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不可知,才會有恐懼,荊子雲現在就對老者心中所想不可知,所以也對老者有恐懼,因為沒有與其抵抗的本錢,所以認命,不過還好,他有保命的本錢,所以暫時也不是很懼怕。
後峰昨夜下了一場雨,細勢不大,對于後峰原本充沛的濕氣,沒有多少改變。
荊子雲與昨ri一般,晨光未露就來到這座廣場上等候,他在等武君君,這是武君君昨天臨走時與他說好的。
等待最是無趣,但他此時心情不錯,昨天修行被打斷後,一時惱火反而把邋遢老者內心所想試探出來,而邋遢老者最後又給了他兩張丹方,生命沒有威脅,心情當然要好。
晨光漸亮,荊子雲環視一圈,忍不住打量起四周情形,每次過來都是把心神放在眾師叔講學上,因此也就一帶而過,自從昨天總結自身情形後,原本有些松懈的jing惕之心,終于開始jing覺大增。
廣場方圓幾十丈開外,對面就是當初自己闖過那座煉心殿的後峰,一條碎道通向峰下幽暗的黑洞,山峰之上全是各類樹木覆蓋,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左右兩邊是座座高低不一的山峰,兩條石階小路延伸至前方不知處,觀路面長滿苔蘚,也是極少走動,遠處依舊是雲霧遮擋,身後廣場前方有三座大小不等的樓閣,兩邊稍小一些,只有中間那座最為高大,像座殿宇一般,而廣場四周也有幾座不知明的巨大人形石像,看起來不似煉心殿前那麼震撼人心。
武君君皺著眉苦著臉從樓閣後邊走了出來,他見荊子雲不解神s ,苦笑道︰「我是真心的不想來。」
荊子雲雖是滿月復疑雲,但還是好奇道︰「怎麼了,你父親又訓你了?」
武君君青秀的臉上,再次露出苦笑︰「父親命我在藏書閣內由你安排。」
荊子雲怔了怔,奇道︰「听我什麼安排?藏書閣我都從來沒有去過,都不知道有什麼書籍,我能安排你什麼?」
「眾位師叔和父親認為我跟著你有好處,別問了,我心里煩著呢,都是你害得,去什麼藏書閣,那地方能悶死人。」武君君眉毛挑了挑,滿面不郁神s 。
荊子雲內心更為怪異,想了許久,也不知武君君的父親會讓他跟著自己,見武君君痛苦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你是應該多讀些書了,看你追女孩子太過稚女敕,學習一下書中經驗也是不錯。」
邋遢老者昨夜也與他說過,後峰藏書閣內書籍很豐富,各類修行解讀也很多,包括修仙界里一些高級類藥草書籍也有幾本,遠古遺留功法摘要,以及前輩修行筆記,看看總會對自己有些幫助。
邋遢老者言辭雖輕描淡寫,似乎對藏書閣里情況很熟悉,但荊子雲不這樣認為,他把此事當做一件大事,能進入藏書閣,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武君君愣了愣,先是眼中放光,轉而又無jing打采,嘆道︰「藏書閣里最是無趣,哪里會有這方面書籍,走吧,我領你去。」
荊子雲搖了搖頭,沒有開口,隨著武君君走到樓閣後面的道路,一路沿山而行,
這次走得更遠,中間還經過一片石徹房室,又經過一道奇異雪白竹林後,眼前霍然開朗,感覺置身在巨大窪地,前面是幾座山峰相連緊依,而峰腰之上有很多殿宇閣樓,涼亭房屋,大多都隱于樹枝繁葉之間,又有雲霧在腰間流動,若隱若現,顯得神秘飄渺。
武君君也一路講解,他才得知原來那片普通石徹房是後峰下人居住之地,白s 竹林是修仙界內常見的骨竹,至于為什麼叫骨竹,他沒有解釋,而那不遠處峰腰之上樓閣之處,就是眾位師叔隱居之地,也是後峰主峰之地。
