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依,怎麼沒在車上?」成子避開莎麗的問題,突然問起仲依。
莎麗努了努嘴,有些不高興。
「她在後面的車上。」夏仲飛道,仲依在婚車背後的紅色法拉利內,上車前特意在夏仲飛耳邊囑了句,留給他和成子的私人空間。只是沒想到,莎麗隨著成子上了婚車。
婚禮的伴郎伴娘,是關成龍和仲依。沈倩雲提的主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覺得有人想把他們兩個送作堆。不過打著如意算盤的人,可能並沒有想到,關成龍和仲依並不對盤,要是湊成對,估計還需要些時間。
「嗯。」成子點了下頭。
「學姐,你剛剛說……」莎麗還在好奇夏仲翼和成子的事,于是又準備繼續問。
成子看了莎麗一眼,莎麗噤聲,成子抬眼看向窗外。
「要不要喝水?」夏仲飛給成子找出一瓶礦泉水,挪威芙絲,voss全球最干淨的水源之一。
成子搖了搖頭︰「我不渴。」
「不渴就不喝,等下渴了,在休室息喝。成子,我感覺我現在好幸福,幸福到想大聲告訴全世界,我愛你。」夏仲飛抓起成子手。
由于剛剛他過拿一瓶芙絲,冰鎮的礦泉水,在他指尖染上一層涼意,成子蹙了蹙眉。
「肉麻。」莎麗涼涼撇了一下嘴。
成子正還想對夏仲飛說點什麼,莎麗一句肉麻,化解她心中的尷尬。很顯然,她並不是一個善于應對這種綿綿情話的人。她會很自然的尷尬,甚至到不清楚接下來說什麼合適。
也許,她對情話的免疫超出了一般女性。
前往西山區的路上,成子沒有再說話,她的眼楮落在車窗外,馬路兩邊茂盛的香樟環往復地往後退,因為隔著車窗茶色的特質玻璃,眼楮看起來,竟也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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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在夏家別墅的附近的小教堂內,來觀視的賓朋事先到了現場。成子和成男的生母方華,外公方正德也提前到了,私家司機開過來的賓利,就霸氣地停在夏氏的大宅子面前。陸碧瑤和夏雲起將方正德和方華引到室內,又單獨安排了房間休息。
方正德的骨架高大,身形偏寬,不胖,一身淡金色的唐裝,右手拄著一根竹節杖。晃人眼的是那一頭醒目白發,油光發亮,竟如黑發一樣,與方華一樣有雙杏眼,眼珠子微微往外凸,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年近八十的他,算是整個瓊洲商界的老泰斗,就算是夏雲起夏雲成兄弟,也要在他面前稱聲叔。
「難得方老先生親來觀禮,快快請進。」夏雲成道。他今天特別為了方正德而來,平時與夏雲起分開地方住,兩兄弟一個住在依山傍水的山區,一個住在天高水闊的海邊。
兩家時常往來,但又不是特別親近。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是夏氏遠洋龐大而令外人眼紅的家業。老爺子夏博開在世時,與方正德有幾分交情,夏雲成近日瞄中了中東一個石油井,準備投資,不巧還缺點兒東風。
關夏聯姻,他趁著這當口,能與方正德的接觸一下,也許中東那個石油井就掛上了夏雲起的名字。
方正德目不斜視地掃了夏雲成一眼,不出聲,拄著竹節杖就往前面走,方華跟在身後。夏雲成見方正德未出聲,又討好︰「方老先生,遠道而來,辛苦了,嫂子有準備大吉嶺的紅茶嗎?」
「紅茶,大吉嶺的應該有,我叫管家去準備。」陸碧瑤道,她並不了解方正德的喜好,他們一家紅茶喝得是阿薩姆,不喝大吉嶺。
「親家不用這麼忙,父親剛剛在車上喝過。」方華一臉善意地對陸碧瑤說。
陸碧瑤點點頭︰「沒關系,一會兒就好。」
比起夏雲成的殷勤,夏雲起顯然對方正德的到來不是特別高興,他就在迎人的門口,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到現在都沒再開口。倒是夏雲成跟前跟後,頗有些主人的架子。
方正德不喜歡,古人說無功不受祿,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果然,不到十分鐘,管家就推著三層的小餐車過來,上面置著泡好的大吉嶺紅茶,皇家宮廷的精致細瓷壺盛放,一股大吉嶺紅茶的清香,馥郁而來。
陸碧瑤朝方華打了聲招呼,便和夏雲起繼續招待其他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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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布加迪到大西山區時,已逾十一點,司機有意將車速開快,盡量在十二點前舉行婚禮,觀禮後,十二點正準備用餐。
