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出家的女人重新回到俗世中丈夫的家中,這說出去實在不大好听,可在美濃,顯然沒有敢說深芳野壞話的人存在。不提蝮蛇道三和一臉凶神惡煞的齋藤義龍,單單修羅丸就會讓他好看了。而且,這些人就算不畏強權,如今也沒有任何的時間去管深芳野的事情,因為……關系著齋藤家生死存亡的大戰就要開始了。
越前國一乘谷城,朝倉孝景看著以土岐賴藝送來的書信,笑著對旁邊的叔父朝倉宗滴說道,「我就說吧,在這種亂世中,只憑口頭約定的盟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要稍微給出一點點的利益,就會破碎。」
「那倒也不是。」朝倉宗滴反駁著,「根據我對織田家的了解,織田信秀之所以糾結于美濃,主要還是因為攻打美濃,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帶走尾張其他勢力比如清洲織田家的部隊。畢竟如果他們不出兵的話,恐怕也不放心任由織田信秀通過自己的領地吧。」
听到朝倉宗滴的話,朝倉孝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不錯,所以要保證盟約的牢固,不但要有血緣的交融,更要有共同的利益,這樣,才能更加的長久……」朝倉孝景贊同著,只是,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臉色大變,隨即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主公?!快!快叫醫師過來!」朝倉宗滴頓時驚慌的大喊著。
眾隨侍慌忙跑了出去,片刻之後,就帶著一名老醫師趕了過來,稍微看了兩眼,老醫師有些擔憂的說道,「殿下這病乃是勞碌所致,想要完全康復,得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才可以……」
「這樣啊……」听到老醫師的話,朝倉宗滴頓時長舒了一口氣。雖然他被稱為越前軍神或者朝倉軍神,但他畢竟已經67歲了,朝倉家的未來毫無疑問的乃是如今才51歲,同時文武雙全威望甚高的朝倉孝景。一旦他出了什麼問題,朝倉宗滴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
「主公,您可听見了,這次出征您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靜養,由我率軍去支援織田信秀殿下吧。」朝倉宗滴轉頭對朝倉孝景大聲說道。
「咳咳……怎麼可以勞煩叔父呢?如果說我有病需要靜養的話,那年事已高的叔父不更應該好好休息?」朝倉孝景干咳著說道。
「什麼?!」听到朝倉孝景這番話,朝倉宗滴先是大怒,隨即一臉無奈的看著朝倉孝景說道,「我的佷兒啊,這種時候就不要用你那聰明的腦袋對我使激將法了。放心吧,此次就算滅不了齋藤家,也會讓齋藤道三那條蝮蛇永遠不敢打北近江的主意!」朝倉宗滴保證著。
「呵呵……」朝倉孝景訕笑著,顯然對于計謀被看破感到有些尷尬。不過隨即,他突然一臉鄭重的對朝倉宗滴懇求的說道,「叔父,佷兒想要拜托您一件事情。」說話的同時,他對旁邊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後,人老成精的朝倉宗滴搶先問道,「難道關于長夜叉丸的事情?」嘛,長夜叉丸是朝倉孝景的長子,11歲,今年剛剛元服,名為延景。
听到朝倉宗滴的話,朝倉孝景無奈的嘆道,「是啊,長夜叉丸是我老年才得到的兒子,從小就被我寵壞了,現如今已經元服許久,非但沒有出陣過,反而整天學著那些文人賞花賦詩。這麼下去,等我走後,他又如何能夠在這亂世之中保住朝倉家呢?」
听到朝倉孝景的話,朝倉宗滴也無奈的嘆道,「是啊,如今大亂之世,朝廷早已淪落,幕府威嚴掃地,沒有強大的實力,又如何能夠保得住父親打下來的江山?」說完之後,朝倉宗滴猛然醒悟過來,「佷兒,您的意思是讓長夜叉丸隨我一起去美濃?」
「不錯……」朝倉孝景點了點頭,「此次出征美濃,以本家和織田家的實力,只要淺井家稍微擋住六角家援軍一陣子,就足以擊破齋藤軍。這種戰爭,對于沒有半點軍事經驗的長夜叉丸來說,實在再合適不過了。而且在本家中,除了您和我之外,恐怕也沒有能夠壓得住長夜叉丸的主將了。」朝倉孝景說完,露出了一副無奈的面孔,似乎想起長夜叉丸以前干過的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來。