荊子雲一路沉默不語,沒有提出心里疑問,顯得極為安靜,主要是因為他在來時路上,突然覺得自己在後峰內,過于招搖了,雖然不是本意,但也被眾人熟知。
不管怎麼說,被人惦記不是好事,哪怕善意的惦記,他也不想要,他要做個低調的修仙者。
既然要做低調之人,首先就要讓人忘記,讓人忘記根本辦法就是要平庸,少說話少提問題,逐漸淡出別人視線,現在雖然有點困難,但還不遲,武君君雖奇怪他一路沉默無語,想來可能是因為來到後峰重地的原因。
藏書閣名字雖帶有閣字,但卻在眾位師叔居住山峰的峰底山洞中,兩人來到前方一片普通樹林前,武君君便停頓下來,手中多出一道符紙放在嘴邊低語。
荊子雲隨之駐腳,見武君君完成符咒扔進樹林,才明白前方設有陣法禁制,難怪感覺前氣氣息有些異常,剛剛在路途之中,天地靈氣還極為濃厚,到了此處就變得極淡,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呢。
就在符紙進入的剎那,兩人周身忽然出現一幕白光,眨眼間就來到藏書閣的洞前,荊子雲事前沒有一絲察覺,就這樣身處另一處空間,因他境界太低,讓他對仙家術法認知又一次加深。
石洞不大,也很普通,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之處,僅能兩人齊行,洞口處靈光四sh ,而石洞深處有一條進去之路,盛裝打扮的周若鈺就站在洞前一側,面帶微笑看凝視著二人,荊子雲心想,怕是她的笑容也是對武君君而發的吧!
兩人急忙上前行禮問安,周若鈺頷首示意,柔聲道︰「君君年齡尚青,雖然你的境界雖比子雲高了許多,但很多方面你不如子雲,要你跟著子雲學習我也有份,希望你要能進入藏書閣靜心讀書,明白嗎?」
她說這些話,雖然大多是針對武君君,但眼神一直眼著荊子雲,顯然他話里有話。
荊子雲略一思索就明白周若鈺的弦外之音,感情眾人能進藏書閣看書,還是武君君的原因,只是他覺得周若鈺根本沒必要與自己玩這種小計謀,直接言明多好,當然從中也能看出他們對自己評價不錯,更能看出武君君在他們心目中的重要xing。
荊子雲又行了一禮,算是接受了幫助武君君,果然,周若鈺面帶微笑,說道︰「洞前有一道簡單的傳送陣,只要你們站在此處不動即可。」
見武君君一副了然于胸的神s ,荊子雲又躬身行禮,說道︰「弟子明白。」
看著荊子雲兩人在洞口消失,周若鈺突然發出一聲輕嘆,抬手輕拿髻間紅木簪,隨手扔在空中,就見那紅木簪上驟然變大,簪體閃出道道雲紋,轉而漲至三尺之長,她人就已站立其上。
周若鈺縴手一指前方,只見腳下碩大紅木簪靈xing十足,一道疾閃,轉眼前就穿過剛剛武君君還要借助符咒開啟的禁制。
她在空中稍微停頓,又看了眼身後之處,不知是想些什麼,搖了搖頭,就向峰腰中間一處樓宇飛去。
一會兒工夫,她來到樓宇前,收起紅木簪,仰頭看著樓前匾額上周氏家族四個鍍金字體,眼前就是一陣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來,拾階進入樓內。
直到來到樓中大廳時,就見廳門大開,廳內坐有二人,面帶微笑看著她,周若鈺神情微愕,隨之露出喜s ,慌忙緊走幾步,進入廳內。
居首而坐之人是位濃眉大眼,鼻高額寬,頜下留有粗黑胡須,腦後發絲半黑半白隨意束起披背,雖面s 紅潤,但額面皺紋堆滿,身著一套灰白長衫,顯得極為隨意,此人是她師尊武恆。
而他身側就坐之人臉形像極武恆相貌,只是看上去年輕許多,但最少也是中年之相,正是周若鈺大師兄武乾,也是武恆之子。
「見過師尊,大師兄,師尊閉關靜修才月余時間,怎麼今ri又出關了?」周若鈺走到二人近前,臉上錯愕神情不變。
「鈺丫頭,又在傷懷了?」武恆臉上堆起皺紋,捋了不多的胡須,溫和笑了笑,不回反問著。
