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在寬闊平整的官道上,因為太過在意,在鐵蛋的耳朵里,車 轆的聲音被放大了數倍。
可另一面他還在生氣,為著小神算。
小神算不肯跟歌兮一同走,並且還留在了齊恪身邊,看樣子怕是要真心當齊恪的跟班了。
「臭小子,居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也不知道齊恪給你灌了什麼*湯!」
鐵蛋坐在後面的馬車里,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小神算自知理虧,只低著頭任憑他埋怨。在鐵蛋看來,小神算此舉不僅是背叛了歌兮,還背叛了他,虧得自己對他那麼好,什麼好吃的好玩都緊著小神算,到後來卻是落了個這樣的結局。
「你干嘛還跟著來送行啊,不跟著你的齊大公子去?」鐵蛋恨恨地諷刺他,「現在你眼界寬了,看不上小兮老大和我了,干嘛還假惺惺裝情深意重,我就當我這些年跟一只狗好了,啊呸,狗都比你重情義!花花太歲都比起強!什麼玩意!走走走,別到小爺面前礙眼!」
他猛地推了小神算一把,差點將小神算從馬車的車轅上給推下去,「叫你走你沒听見麼?!」
小神算被推搡了幾下,就算是個泥人也被拱出了火,「鐵蛋!人各有志你知道嗎?你樂意跟著小兮你跟著,憑什麼要求我也走你的路?你以為現在的小兮還是當初在千嬌樓的小兮?她至今都不肯跟我們說一句實話,憑什麼我就得為她貢獻忠誠?喜歡她的是你又不是我!你這麼信任她,小心人家那天將你賣了,你還傻呵呵地為人家數銀子!!」
鐵蛋听著他的話,簡直就是火冒三丈,想也沒有想沖著小神算那張清秀的臉兜臉就是一拳!
「你就是欠揍!是!我是喜歡小兮怎麼?小神算你別忘了當初你差點餓死在麓州城里,是誰將你撿了過去,一個月好湯好水的才把你一個小叫花子救回來,又是誰在大雪天給你那破得四面漏風的破草棚子給修補好。這才沒有凍死你個忘恩負義的!你不記得那些事,我幫你記著,是小兮,是我們的小兮老大!」
「我告訴你小神算。你罵我我能忍,你就是不能罵小兮!」
鐵蛋紅了眼楮,小神算也被他戳到了痛處,也是嗷嗚一聲撲上去和他打成了一團,兩人從車上滾到了地上,花花太歲從馬車里鑽出來一通狂吠,嚇得拉車的老馬一聲長嘶不敢動彈。
齊恪坐在前面寬敞的大馬車里,與朗月對坐。歌兮梳著雙環髻跪坐在蒲團上,真的和一個稱職的小丫鬟一樣規規矩矩的低眉順眼的一言不發。
「打起來了?」
朗月有些訝異,齊恪收的這兩個小廝最是團結。從來就是合伙去欺負別人,哪兒會有這種同室操戈的情形。朗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歌兮,道,「所以說古人誠不欺我,紅顏便是禍水哪。」
「公子目光狹隘。」歌兮心知他在諷刺自己,但她又怎麼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君不見古往今來,男子之顏色同樣可以傾國傾城亂君心,公子之顏色,足以羞煞天下紅顏。」
意思就是說,公子啊,您別只看到紅顏禍水。那歷史上讓君王神魂顛倒的男人多的是,比如龍陽君之流,公子的相貌,可比一般的紅顏禍水還紅顏禍水呢。
「你!」
朗月氣得牙癢癢,「好個伶牙俐齒又不知規矩的丫頭。」
齊恪忍不住笑出聲,「朗月。你可是三叔祖,怎麼還和一個小丫頭計較?好好修身養性罷。」
朗月冷哼一聲,「她給你喂了毒藥你還這般滿不在乎,我看,她喂你的不是毒藥。而是*藥。」
齊恪一噎,眼角的余光掃了掃歌兮,轉移了話題,「馬上就到城門口了,不知今日守城的是誰?」
「不管他是誰,都查不了我的車子。」
朗月淡淡說了一句,將茶杯放到案幾上,「既然做我的丫頭,就應該有點丫頭的樣子,倒茶。」
歌兮沒有再出聲,而是溫順地為他斟茶,朗月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眼眸微瀾。
鐵蛋和小神算兩人被金童拎到了車上,兩人一左一右地坐著,互相瞪了一眼之後,恨恨地扭過頭去。
兩人其實都明白,今日一別之後,哥倆形影不離的日子也算到頭了,從此之後,再見面也不再會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了,就算緣分不會就此斷絕,但是在他們心底,已然有了裂痕,絕無可能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前面的馬車,停下!」
城門衛喝止了駛過來的馬車,略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這一大隊的人馬,「我等奉命行公務,來人,搜查。」
朗月握住了手中的茶杯,冷冷哼了一聲。
在後面的木童跳下來,朝著後面趕來的那個年長的守衛一拱手,「趙大哥,是我家公子和朗月公子在車上,朗月公子準備去別院休養,我家公子前來送行,還行大哥行個方便。」
「原來是朗月公子和齊大人,」趙姓的守衛是個老油條,听說是王爺身邊的紅人齊恪齊大人以及朗月公子,便立刻對上了笑,責備地看了先前的那個守衛一眼,「他是新來的不懂事,木童小哥還請海涵。朗月公子、齊大人,請請。」
鐵蛋和小神算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馬車又動了起來,可是,還沒有出城門,另外一隊人又追趕了上來。
裝扮成了侍衛的十三阿九等人,看到來了一批人高馬壯一看就是精兵的兵士,也緊了緊手中的佩劍。
來人不是伯五又是誰?
