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雲意感到驚異的是,身上的傷口竟已全部愈合,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疤痕。疲憊感一掃而空,渾身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那般。
目光微轉,旁邊的石壁上,一個鮮明的血手印頓時吸引了雲意的注意,看那掌印大小,應該是剛才那個怪人所留。
盯著那個血手印,雲意腦海中驀然掠過一個模糊的念頭,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緩緩地將右手手掌印了上去,掌心貼合冰冷的石壁,卻莫名感到一絲熾烈之氣順著手心鑽入,心底驀然生氣一股奇異的感覺,腦海里剎那之間多了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雲意渾身一震,神色變幻不定。良久,她緩緩松開手,只見那血手印已然變得暗淡。
原來所謂的傳承,並非如她所想的那般玄幻。只不過是皇室采用秘密手段培養功力深厚的暗奴,再將暗奴累積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功力全部貫注繼承者身上。至此,暗奴的使命也就完成。所謂的暗奴,其實相當于承載無上功力的「容器」。他們沒有自我,從出生到死亡,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為繼承人積蓄力量。
至于是怎樣培養這些人又是怎麼令他們甘于留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數十年上百年如一日的等待繼承者,然後渾身力量枯竭而死,這個雲意繼承的那點記憶里沒有提及。而更重要的是,這個秘密連父皇也並不知曉。
原因當與兩百多年前皇室曾經發生過的一場動亂有關,當時命定的繼承者猝死,也許根本沒來得及告知下一任繼承者,就帶著這個秘密長埋地下……
雲意低頭看看地上不復完整是尸骨,此人當是最後一個暗奴。可憐他等了三百年,才等來她這個不知隔了幾代的繼承者。死亡,也許對他來說是種解月兌。
這樣的制度實在是太殘酷了些,而其中的秘密失傳未必不是好事。
雲意平復了心情,暗嘆了聲,將地上的尸骨整理了番,挖了個坑埋了,立了塊無字碑,算是那人的墳塋。拜了三拜,轉身回到剛才的石壁跟前。
模糊中有個念頭驅使她,緩緩伸出手,運力與掌,堅硬的足有尺余厚的石壁無聲無息粉碎,須臾間已破開一個大洞,更神奇的是,周圍的石壁毫無影響,甚至沒有產生一絲裂痕。
雲意微微瞠目,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難以置信。莫非這極是那暗奴傳給自己的力量?
剛才她雖覺得精神振奮,卻並沒察覺身上有滂湃洶涌的力量,然而此刻的景象卻令她震驚不已。
原來並非沒有力量,而是那力量如絲如縷,仿佛融入骨血,滲透至每個細胞中,平時並沒多大感覺,一旦調動內力,那股驚人的力量就會無聲無息中爆發出來。
雲意不過呆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跨過洞口,一股冷熱交加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眼前又是另一番奇景,三面皆是冰川,卻有一面落下一道紅色的瀑布,仔細一看,那紅色的瀑布,壓根不是水,而是灼熱無比的岩漿。
冰雪與岩漿,紅與白的交織,極冷與極熱並存,景象奇異,令人大開眼界。
岩漿並沒有流向別處,而是呈一道環形的溪流環繞著一座小小的冰雪島嶼。
島嶼不過數個平米大小,冰雪上赫然盤膝坐著一個男子。男子穿著一襲暗紫色袍服,閉目而坐,長發披散,容顏俊朗,嘴角隱約掛著一絲微微的笑意,看起來俊逸又可親。
雲意怔然而望,口中喃喃︰「父皇……」激動的情緒在胸臆中激蕩,令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
