鐵定會被撐破的,而不會像游戲中那樣完全無損。
金刀幫勢力近兩年在綠柳縣城的發展非常迅猛,趙鐵義名氣逐年漸長,風頭之雄勁一時無兩。所以,這金刀幫的駐地十分好找,幾乎隨便問個人都知道。
這大夏朝在民間似乎並不禁武,站在一座巨宅前,望著大門上明晃晃的「金刀幫」三字牌匾,孟浩文似有所悟。
「此乃金刀幫總部駐地,來人止步,若有拜偈,請報上名來!」門前守衛在3米開外便攔住了孟浩文的去路,並大聲喝道。
「在下孟浩文,欲拜會貴幫趙幫主,煩請通報一聲。」孟浩文冷眼一瞥這守衛,沉聲說道。
被他冷冽的目光一瞥,那守衛只覺徹體生寒,心知來者不善,絕對不是他們這些小嘍羅可以對付的,所以眉頭一皺,一聲不吭便往門內跑去。
沒多久,孟浩文便听到一片凌亂的腳步聲從里面傳來,抬眼望去,很快發現,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昂藏大漢正率領身後三四十人威勢迫人地大步走了出來,不用說,這人就是「破風刀」趙鐵義了。
盯著孟浩文仔細打量了一番,趙鐵義抱拳行了個江湖禮節,洪聲道︰「區區便是趙鐵義,不知孟老弟是哪條道上的英雄,今日登臨鄙幫,有何見教?」
一望這趙鐵義,孟浩文不由暗自嘆息,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失望,瞧他那氣場,真真是太弱了,幾乎沒有半分威脅可言,實在是枉費了自己那番準備工夫。別說自己如今有滿身的裝備加持屬性了,即便是自己在聯邦軍隊服役時的d級士兵實力,照樣也可以輕松干翻這家伙。還「破風刀」呢,什麼玩意啊!
孟浩文雖然不吭聲,但是,趙鐵義行走江湖多年,卻是讀懂了他那充滿冷笑和不屑的眼神,頓時面色一變,胸中燃出一團怒火!
「大膽狂徒!幫主問你話呢,為何不答!」旁邊有善于察言觀色的手下,見幫主大人遭人藐視,臉上憋著一副怒氣欲爆模樣,于是,為討好獻媚,立即上前一步,指著孟浩文厲聲喝道!
對于這種小腳色,孟浩文都懶得理會,只望著趙鐵義,淡淡一笑,說︰「在下並非哪條道上的英雄,眼下正在石門村蘇家做客,今日登門,其實並無見教,只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與趙幫主單獨商議一下,如何?」
盡管胸中怒火狂燒,但是趙鐵義還是強行忍了下來,憑這些年來闖蕩江湖的經驗,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非常危險,輕易不可開罪,否則極可能會橫死當場!暗自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一下心中的那股羞怒,趙鐵義表情生硬地側身一讓,單手做禮道︰「孟公子,請里間談話。」
後面的嘍羅一听幫主這話,盡皆面露驚異,連忙往兩邊一分,讓出一條道路來。心中卻想,這到底是什麼人物啊,幫主居然如此委屈忍讓?而剛剛還沖孟浩文厲聲叫喝的那個手下更是駭得面無人色,內中懊悔不已。
孟浩文望著趙鐵義那強自鎮定的神情,嘴角漸漸彎出一絲弧度,他知道,這家伙開始服軟了,不戰而屈人之兵,似乎非常簡單啊,呵呵!見人牆一分兩旁,孟浩文輕輕一笑,雙手向後一負,抬步向前行去,神態悠然,仿佛里面不是什麼江湖幫會,而是一間清淨雅致的茶樓。
看著他從容隨意的背影,趙鐵義心中一陣止不住的苦澀,老子到底招誰惹誰了,在這種窮鄉僻壤的旮旯地方混口飯吃而已,居然也會有這等頂尖高手上門來打臉?
