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兮一笑,「我家小公子在那邊,張公子,請。」
張公子也不敢怠慢這個「女乃娘的女兒」,于是就跟著她走了。
歌兮將他引到一個巷子當中,他剛覺得不對勁,剛張嘴說了句,「你怎麼……」
就被歌兮給一記手刀給劈暈了,那另外兩個侍從,也早被阿九和十三給收拾了。
三人被背靠背的捆做了一團,麻布袋一套,給塞到了巷子中雜亂的雜物堆里,眼楮蒙住嘴巴堵住,就算是*香的藥效過了,也掀不出什麼大浪來。
歌兮拿著從他身上搜出來的請柬,大搖大擺的帶著阿九和十三去了那間大名鼎鼎的——「百川樓」。
因為在海都也有不少做出了氣候的女東家,所以歌兮拿著請柬出現,也沒有太多的人在意,只當又是一個能干的女東家來了,加上歌兮身邊的阿九和十三護著,一路上說「久仰久仰」寒暄的陌生人不少,倒是沒有一個不識趣的人。
酒樓一共有三層,越往上,越是貴重的物品,諸如色目珠寶等等。
酒樓其實是好幾棟樓連起來的,就好似現代的雙子樓。它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區域,將同種類的商品集中起來,比如說各色的從海外而來的香料就是一個區域,而海外族群的精巧的小物件又是一個區域,當然屬于中原的商家們也有一個專屬的地方,不過他們一般是以商會為代表,其中最大的當然是在南地地位最高的四海商會。
不同于在南郡的集市,這里的物品不零售,都是大交易,所以種類更為齊全,什麼意想不到的東西都有。
商品的展示區在過去,就是另外一番地天,是專門給個商家簽訂契約的雅閣,里面伺候的僕人都是專門訓練過的。一舉一動都不同于一般的小廝奴僕。
饒是歌兮這個芯子是來自現代的靈魂,也被眼前盛大的交易會給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阿九便在她耳邊道,「听說不論是南郡的集市,還是海都的百川樓。都是齊恪齊公子的手筆,單單是這麼一手,就讓威海伯氏庫銀都要滿得溢出來,所以威海王也對這個商賈出生的臣子很是看重。」
歌兮撇了撇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齊恪就是一個財神,自古都將商人看得低賤,可是無論是皇孫貴族還是山野村夫,誰又有人離得開那些黃白之物?」
「威海伯氏也算是眼光獨到了。」
歌兮一路瀏覽,其中心內遠遠比表面上要焦急得多。
幾人到了專銷售食物的區域,歌兮眼楮一亮。伸手拿了那鮮紅的大辣椒在十三眼前晃了晃,十三的臉立刻皺成一團,連退三步,看著那紅色的小東西簡直如臨大敵。
「傻瓜,別不識貨。這東西可好,還有祛濕的功效呢。」歌兮促狹的笑道。
十三苦著臉,「我寧願吃苦藥也不要再踫著東西。」
阿九看著這兩人笑鬧,唇邊也露出一個微微的笑意。
歌兮想到的卻是,辣椒都找到了,番薯花生玉米還會遠嗎?
一路走到了第二層樓上,終于在一個大鋪面的角落里找到了番薯!
「就是這個!」
歌兮拿著一個大番薯驚喜地叫道。這時十三也不小心踫倒了一個籮筐,從里面滾出幾個金黃色的玉米棒子,歌兮喜不自勝,這個時代果然有這些作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是太好了!