「父皇!」她縱身躍過岩漿溪流,來到男子身邊,微顫的手往他身上探了探,不禁長吁了口氣。
雖然他的氣息幾近于無,但雲意可以確定,他並沒有死。血族中有一門武功類似于龜息,可令人陷入假死狀態。若非如此,父皇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只是這種武功也很危險,因為有可能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因此非萬不得已,不可輕易施展。
「父皇?」雲意又嘗試著喚了幾聲,原夢齊還是沒有蘇醒。她皺了皺眉,想起母後提及要以同源武學來解除這種武功的限制……不過眼下不是時候。
當即決定要先將人帶出去再說。
「父皇,我們先出去。」雲意說著,抱起原夢齊,卻見他猛然一下子睜開眼。
「父皇!」雲意嚇了一跳,只因那雙眼中仿佛流動著鮮紅的血液般,一片血紅。父皇的眼楮,本是黑紫色。
而且,似乎感覺到一絲戾氣……原夢齊睜開不過瞬間便又合上,不過他的手卻指向了瀑布的方向。
「父皇?父皇?」無論雲意怎樣呼喚和搖晃,他都沒有再睜開眼楮。剛才那個瞬間仿佛只是她的幻覺。
雲意將他帶出冰島,將他小心放置在地上,走向他指向的岩漿瀑布,隨手輕輕一撥,卻見那瀑布如同紗簾一般輕輕擺動了幾下,露出一個黑黝黝洞口。
雲意心中頓喜,再次拂動雙手,趁著瀑布分開的剎那飛身鑽入了洞口中……
山洞頂上和四壁瓖嵌著上百顆夜明珠,將洞內照得猶如白晝。
明亮的光線下,雲意觸目所及,只見一排排書架,上面的書籍涉及武學、醫藥、巫蠱、陣法、機關等等,內容十分豐富。
而最令雲意感到驚喜的是,四面貼牆拜訪的架子上擺放著的卻是各種珍奇藥材。
這些藥材都存放著材質不一,形式各異的盒子里,盒子上面寫著標簽,標明藥名和作用。
想到畫樓,雲意不禁大喜。不管不顧,一股腦兒地將那些東西裝入兜里,還順勢扒拉了幾本認為比較有價值的書籍。見身上再也放不下,才不舍地鑽出了洞口……
此時洞口外,已是黃昏。血色殘陽下,是一片修羅場景。
就在火山口附近,地上堆滿了尸體,殘肢斷臂,血流遍地,空氣中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風息和子幽背靠背,立在一堆尸體中,子幽神色木然,眼中卻充滿了決然與殺機。風息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此戰是他有生以來,最激烈也是最艱難的一戰。然盡管如此,他依舊從容不迫,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神情。
這已是第四天。
雲雲進入禁地已經四天。而他們,也在此苦戰了三天。
就在雲意進入禁地的第二天,玲瓏夫人率眾而來,更有幽冥王的手下,和他們召集來的其他門派的門人,足有三四百人,將風息二人圍攻。
而更糟糕的是,神仙谷也攙和了進來。據說是因為寶湘失蹤之事,來向雲意討個說法。
幾方勢力聯合,采用車輪戰術,風息和子幽又要對敵又要時刻提防玲瓏夫人等人破壞入口機關。
再是強悍,堅持了三天也是筋疲力盡。因此兩人身上都受了不少傷。
可饒是如此,兩人表面看來,依舊強悍得令人畏懼。尤其是兩人身邊堆積如山的尸體,更是令玲瓏夫人等人感到膽寒。
幸而神仙谷那班難纏的人物旨在糾纏,並沒有痛下殺手,因此風息二人才不至于太過吃力。
「都四天了,快讓那女女圭女圭出來。不然,休怪我們動真格的了!」懷抱怪嬰的鬼面夫人施施然站出來,對著風息二人下了最後通牒。他們的耐心亦是有限的,若非顧忌少谷主喜歡原雲意,他們早就下死手了。
玲瓏夫人身上也掛了彩,她帶來的人馬也折損得差不多,此刻她正坐邊上休憩,等著凌司空帶來援兵。聞得那鬼面婦人此言,頓時心中暗喜。如今原風息二人已是強弩之末,若是神仙谷的人真正出手,他二人就死定了。而她,就可以坐收漁利。
思及此,她扯了扯嘴角,神色顯得幾分猙獰。若說從前對原風息還有幾分好感,現在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只因他殺了她唯一的女兒冷灩。
當听到凌司空帶回來的消息,她絕望的差點昏倒。殺女之仇,必須讓原風息等人以血償還。
今天她不但要殺死原風息等人,還有破壞入口機關,讓原雲意葬身火海!
