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天星氣喘吁吁地跑進屋,「姬公子被燒死了!」
靠在窗邊發呆的玉微暇聞言,頭也不回道︰「死便死了。」中了他的逆心針,死是遲早的事。不過提前些罷了。
見他無動于衷,天星有些怏怏不樂,「我覺得奸相太狠毒了點,竟然當眾撕爛姬公子的衣裳……最後姬公子被憤怒的百姓給燒死了,好慘!」相比奸相,他更喜歡如沐春風的姬公子。
玉微暇感覺到他的情緒,回頭來,淡淡回了句︰「月兌衣怎麼了?反正,凌遲也是要月兌的。」
天星一噎,頓時無言以對。公子說的,也是……
左相府中,正在擺弄黑白子的原風息听聞此消息,漫然一笑,眉梢眼角盡染溫柔,「這下,雲雲總該放心了。」
頓了頓,「曜,宮中的人手折損多少?」
身穿黑色勁裝,身材高瘦的青年拱手道︰「這次布局,我們安插在宮中的暗棋幾乎全部暴露,已是不能用了。」
「無妨。」原風息雲淡風輕,捻起一粒白字,「棋子沒了,可以再造。棋局輸了,還可以贏回來。」獨獨她,是世間唯一,絕不能有所閃失。棋子啪一聲落在棋盤上,再拈黑子,沉吟之間,他忽然想起一事。
殺了姬允禎,會否引起那人對雲雲的關注?不,他決不允許,誰也別想將雲雲從他身邊奪走。眸光驟寒,「啪」一聲指尖棋子應聲而碎。
一國權相竟是女紅妝,消息不脛而走,震驚天下。一時間,街頭巷尾,茶余飯後,議論紛紛。
各國更是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驗身」行動,但凡長相有些女氣的臣子,都要經過嚴格查驗,看看是否是女扮男裝。
自然,這是後話。且說姬允禎被處置之後,皇帝驚聞其女扮男裝之消息,竟一病不起,不能視朝,由太子監國。
雲意半是歡喜半是憂愁。姬允禎死了,在劇情之外,眼下皇帝病重,太子監國,卻還是沿著歷史的軌跡前行。
她得重新思考自己要走的路,不然新皇登基,必然「失寵」,後果,同樣的不堪設想。
金烏西墜,遍染斜暉。
雲意斜倚在靠窗的錦榻上,手里捧著一本折子卻望著窗外盛放的大麗菊神游天外。對于這些政事,她興趣缺缺,甚至看著頭疼。據說本尊也是極為不耐煩這些事情,故而從前的公務都是原風息代勞。
正出神,忽然蘇遂闖了進來,手里寶貝似的抱著個匣子,興高采烈道︰「成了!成了!公子,快看看,您讓我制造的東西終于成了!」
雲意立刻來了精神,將折子丟到一邊,轉過身來,只見蘇遂打開匣子,里頭靜靜躺著兩件物事。
一個是經過改良的連弩,一是一筒狀物品。雲意興致勃勃拿起銅管,對著眼楮往窗外一看,頓時喜不自禁︰「望遠鏡,果然!」
鏡筒乃是銅質,放大倍數不過十多倍,並不算高,然而能夠制造成功,雲意還是很高興。
研究把玩了片刻,才放下,繼而拿起那支小巧的連弩,與上次從羽林衛收繳到的弩不同,弩體上方安裝了瞄準裝置,即照門,這樣射擊更有準頭,增加命中率。
「如何?」蘇遂頗有些忐忑地問。
雲意抬頭,展顏笑贊︰「很不錯,本相沒看錯你。」
那樣璀璨逼人的笑靨,令蘇遂好一陣失神,他不自主地別過臉,心底卻因得到肯定而歡喜不已。
默了下,道︰「只是別的東西還沒能制造成功。」
「不急,慢慢來。你已經令本相很驚喜了。」雲意放下連弩,笑得眉眼彎彎,「你的姐姐和妹妹,本相已經命人接了出來,就在城外的別莊里,你去看看吧!」
「真的嗎?」蘇遂大喜過望,又有些不敢相信。
雲意揮揮手,「有什麼要帶的去收拾下,本相命人帶你去。」
「多謝公子。」蘇遂躬身一拜,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
蘇遂剛走,原風息後腳便走進來,見她興致勃勃地擺弄,不禁好奇︰「得了什麼好東西,高興成這樣?」
雲意朝他招手︰「好東西,風息過來瞧瞧!」
原風息接過她手里的望遠鏡依言看了會窗外景物,回頭見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如同討糖吃的孩童,不由失笑,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果然是好東西。打獵或者打仗均可用上。」
「可賣大價錢吧。哈!」這下子,總算又多了進項。雲意笑顏如花,順勢靠在他懷里,閉目輕嗅︰「嗯,你沐浴了?」
「嗯,外頭風塵大。」原風息俯首注視她,眼神溫柔仿佛能滴出水來,她仰面,頗有些失神的盯著他漸低的面容,如山巔之上盛放的雪蓮,純淨高雅,氤氳著絕世的芬芳。
秀雅的鼻子、長卷的睫毛,杏花般的嘴唇,夕陽余暉下,勾畫出只有瑰麗夢境里才有的絕美容顏。
「風息,你這是誘惑我麼?」她玩笑低喃,他眼眸流光溢彩,貼在耳側,輕聲曼語︰「願君采擷。」
呼吸如羽毛拂過,微微的癢便鑽入了心底,雲意一把勾住他的脖頸,吻上他精致的鎖骨,旋即沿著精美的弧度攀上那向往已久的嘴唇。微涼,猶帶杏花煙雨的美好芳香。
門外方語梅狠狠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她艱難地挪動腳步,無力地靠在長廊的柱子上,緊緊揪住胸前衣衫,潸然淚下。
雖早有察覺,然而親眼所見二人親昵,心、為何那麼痛?
悲痛中,恍惚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轉頭一看,只見華殤站在不遠處,淡漠地看著自己。方語梅頓時一驚,連忙擦干眼淚,逃也似地跑了。
華殤漠然轉開視線,窗前菊香正濃,依稀可見窗內糾纏的人影,他神情索然,仿佛木雕,動也不動,風輕輕吹動長劉海,帶來蕭瑟的味道。
不知站了多久,驚覺身後有人,他才猛然回神,听得清澈的嗓音透骨冰寒︰「你只要不踫她,毒就不會發作。」
華殤轉身,面前是白衣冉冉,翩然如仙的原風息。
他的神色冷得如同萬年的冰雪︰「你身上的毒,無解。」珍之重之,放在掌心呵護的花兒,卻輕易被人摘取了去。既要了他的女人,總該付出點代價。
無解?他不能再踫雅雅?華殤垂眸,秋風送來歌聲,聲聲斷腸,憂傷入骨。
世上最殘酷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又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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