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殿前的白玉廣場上,群臣百官正忐忑不安地聚在哪兒,幽冥王和今上對峙城下,眼見就要爆發一場戰爭,聞得訊息的大臣比平日更早入宮。
孝賢皇後回歸,皇女殿下敗退幽冥王大軍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入諸位臣子的耳朵,頓時如炸開了鍋,臣子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直到大地傳來一陣抖動,還有如雷般的腳步聲,眾人才停止了議論,連忙抬起頭望去,只見龐大的吱嘎獸正緩緩走來,不禁倒吸了口冷氣。
「吱嘎獸!」
有些膽小的文臣,直接兩眼一翻,暈死過去。膽子大的,則滿是好奇的打量著那龐然大物。吱嘎獸雖威名遠播,但其喜好隱匿深山,尋常難以得見。
這些鎮日忙于勾心斗角的大臣們更是沒有那個機會見到傳說中的奇獸。
吱嘎獸背部寬闊,除了雲意和白靜然,臨淵和子幽也坐了上去。
「皇上!」有臣子從震驚中回過神,慌忙跪拜,「萬歲萬萬歲。」
余者也才反應過來,嘩啦啦跪倒一片。
臨淵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俯視著底下的臣子,緩聲道︰「相信爾等已經听說,孝賢皇後歸朝,長樂皇女勇退三軍,爾等還不速速參拜!」
聞言,臣子們紛紛抬起頭,一眼就看到立在正中的兩名紅發女子,相似的容貌,氣質卻截然不同。而一身金色皇後盛裝的白靜然在霞光下尤其顯眼,猶如仙子下凡,美麗中帶著攝人的威嚴,令人不自主地生出臣服之情。
當中有當年侍奉先帝的老臣,頓時激動得大喊起來︰「皇後娘娘!果然是孝賢皇後!臣叩見皇後千歲千千歲!」有人一面拜,竟膝行上前,喜極而泣,老淚縱橫。
「吳老太傅,快快請起!張太師,當年您還有恩于先帝……靜然怎當得你這一拜!」
白靜然激動的從吱嘎獸上跳下來,由于被幽冥王下了禁制,她的武功盡失,從高高的獸背上跳下,頓時葳到了腳,她不顧疼痛,急忙上前去,將那些曾為明光帝盡忠的老臣一一攙扶。
臨淵的臣子在他的威懾下,也恭敬地叩拜了皇後和皇女殿下,只是其中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那些老臣在白靜然的攙扶下站起來,臉上涕淚橫流,不勝唏噓。白靜然好生撫慰了一番,又命人將他們送出宮,余者的臣子也在臨淵的命令下退散,偌大的廣場,只剩下雲意幾人。
白靜然環顧四周,頗為感慨嘆道;「想不到,我還有重回這里的一天。」
只可惜,物是人非。若是夢齊也能一起回來,那該多好!
雲意與臨淵相視一眼,默默跟上她的步子,並不吭聲。子幽自從與皇後深談之後,又恢復了從前的淡漠刻板,恍如隱形般,完全沒有存在感。
雲意不禁後頭瞥了一眼,卻見他微垂眼瞼,臉上一片木然,不禁有些失望。那個呆萌的好欺負的子幽一去不返,讓她多少有些不適應。
幾人正默默走在廣場上,忽而一道甜美稚女敕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漂亮姐姐,我來看你了!」
幾人腳步一頓,回頭一看,一高一矮的兩人正朝這邊走來,小的那個正是昆吾,他邁開小短腿蹬蹬朝雲意沖來,不由分說,一把箍住她的大腿,仰起鼓囊囊的包子臉,轉眸笑道︰「剛才我在城樓上看見姐姐了,好威武!昆吾好喜歡!」
白衣冉冉的暗使上前,優雅一拜︰「流風見過皇後、淵皇、長樂皇女。」
臨淵臉色一沉,他不知道這倆人怎麼進來的,難道皇城的防守已經到了不堪一擊的地步?可容人隨意行走出入?而且這小鬼剛才說在城樓上,他竟沒發現?
白靜然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打量流風,只見他來到雲意跟前,不慌不忙將昆吾給扯回來,輕輕按住他,如煙似霧的目光與雲意的在空中交匯,隱隱流動著一絲動人的光華。
雲意心頭一悸,朝他微微一笑,他臉上還戴著黃金面具,然而,她篤定他就是風息。
他沒死,是上天對她最大的眷顧。
心潮如涌,讓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他遮住了臉,是被那場爆炸傷到了還是?
驚疑間,昆吾再次掙月兌流風,扯住了她的裙擺︰「漂亮姐姐,我剛才听到有人說什麼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這是什麼意思?」
「嗯?」雲意低頭,眯著眼楮看他,那雙葡萄般水靈的大眼楮,純淨無垢,仿佛能照出人的內心。然而……她不禁笑了笑,手掌輕輕放上他的頭頂,意味深深道︰「下次你可直接回那人一句、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挑撥她和臨淵?未免打錯了算盤!