「嗯……也好,我會好好管教那小子的。」朝倉宗滴同樣無奈的說道,雖然朝倉孝景那麼說,但其實在朝倉家中,最寵溺朝倉延景的人中,朝倉宗滴絕對算得上一號。沒辦法,一生都沒有生下半個兒子的他,朝倉延景對他來說,可不單單只是家督繼承人這麼簡單,更像是兒子或者孫子。
「真是羨慕蝮蛇和那頭老虎啊,能有那麼好的兒子……」朝倉孝景長嘆著說道,對此,朝倉宗滴卻也只是輕聲附和著。
從第一代家督朝倉敏景定下家規後,朝倉家對于情報的收集就一直不留余力,所以修羅丸和吉法師在小豆阪干下那麼驚人的事情,朝倉家自然不會不知曉的說。
而在古渡城,織田信秀同樣召集著重臣在商議攻略美濃的事情。
「主公,今川家已經送來消息,說願意和本家達成和睦,並承認本家在西三河的統治。」林秀貞滿面春風的說道。在織田信秀決定出兵美濃後,這小子每天都是好不得意的模樣。沒辦法,誰讓之前被那群老頭子打壓的那麼慘呢?如今終于翻身做主人了。
「嗯。信友主公和岩倉織田家怎麼說?」織田信秀點了點頭,隨即問著他最關心的問題。
「他們?他們還能怎麼說?听到本家聯合朝倉家出兵美濃,他們自然乖乖的同意出兵相助了。」林秀貞有些鄙夷的說道,對于織田信友和織田信安這兩位尾張名義上的大佬,林秀貞可真心是瞧不起的說。也是,他們每次除了被逼跟在織田信秀的背後搖旗吶喊,不然就是躲在角落里算計著織田信秀,這種沒用的家伙,又如何能夠被人看得起呢?
「很好!」織田信秀滿意的點了點頭,掃了一眼低著頭不做聲的平手政秀等人後,大聲說道,「諸位,此次越前朝倉家不但派出了1萬大軍,更有朝倉家軍神之稱的朝倉宗滴大人親自擔當大將!」
一番話,頓時引來了無數的交頭接耳,沒辦法,朝倉宗滴的名頭實在太大了,什麼生平未嘗一敗先不說,單單在九頭龍川以3000之眾擊退擁有13萬大軍的一向一揆眾,在織田諸將的腦海中,就已經屬于天方夜譚了。
戰前動員的很順利,織田家諸將在听聞朝倉宗滴親自前來的消息後,對于未來的戰事可是充滿了信心。可平手政秀卻實在是開心不起來,他低著頭快步走出評定間,想要早點返回那古野城,可還沒出門,就被織田信秀給叫住了。
隨著織田信秀來到一間密室,織田信秀開門見山的問道,「平手,你是否對我撕毀和齋藤家的盟約感到不滿?」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那麼的肯定。
「不錯!微臣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放棄攻略三河,轉而進攻齋藤家的道理。」平手政秀也沒有隱瞞,大大方方的說道。
「是啊,三河貧弱,美濃富強,加上齋藤道三的智和修羅丸的勇,可以說是非常難纏的對手。」織田信秀並沒有因為平手政秀的話而生氣,反而附和著說道。
「既然如此,那主公為何還要進攻美濃呢?難道就因為朝倉家的援軍?」平手政秀疑惑的問道。
「也有他們一部分的原因,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我信不過那條蝮蛇啊……」織田信秀長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
「我和那條蝮蛇交戰過無數次,幾乎就沒有贏過他,就算某次打贏了,最後還是會被他反過來……」織田信秀沒有解釋為什麼信不過,反而說起了他和齋藤道三的陳年老事來。
「不過,雖然這麼說,但我也不是沒有得到好處,最起碼,每次戰爭,都會讓主家還有岩倉織田家的實力消弱幾分……」織田信秀終于說出了他的圖謀。
「主公?!」平手政秀震驚的看著織田信秀,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平手,經過小豆阪合戰之後,主公對我的猜忌已經達到了最大,如果再這麼繼續攻略三河,那本家只能走上謀反**這條道路了。可到了那個時候,那條蝮蛇是會站在我這邊?還是落井下石的直接出兵尾張?呵呵……」織田信秀輕笑著問道。
听到這番話,平手政秀沉默了,雖然織田信秀沒有說出他的想法,但這種事,也沒什麼必要說明了,就算換做平手政秀自己,也不會眼睜睜的錯過這種大好機會的。
「所以我只能繼續和美濃敵對,利用這種關系,將主公和岩倉織田家綁到我們的戰車上。至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最少,得先讓本家強大起來才行。」織田信秀嘆息著看著窗外說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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