「老板,這些番薯如何賣?」
店鋪里的老板是一個高瘦的藍眼楮,一見有生意來了。立刻起身用生硬的中原話和歌兮討價還價,一張口就是一個龐大的數目,竟是想將一船的商品都賣給歌兮,歌兮壓根就不想要這麼多,這麼多她也弄不走呀。但還是煞有介事地與那人殺價。
在百川樓的一處精巧的小樓里,兩個貴氣的公子正在對飲,一邊聆听著那位技藝高超的琴師帶來的一首《蒹葭》。
一曲畢,伯五先舉起了酒杯朝著朗月贊道,「此曲只應天上有,咱們這些俗人都是托了朗月的福氣了。」
朗月縴長的手指握住了玉杯,只不過他的杯里是清茶而不是美酒,他淺淺綴了一口道,「你是個俗人,不代表子墨也是,不要一概而論。」
子墨正是齊恪的字,之前他去西北,用的是鄺子墨這個名字,實際上,鄺,是他的母姓,而子墨,則是他的表字。
「喲喲,我才這麼自謙了一句,就引來你如此不憤,真是……」伯五嘖嘖地笑罵道,「虧得我是清楚你們二人的關系,要是換了旁人,還不得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了。尤其是子墨,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你可知現在都有流言說你有隱疾了。」
齊恪還未曾辯解一句,朗月冷聲哼道,「有道是君子坦蕩蕩,小人的心思齷齪,誰又在乎那些人的想法?謠言止于智者。」
伯五卻不贊同地說道,「非也非也,所謂三人成虎,我看你們二人還是盡早娶妻,方才能止住那些謠言啊,」他說著往齊恪身邊一湊,「听說你那表妹還跟著你去了南郡,她也算是一個小美人兒,雖還夠不上你的正室,但做你一個貴妾也是可以了,如何,可有心動否?」
齊恪往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看著夜光杯里琥珀色的葡萄美酒道,「她不是我心中所屬。我若是娶妻,便終身只有一妻,卻不會讓我們二人之間多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此生唯願,與一人並肩攜手,直到白發蒼蒼。」
朗月聞此言,以茶代酒敬了齊恪一杯,伯五又是嘖嘖出聲,「你們二人真是無趣,人生在世,就是要求一個痛快,美酒佳人清風明月,左擁右抱才是最舒坦的!到了老的時候,帶著我十七八個美妾、一大群子子孫孫,那才叫此生唯願!」
齊恪不置可否,朗月嗤之以鼻,而就在這時,一個侍衛敲響了門,在伯五的默許下快步走過來附耳說了幾句。
伯五臉上的慵懶和不羈一收,揮了揮手讓他下去,自己直起身子朝著齊恪嘿嘿一笑。
齊恪被他這寒磣的一笑笑得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酒杯,「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沒有什麼大事,」伯五說著站了起來,將解開的外袍重新穿上,「就是你家那個小堂弟將我手下的人都耍了一通,真是好本事。」
齊恪眉頭一皺,「什麼小堂弟?」
朗月為他解惑,「有一個人冒充了你齊家小公子的身份,從南郡包了花船到海都,五公子覺著他十分可疑,便派了人跟著,現在怕是跟丟了,」他說著有些擔憂地看了齊恪一眼,指了指他從不離身的玉牌道,「那人身上也有這麼一塊玉牌。」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看大抵是那人仿造的,在南地,大家都認識你這塊玉牌,被人仿造了也不足為奇。」
齊恪眼眸微微一縮,心里便知道那人究竟是誰了,他其實一早就料到那孩子會滯留在南地,但是他想不到她居然這麼高調地出現在海都,真不知該說她是膽大包天還是無知無畏。
伯五已經往外走了,「我要要去會會這個小公子,我就不信在海都這個地界,還有我伯五找不出的人。」
朗月等到他走遠了,才跟齊恪小聲說道,「那個女子究竟與你有無關系?」
齊恪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眼尖,還能看出她是一個女子。」
「她的言行舉止、身量外貌都和一個俊美少年無異,你看就連伯五那種閱女無數的人都只以為她是一個美少年,可見她易容的成功,」朗月輕聲道,「可是我經過她身邊時,聞到一種香。」
齊恪訝異地抬起了頭,要知道齊家也開了不少的香店,他作為大東家,對香料不說是種種都了解,但嗅覺還是很靈敏的,他也曾很近距離接近過歌兮,並沒有問道什麼特別的香味。
可是朗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
「那種香味一般人是察覺不到的,」朗月的目光沉沉,「因為那是種在身體里的一股蠱香。」
蠱?!
齊恪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朗月嘆息了一聲,「那女子與你果然有淵源。子墨,不論是伯家的猜忌,還是給那個女子種了蠱的人,都不是能夠惹的。所以,不管你以前與那女子有什麼淵源,還是干淨的斷了吧。」
「那個是什麼蠱?」
齊恪深知蠱毒的厲害,他一想到歌兮身體里就藏著蠱,應該就是她所效命的人所種下的,想到此他的雙手就握成了拳頭,眼里是滿滿的怒火。
朗月沉聲道,「這種蠱,倒是對人體沒有太大的壞處,是阿瓦族的父母種在處子身體里的牽引蠱。這種蠱主要是有一種能讓人昆蟲感知的香味,即使隔著千里也能夠讓人找到。」
他攤開手掌,手掌心居然有一只如同白玉一般的長得像是蟬一樣的小蟲子,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忽然那小蟲子的翅膀動了一下,發出了細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