只見他利落地下馬,語含戲謔地笑道,「哎呀,朗月,不,三叔祖,好幾日不見,怎麼突然要去別院休養?嘖嘖,還只告知了子墨一人,怎麼,他是你的至交好友,我便不是了麼?」
說著他一下就上了馬車,掀開了車簾,一眼就看到跪坐在蒲團上小丫頭打扮的歌兮,電光火石間,歌兮低下頭垂下眼眸,一副見到貴人嚇壞了的模樣,伯五則是大刺刺地在馬車中坐下,嘴角帶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子墨不過是送我一程而已,你事務繁忙,又何必來湊這個熱鬧?」朗月不見驚慌,與齊恪隱蔽的交換了個眼神,「我可不敢勞煩五公子,你還是好好去追你的逃妾吧。」
伯五將案幾上的油炸花生粒扔到了嘴巴里,吊兒郎當地說,「我那可恨的逃妾究竟是怎麼回事別人不明白,你們還不明白?哼哼,也不忙,保不準啊,她自己就跳出來了。」
「別人送得你,我也送得。」
他的視線在歌兮的身上掃來掃去,齊恪掩在廣袖下面的手握成了拳頭,微微哂笑,「朗月,你就讓你這孫兒送行吧,免得他日思夜寐茶飯無思的。」
朗月無法,只得對外面說,「啟程。」
馬車之中,氣氛壓抑到了一種即將瀕臨臨界點的程度。
車子漸漸駛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界。
「朗月,」伯五首先發難,「你這倒水的小丫頭不錯,我看得很是喜歡,如何,將他送給我吧,雖不夠格成為我的侍妾,但是當一個暖榻的小丫頭也不錯呢。」
他的視線游移到歌兮的胸脯和細腰,「嘖嘖,看看這小蠻腰和……還真是一個惹人疼的小娘呢……」
在馬車听著動靜的十三勃然大怒,腰間的彎刀差點就拔出來,阿九見伯五帶來的人在盯著他們,立刻點住了十三手肘間的麻穴,警告他不能在這關鍵的時刻出亂子。
歌兮面不改色,甚至眼楮里連絲毫的波瀾都沒有,伯五越發地有興致起來,居然伸出手去模歌兮的臉頰,齊恪卻早先一步將歌兮攬在了自己的懷里,歌兮一怔,在發現齊恪的手離自己的肌膚實際上差這半寸的距離之後,配合著他的動作,像是一只小貓一樣依偎在他懷中。
「咦?」
「真是不巧,」齊恪抬起雙眸,「這個小丫頭我也甚是喜歡,已經向朗月給要了過來,阿五,你可不能橫插一杠子。」
伯五的手指捏住了茶杯,「假如我就是要她呢,子墨,你莫非要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同我反目?」
他指了指齊恪懷中的歌兮,「你不是說此生唯願,是同一個女子攜手到老,生同衾死同穴。怎麼,現在遇到一個丫頭就將你的此生唯願給打破了?想將她收了?子墨,那你那所謂的此生唯願,還真是不值錢哪。」
歌兮听到這番話,有些驚異的抬眸看了一下齊恪,齊恪渾然不知她的窺視,正色道,「誰說我要收她當妾侍?我既喜歡,那麼她就會成為我唯一的妻子。阿五,還請你尊重我的妻子!」
此話落地有聲,朗月都舉著杯不可置信地看著齊恪。
「子墨,今天你這番話,我就當你是在說笑。」
伯五收斂了臉上的哂笑,手中的杯子王車窗外一丟,「戲演夠了,兒郎們,將這些奸細拿下!!」
「 當!」
馬車外已經變成了戰場,十三彎刀出鞘,一個招式就收割了兩條人命!他早想出手教訓這些亂臣賊子了!
齊恪見事情敗露,沉聲道,「阿五,你今天是什麼意思?非得逼死我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