掃視一圈周圍的一眾手下,趙鐵義倍覺煩悶,就眼前這些人,平時欺負欺負小老百姓還行,真要跟那姓孟的家伙干起來,簡直都不夠人家熱身。于是,趙鐵義揮揮手,沉聲道︰「沒你們什麼事兒了,全都散了吧。」
數十幫眾你望我、我望你,無不面面相覷,然後便稀里糊涂地四下而散,各忙各事去了。
金刀幫議事大廳內,趙鐵義揮退所有女僕雜役和護衛,並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廳十丈。
孟浩文自顧自地負手在大廳里隨意晃悠著,這里瞅瞅,那里模模,把趙鐵義像個傻瓜跟班似的晾在一邊,正眼都懶得看一下,搞得趙鐵義肚子里怒火叢生,卻又不敢發作,郁悶非常。
末了,孟浩文終于在披著虎皮的幫主座椅旁停了下來,伸手撫摩了一下虎皮大椅,口中發出嘖嘖稱贊,然後挪動身形,舉止悠然地在大椅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微笑望向趙鐵義,這個舉動險些沒讓趙鐵義的眼瞳內噴出兩條火柱!
看著趙鐵義似乎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孟浩文感覺倍爽,嘿嘿笑道︰「趙大幫主,被人欺負的滋味好不好?」
趙鐵義明知不敵,所以滿心的怒火最後也唯有化做苦笑︰「被人欺負自然是不好受的。趙某雖然不才,卻也自忖出道以來並未開罪過似孟公子這般的高人,何以公子要如此作踐于我?」
孟浩文道︰「這個問題,你該回家問問你的老子。」
「我爹……」趙鐵義垂首細細一嚼,隨即驚然抬頭︰「還請孟公子明言。」
孟浩文冷笑道︰「看你,倒也像個明事理、知進退的漢子,不過你那老父卻是混帳至極!哼,他在鄉下作威作福我不管,但是,他不該將氣焰燒到石門村去,蘇家,那是于我有恩惠的人,你那老父居然敢前往逼婚?听說,這可是全仗著你趙大幫主的威勢!哼,莫非以為,吾之刀劍不利?」
「這、這……唉!」趙鐵義頭疼一嘆,頓覺無從辯駁,自己的老爹是個什麼德行,做兒子的比誰都清楚,往常見他沒弄出什麼人命官司,所以一直就沒做什麼約束,不曾想,今日卻招來了天大的麻煩,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一時心中大悔。
孟浩文對他的神色反應還算滿意,所以也就不再施加壓力了,只是淡然說道︰「我既然來了,就是要向你討個答案的。我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只要你給出的回答能令我滿意,我就不會為難你。」
到這時,趙鐵義原來的滿腔怒火早已化為了烏有,畢竟是自己老父開罪在先,理虧,人家滿身的實力卻沒有刀劍相加,只是以氣勢壓人而已,已經是很客氣的了。是以,趙鐵義面帶愧色與沮喪,無奈道︰「趙某將親自跑一趟家中,一定從嚴勸戒家父,以後決不威福鄰里鄉親,再就是,主動上門解除家父與蘇家小姐的婚約,並奉上賠禮百金,聊表歉意。不知孟公子,您意下如何?」
孟浩文頷首道︰「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了,總之,我以後不想再听到石門村被任何人欺負和壓榨,我過段日子可能就會離開這里,今後,那里的治安由你來負責,如果哪天我回來探友,結果發現他們的日子不太好過的話,我會直接找你的,可明白了?」
趙鐵義不由一頭的冷汗,忙道︰「明白了,那里將不會有任何問題。」
「好吧,就這樣了,今日拜訪趙幫主的目的既然已達到,我就不多留了,也省得你汗流不止,哈哈哈。」孟浩文大笑一聲,緩緩站起,下一秒,整個人驀地一閃,竟是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了空氣中,直駭得趙鐵義亡魂皆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