「啊?」昆吾目瞪口呆,在旁的三個男人卻全盯著雲意,子幽面無表情,臨淵挑眉愛昧一笑,流風眼中流露出一絲寵溺的意味。
「這到底什麼意思?」昆吾嘟囔,滿臉不解。
雲意深深看著他︰「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昆吾有些沮喪的低下頭︰「什麼時候我才能長大啊~」垂下的眼眸中卻寒光凜凜,含藏刀鋒。
雲意不語,神色間多了一抹深思。她之前向母後打听過關于音殺門的具體,據母後所言,音殺門門主十分神秘,就連門中的弟子也少有見到其真容的。風息既身為暗使,在音殺門中已是地位極高,誰還能令他忌憚?
除了神秘的門主,不作他想。何況,記得父皇提過,音殺門的武功路子邪異,練至化境,還可返老還童。眼下的昆吾,也許……是音殺門的門主也不定。
論年紀,他接手音殺門已有三十多年,當是與父皇年歲相仿。卻這樣一幅面貌……
「呀!」昆吾忽而驚叫起來,轉頭盯著在不遠處晃悠的吱嘎獸,一個勁的搖晃著雲意的胳膊︰「漂亮姐姐,把它送我好不好!」
雲意看著他,心道,若他果然是與父皇一般年紀,卻做出這般作態,著實有些惡寒哪。
她不著痕跡地將他扯開,邪魅一笑︰「皇城外還有幾十只供你選擇,只是,你得兌現諾言,用爹爹來作交換!」說完,推開他,徑自靠近流風,雙手取下他的黃金面具。
「姐姐,你不能看!」昆吾跑過來抱住她,不讓她解面具,雲意揮手將他拂到一邊。看似輕飄飄的一拂,卻蘊含了一絲內力,是不耐也是試探。
昆吾卻如破女圭女圭般甩飛出去,驚恐地大喊大叫,子幽伸臂一撈,將他接在懷里。
沒試探出什麼,雲意也不失望。本來,一個能裝出無辜孩童模樣的人必定是心機深沉之輩,豈能輕易露出馬腳!
她成功取下了面具,然而面具下一張蒼白的年輕的面孔卻是陌生?她不禁怔住,昆吾口中叫道︰「壞蛋姐姐,除了娘親誰也不配看爹爹的臉。」
雲意輕笑了下,眼神微涼,伸手將昆吾扯了過來,死死按住他的頭頂,彎下腰,柔聲道︰「若他果真是你爹爹,本殿不介意當你娘親。乖乖,叫聲娘來听听!」
昆吾頓時一縮脖子,只覺她的笑容不懷好意,他睜圓了眼,用力咬嘴唇,死也不肯叫娘。
雲意將他松開,目光通透,帶著一絲了然的意味,朝他扯了扯嘴角。
「無論你肯不不肯,這筆交易就這麼敲定了。吱嘎獸你隨意挑,爹爹,歸本殿了。」
拉住流風的手,久違的熟悉與溫暖,剎那流遍全身,讓她的心都不自主地抖了幾下。
風息,你我歷經磨難,終于再次相聚。
背上兩束灼熱的目光仿佛要將她穿透,雲意定了下,卻並不看那二人。只牽著風息的手,來到白靜然面前︰「母後,他便是我向你提過的那人。」
白靜然早就察覺出雲意對此人的不同,眼下听她介紹,隱約猜出他便是小雲兒心里最記掛的那人。剛才她就一直暗自留意他,那份從容自若的氣度,翩然若仙的風姿,冷中絕塵,秀中藏慧,果然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兒。而且他幾度為小雲兒出生入死,情深若此,怎不令人動容?!
不禁滿意的點點頭,「好孩子。」
流風默默對她拜了一拜,一切盡在不言中。
眼見這一幕,子幽不禁垂下臉,徑自提著昆吾去看吱嘎獸。臨淵漂亮的鳳目中似燃起了火,亮烈中偏又含著冷意。
這極烈又極冷的氣質糅合一起,讓他顯得異常妖媚,雲意不經意一瞥,不禁神色一晃。
卻見他妖嬈一笑,轉而來到白靜然跟前,笑道︰「這皇宮雖歷經滄桑,然我費心請了巨匠盡量將它還原。皇後不如隨我去看看,與當年是否有所不同?」
白靜然聞言,妙目一轉,在他和流風間逡巡了番,含笑點頭道︰「我正有此意。」
這孩子倒比畫樓更圓滑更討喜。記得從前是一副偏執冷漠的性子,看來,都是小雲兒的功勞。
只是,這些男子個個都非省油的燈,只怕日後小雲兒有得頭疼了!
「風息。」雲意柔聲喚,已是解下了那層薄薄的面具,白靜然轉眸一看,只見墨發輕揚間,一張浮冰碎雪般的容顏如山巔之蓮綻放,清冷絕塵中,透著一絲令人驚艷的妖嬈。
白靜然不禁怔住,這張臉……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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