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懷了身子,頭三個月最是要緊,張煙很是享受了一把特級保護動物的待遇,就連出恭身邊兒人都恨不得攙著她,目光灼熱的程度差點兒沒把她肚子燒穿,叫她渾身起雞皮疙瘩,真是再憋屈沒有了。
這時候就顯出阮嬤嬤的功力了,但凡屋里用的、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尤其是平日用的飯食,通通得在阮嬤嬤眼前過一遍兒,那個緊張勁兒,說一句火眼金楮都不為過。
其實,大房院子已經被洛凌淵收拾的針扎不進水潑不進,嚴實的緊,就連日常吃用都被張煙自己的人把持的密不透風。只是,終歸是長子的頭一個子嗣,不提王妃,便是王爺雖嘴上不說,那份看重卻一點兒不少。長輩的好意張煙樂得听從,只乖乖兒按著王妃婆婆給的孕婦食譜吃用,听話的緊。除了一點,張煙每日總會雷打不動的花小半個時辰散步,走走停停,覺得累了就歇一會兒,歇好了就再轉轉。
只這一點,若是旁人勸說阻攔,張煙總會很是湊巧的間歇選擇性耳聾一回,笑眯眯的任是不听,該怎麼干就怎麼干。開玩笑嘛!懷孕,還是個未成年的早孕,生孩子在這時候是件很要命的事情好不好!一個弄不好就又得投胎一次,她才不要這麼早去見閻王哩!所以,運動什麼的,那是必須的,畢竟這年代可不流行什麼剖月復產,全憑產婦自個兒呀親!
可是,生活的狗血之處就在于,你不找事兒,事兒來找你!這是張煙在李側妃和藹慈愛的目光下,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自從張煙懷孕後,除了日常的請安,等閑並不出院子,她的活動範圍都是世子大人圈定好的。可今兒李側妃派了身邊兒的得臉的嬤嬤一連請了她三回,說是有要事相商,一副‘不去煩死你’的架勢,叫張煙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兒。
其實她們壓根兒不熟的好麼!婆婆的對頭那妥妥的就是她的敵人好麼!站隊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好麼!還要事?就是中二屬性的桃子都在一旁低頭嘀嘀咕咕「無事殷勤,非奸即盜。」嘖嘖,瞅瞅,小伙伴都知道啦!
可是,什麼緣由都沒有的直接推拒,卻是弄不好要落個不敬長輩性子輕狂的惡名。雖說她不怎麼在乎,可不得不承認,後院里女人堆里是非不要太多哦!婆婆對她好,她也要回報一二才是,至少不能給李側妃借口對王妃發難,要知道,男人女人這點兒事,惡心死人不償命,她可是萬萬不願好好的王妃婆婆因著她受任何委屈。
是以,權衡之下,小月復微微凸起的張煙在丫頭們的嚴正以待下,跟著那位笑呵呵的嬤嬤往李側妃院子里走去。而接下來李側妃所說的「要事」,真叫張煙哭笑不得。身子微微後倚,舒服的靠在軟軟的抱枕上,抬眼瞧著李側妃身後的那位姿容艷麗,身材非常有料的少女,對著那姑娘臉上嬌羞暈紅的雙頰,以及偷偷看過來的透著絲絲探究的視線,張煙不自禁的嘴角抽抽。
這是個什麼節奏?她正經的婆婆都沒開口給她們房里塞人,倒是一個半搭子的庶母蹦著要找人給她「分憂!」真真是——狗拿耗子!
頓時,張煙心里頭就不爽快了。本來嘛,孕婦的情緒就是一陣一陣兒的,喜怒不定的,沒少教洛凌淵一個頭兩個大。所以,張煙認為自己不找別人的茬兒已經是旁人燒高香啦,母憑子貴,大牌範兒就是這時候耍的好麼!而且,張煙模了模自己的臉蛋兒,砸吧著小嘴兒很是困惑,她瞧著很像軟柿子麼,到底是哪兒給她們的錯覺,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想在她頭上踩一腳,真是——讓她心情很不歡快啊!