布加迪直接將成子送往夏家別墅的小教堂。那教堂不大,目測能容下百來號人,若是今天請的客人多,只怕觀禮的還靠牆站兩邊。
教堂右邊有個休息室,臨時安排給成子休息,成子下車後,就往休息室。
「等下從這里出發,然後到門口,再往里走,你就不在是單身。」莎麗靠著休息室的門口,幽幽地嘆了口氣。
成子順著莎麗的方向看過去,目之所及,確實不遠。
「我給你補妝,你第一次出嫁,總得美美的。」莎麗停止悲春傷秋,換上一臉喜色,湊過來。
成子淡淡一笑。
「這個地方,腮紅有點淡,是皮膚太白了,再補點。」莎麗一邊說一邊認真給成子補妝。
「我,我能進來嗎?」
莎麗先抬頭,一眼看到方華,一身鴕紅色的中款短袖包裙,貴氣逼人。成子一听聲音,就知道是誰,也沒回過頭看,只沖莎麗極為平靜地吩咐︰「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跟她單獨談談。」
「學姐,那你和伯母好好談。」莎麗點了點頭,雖然有些擔心成子與方華起沖突,但還是選擇離去。
莎麗離開,成子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微微抬頭與方華對視。
接觸她的目光,方華立即避開了眼︰「我,我,你和仲飛還好吧?」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成子,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很抱歉,給你和成男造成這樣大的傷害。我知道,我知道,這些傷害,就算賠上我這條命,也是還不清的。」方華聲音越說越小,兩眼泛紅,炆著一圈兒熱淚。
「我,我,我想見見成男。」
她頓了一會兒,才道,這就是她的目的。
「你不是隔一個周,就去學校成男?見得還不多嗎?」成子淡道。
方華搖頭,急辯︰「我,不是的,我是有去見她,可是每次,我都,你知道,我只是想跟她說說話,哪怕是道個歉也好。」
她和父親方正德來參加成子婚禮,除了觀禮,就是想趁機會跟成男說說話,不為其他,只為這十幾年來,成男從未開口叫過一聲媽。
「你希望成男跟你說什麼?」成子問,面無表情。
方華低著頭,虛拉著兩手,極為明顯的顫了顫︰「不,不用說什麼,隨便說什麼都好,哪怕是隨便。」
「好,我會跟成男說,至于她樂不樂意跟你開口,那是她的事。」
「謝謝你,謝謝你,成子!」方華激動地想上前拉成子手,右手伸到半空,硬是頓住。她使盡地點了點頭,改而抹了一把眼淚。
「我,你和仲飛的婚事,我知道。不過你放心,不管她們在中間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方家,都會支持你。」
「謝謝。」
「那我先走了,我去看看成男,她是不是來了?也許,她來了。」方華激動失控的情緒轉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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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迪先到教堂,尾隨其後的二十輛法接利,也紛紛停在各處。成男下了車,下車之後找成子,正好莎麗從休息室出來,踫到成男,便推成男去休息室。
成子在休息室靜坐發呆,莎麗推成男進來,輪椅發出的響動,才微微將成子震醒。
「姐,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成男一進來就問。
「沒什麼。」成子笑道。
「你們慢慢談,我去看看,什麼時候開始。」莎麗將空間留給成男與成子,但旋身離開休息室。
成男掄著輪椅朝成子滑了半圈,伸手,撫起成子又長又白的頭紗︰「希望將來,我也能穿上這樣漂亮的婚紗。」
「一定可以。」成子道。
成男點了點頭,扶起成子頭紗往頭上繞了繞︰「這樣看,漂不漂亮?」
她孩子氣的舉動,讓成子笑了一下︰「好看。」
「如果,有一天,我和夏大哥,我們……沒有,今天不說其他。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爬山祭祖的事,姐姐今天要出嫁,去過一切,還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成子不出聲,含笑看向成男。
成男將頭紗放下來,一邊看,一邊回憶︰「祭祖的時候,要爬山,在瓊洲偏遠的山區,我們從家里開車到那片往生林,都要好幾個鐘。所以,一年就清明和過年去兩次。那一年去,是清明,又下過雨,上下山的路很滑,我的輪椅被人放了氣,沒辦法推,姐姐就背著我從山下爬到山上,又從山上爬到山下。後來,還被一條黑色的狗追著跑。其實,我知道是成菲他們刺穿了輪椅輪胎,只是不想說。姐這麼多年了,那次你背著我跑,累不累?」
「不累,不過,我很怕狗。」成子笑著如實答。
「我猜,你也是怕狗,才跑得那麼快。」成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