風息听了那鬼面婦人的話,沒有任何反應。該說的早說了,該勸的也勸過了,這些人性情怪異,一意孤行,那麼只有硬拼了。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們靠近機關一步。
那婦人沒有得到回應,似乎覺得被撂了面子,不悅地哼了哼,懷里的怪嬰驀然發出一聲啼哭,她猛地一揮手︰「上,死活不論!」話音落,已經搶先一步揉身而上,朝風息襲去……
「夫人!」一聲叫喚,玲瓏夫人頓時站了起來,轉頭望去,凌司空領著十數人飛奔而來,不由的大喜︰「來得正好!」神仙谷出手,加上援兵,不信原風息他們還能頂得住!
「都給我上!」玲瓏夫人厲聲喝道,笑容說不出的陰森。
「夫人,請看我帶來的好東西!」凌司空陰測測的笑著小心翼翼捧出一個球狀的東西,「這是什麼?」玲瓏夫人疑惑,心念一轉︰「莫非是上次百里囂——」想要接過研究卻被他阻止。
「夫人別踫。這東西危險!」凌司空對著入口處露出猙獰的笑意,「有了這個,原雲意必死無疑。」說完,抬手將球給擲出去。
「不!」風息雖是與人交手卻時刻注意著玲瓏夫人的動靜,此刻見凌司空扔出的球體,頓覺不妙,不顧一切欲沖出包圍——
就在此時,听得火光四濺,轟隆巨響,猶如山崩石裂,入口處塵煙飛揚,火光熊熊。
「哈哈哈,原雲意,下地獄去吧!」玲瓏夫人爆發出瘋狂的笑聲,凌司空雖是無聲,然而惡毒而有興奮的表情將他此刻的內心昭顯無疑。
時間仿佛靜止,渾身的血液如被凍住,風息和子幽僵在那里,諸多攻擊落在身上,他們仿佛已經失去知覺,沒有絲毫動作。
心如刀割,痛入骨髓。
就在被絕望湮滅之際,卻見那火光中緩緩走出一人,紅發妖顏,絕世無雙。
風息和子幽只覺呼吸一滯,雙眸定定望著那從火中走出的女子,且驚且喜,猶如身在夢中。
玲瓏夫人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凌司空陰冷的笑意僵在臉上,他們睜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盯著步步而來的雲意。
神仙谷的人也停下了攻擊,一個個盯著雲意。
剎那的寂靜,陡然被玲瓏夫人的尖叫打破︰「不!不可能!」這麼大的爆炸,那機關已毀,幽冥王不是說,只要機關毀了,她就永遠出不來了麼?原雲意怎麼可能毫發無損的走出來?
雲意的眼中卻只有風息和子幽二人,目光脈脈含情,然而,觸及他們身上的血跡,卻又陡然神色一沉,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玲瓏夫人還有鬼面婦人等人……再看看地上的尸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定是這些人趁自己被困禁地,對風息和子幽兩人進行圍攻。
「原雲意,死來!」玲瓏夫人瘋了般尖叫著朝雲意撲來,身上的鈴鐺紛紛作響,攝人神魂。
面對來勢洶洶的玲瓏夫人,雲意只冷冷一哧,不避反迎上去,看似輕柔無力的朝著玲瓏夫人一抓,卻瞬間令她動彈不得。
「啊!」玲瓏夫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下一刻已被狠狠拋落地面,「噗」吐出數口鮮血,如同一潭爛泥倒在地上。
「夫人!」凌司空命令帶來的屬下上前攻擊雲意,自己則趁機將玲瓏夫人拖到一邊。
風息和子幽回過神來,飛身來助,卻見雲意不過幾個揮手之間,十數個好手便已倒地氣絕,不禁愣住。
神仙谷那些人更是看呆了眼,尤其是曾與雲意交過手的鬼面婦人,更是震驚不已。此女不久前還不是自己的對手,眼下卻將玲瓏夫人一招廢了。如此進展神速,莫非禁地中真個有傳承?
驚疑之間,視線一轉,看到她抱著的男子,不禁大驚;「那是、明光帝?他、竟然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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