屋子上首坐著的李側妃毫不知曉張煙的心思,或者說,根本不在意張煙的意願。她正滿臉笑容的拉著那姑娘的手,對著張煙好一通夸,眉目溫婉就好似慈祥長者對著晚輩淳淳教導︰
「……水兒是我娘家表弟的女兒,性子最溫順不過,長得也討喜。世子妃身子不方便,不妨把水兒叫去,多個伺候的人兒,陪著你說說話兒消磨時間,也能幫襯你一把不是!左右——」頓了頓,李側妃意味深長的望著張煙,道︰「總要有人為世子妃分擔些!」
我真是謝謝你啦!張煙鼻子一皺,呼哧噴出口粗氣兒,心中竟有些好笑,她這是什麼運道,怎麼老是遇到這種自以為是的奇葩?公公的妾室竟然理直氣壯的插手嫡子的房里事兒,還推出自己娘家人意圖同她爭寵,叫她將覬覦自己男人的賤人領回屋兒,這,真是,她只能說——啊呸呀!
眼瞧著張煙沉默不語,竟是想要不願的意思,李側妃笑意微斂,目光微凝,聲音帶了些壓迫意味,淡淡說道︰
「世子妃,意下如何?」
這是,好說不成就要翻臉的節奏啊!張煙暗暗的對對手指,琢磨著很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關于是否包子的誤會,垂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抬頭看向李側妃,視線從那水兒姑娘滿含期待目光上略過,默默地牙酸了一下,然後神色間露出一抹疑惑,緩緩的輕聲說道︰
「我意下如何暫且不提,只是,我弄不太清楚,您的意思,是要送我個丫頭使喚麼?」
這老妾要是敢點頭應下,張煙二話不說,立馬領著回去,先簽下賣身契,往後怎樣便由不得她們了。
李側妃臉色一僵,頓時明白張煙的意思,不由得對張煙裝傻充愣很是不滿,眼風微微斜了眼一臉無辜的張煙,不悅教訓道︰
「世子妃休要纏磨,你身子不便,伺候不得世子爺,總不好叫世子爺一直委屈著,教水兒為你分憂還不是為了你好,省得外人無知還以為世子妃善妒,容不得旁人,憑的叫人笑話。」
說罷,李側妃閑閑的寬著茶,等著張煙誠惶誠恐的認錯,然後乖乖兒的把水兒領回去。攤上善妒的名聲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李側妃心里很是得意,壓根兒沒將這小丫頭放在眼里。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打從這張氏懷了身子,竟是連個丫頭都不樂意為世子準備,顯是心思養大了,生出獨佔的意思來。真真小家子氣的很,忒是異想天開!說不得,今兒她便要這丫頭好生看看,叫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省得被男人寵過幾天便不知曉自己姓甚名誰了!
哎,說白了,不過是女人心生妒忌,紅眼病犯了,瞧著別人得了自己沒有的幸福,心里憋的難受,忍不住就想干點什麼,好教那人愁眉苦臉,最好過得不如自己,這便舒坦了。
張煙轉念一想,心中便明了因由,除了無語就是無語,無妄之災啊這是。磨了磨小牙口,張煙覺得先把眼前這礙眼的解決了要緊。這會兒人家先對她不客氣,想必接下來,她也可以自由發揮一下的,眼珠子往那水兒臉上一轉,張煙面露誠懇,坦言道︰
「多謝側妃為我著想。」
听得這話兒,李側妃面色微緩,眼中劃過一絲得色。瞧,這不是怕了,接下來就該妥協啦!
張煙懶得理會兩人臉色變幻,只徑自說道︰「您的心意我領了。只是,我們大房的事兒還是我們自己處置的好,再不濟還有母親呢,就不勞您費心了。若是您實在舍不得水兒姑娘,不若放在您身邊兒為您分憂罷!左右我瞧著,許是事務繁忙,您臉色憔悴的不行,服侍父王累著您了麼?」
張煙一臉的「我好為你擔憂哦!」的表情,眼神純良至極,無辜的小臉兒上一副推心置月復的模樣兒,語重心長的勸道︰「唉——幸好!您有個貼心的娘家佷女兒,這不正正好嘛,留下她侍候父王,也好為您分擔些許勞累,好教您平日輕省些,騰出空閑養好身子,豈不美哉?」
話音落地,張煙瞅著李側妃僵硬的臉,還有那個叫水兒的遲疑驚詫過後,徒然迸發出異樣神彩的眼眸,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李側妃總以為王府里便是不對頭的人見面還要留幾分薄面,是以膽大到端著長輩的架子給王府世子安排房里人,想著小女子臉皮兒薄,嚇唬一下就收下了,如此便叫她遂意,如果以後反悔了,那時候也就晚了。
說起來,這樣的人其實極好對付。無他,王府里名正言順的主子不多,好巧不巧張煙她就是一個,而且是未來王府的女主人。便是此時,世子妃的品級也比側妃要高過許多,扯開面子教訓側妃不妥之處也說的通。
若說名聲,呵呵!于她而言那更是不重要了。到了現在,比起外頭人言,她更相信她男人的拳頭。不得不承認,身居高位且愛她甚重的丈夫給了她足夠的底氣,重權在握,想必沒人那麼不開眼,因著旁人的事兒給世子大人找不自在。
夫妻一體,早在她嫁給洛凌淵的那天就分不開了。
所以說,偶爾仗勢欺一下找虐的賤人,也很爽的有木有!
而此時,李側妃卻是氣惱極了。那丫頭一通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差指著她的鼻子罵,說她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沒資格管束嫡子,手臂伸得太長了。還,還諷刺她年老色衰,竟是叫自己娘家佷女同自己分寵的意思。真真——
「世子妃好家教,王爺若是知曉聘來的兒媳竟是個牙尖嘴利的,不知作何感想?」李側妃怔楞過後,血氣上頭,滿臉通紅的指著張煙,怒極而諷。
又不是被嚇大的,知不知曉又有什麼干系,還能退貨怎的?她男人都沒說什麼呢!張煙嗤之以鼻,哼笑一聲,淡淡道︰
「婚聘娶嫁乃是父母之責,不管父王如何看待,左右于側妃你無關就是了。好教側妃知曉,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難不成側妃意以妾妃之身,妄圖插手主母之責,想要取而代之不成?」
倒打一耙的感覺,真是不賴呀!張煙暗自砸吧著舌尖兒,絕對沒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模樣兒,領導說的好啊,對待敵人就要像冬天般寒冷動人啊有木有!
這話可是誅心的很,李側妃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望向張煙的眼神頭一回露出沉色,這時候她才知曉,她竟是看走眼了,錯把老虎當成家貓,竟是被個小丫頭堵住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實在沒必要大眼瞪小眼的。張煙也不樂意再看著那張討厭的粉撲臉,憑白叫肚里孩子心情不順。是以,禮數周全的告辭後,便施施然的帶著一眾丫頭在身後兩個女人灼人的視線下,不慌不忙的揚長而去。
當然,事後的小黑狀張煙是一定不會忘記的,哼哼——她男人的女兒,額,好吧,也可能是兒子,被人氣著了,當爹的必須不能袖手旁觀啊!反正已經是經年的對頭,也該回報一二才是,順帶著給王妃婆婆出口氣,教他們忙的沒空找茬兒才好哩!
順便再拿這事兒給世子大人警醒一回,好教他知道,妾,是一種多麼叫人討厭的東西。遠離,才是真理啊有木有!
作者有話要說︰抱抱邪僧和1105496哦~~呵呵,總是慢幾拍,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