見周若鈺面帶惶惶之s ,似要解釋,武恆抬手輕壓,站起身來,看向前方門樓,似能穿透樓壁,嘆道︰「一晃已經過去四十年,觀你平ri神情,看來我們武家做得不夠啊!」
周若鈺聞言臉s 一白,他看向大師兄武乾,瞪了他一眼,轉而笑道︰「師尊這些年來保全我們周家子弟,若鈺早已是惶恐不安,平ri弟子也就這般xing子,哪里惹得師尊不高興了?」
武乾給周若鈺瞪了眼,知會意思,忙起身說道︰「父親,這都四十年過去了,你為何還要放不下呢,我覺得師妹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復雜。」
武恆不為所動,似進入某種情緒之中,雙手背負,目視前方,喃喃道︰「當初若不是周大哥救我xing命,怕今天在這里站著的也就是你們周家之人了,而大哥之孫宏宇,明明是個天資之材,卻因為周家後繼無人而不得不繼承凡間帝業。」
周若鈺微微有些奇怪,武恆這些感慨多少年都沒有過了,不知今ri怎麼有如此大的感觸,眼光瞥向一旁垂手的武乾,只見他搖了搖頭,一副也不知道的模樣,就更為怪異,隱約覺得那里不對。
「師尊今ri怎麼了,要是若鈺哪里做得不對,盡管責罵就是。」既然不明白,就要問清楚,所以她也就直接簡單明了的問了起來。
武恆收回出神的眼光,轉首笑道︰「這聲師尊叫得我很慚愧,修仙界從來都是似實力為尊的天地,我們同是築基期境界,本因是師兄妹才是,卻因為你父親原因,硬是給壓了一輩,只覺得我們周氏家族里的輩份也叫得很亂,猶如世俗間,也算是修仙界的一道奇景。」
武乾聞言眉頭微微輕動,周若鈺看得一清二楚,她雖博學多才,但今ri還是不太明了武恆的意思,所以雖是滿月復疑惑,蹙著眉頭靜等著答案。
「鈺丫頭,千年大戰在即,你我都是要直接面對的,你要還不斬去紅塵,靜心修行,將來怎麼能自保呢,難道沒有你,你的師兄弟就不會管宏宇了嗎?就不會管你們周氏在俗世王朝了嗎?」武恆臉上露出微許不滿。
周若鈺眉頭蹙得更緊,她還是不太明白武恆的話意,雖然斬紅塵,除雜念很難,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最近她就在有所準備,但這也不是重點吧。
「父親,你是不是要突破了。」武乾在一邊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武恆見兩人露出驚喜神s ,沒有讓他們失望,緩緩點頭︰「近ri靜坐,突然有所預感,結丹在即,所以才會出來走動,安排好族中事務,對了,君君現在是不是與那個荊姓青年在一起?」
周若鈺與武乾對視一眼,雙雙拜倒在地,說道︰「預祝師尊、父親結丹功成。」
「嗯,君君這孩子從小失去母親,xing格有些木訥,想不到去了一趟世俗界,變化如此之大,想來荊姓青年也不是平凡之輩,雖然他資質極差,才煉氣二層,但也要好生培養,不要只想著利用他,我們修仙界雖然與世俗不一樣,但我希望周氏家族還是要有一絲人間真xing情才好。」
武恆接受二人跪拜大禮,頷首輕托,看著兩人,似想到什麼,又面帶感慨神s ,只是他那眼神深處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諷刺之意。
周若鈺似想到什麼,眼中帶有淚光,感動道︰「多謝師尊這些年維護我們周氏家族,周家子孫永世不忘武家大恩。」
「鈺丫頭嚴重了,只要你們周家有人達到築基後期,周家之主位置就還于你們,這處後峰本身就是你們周家的。」
武恆說完見周若鈺又要跪拜,搖了搖頭,嘆道︰「不說了,還是說說君君那孩子吧。」
只見武乾聞言眉頭一皺,恨聲道︰「其它到是沒什麼,父親你也知道,這孩子老是來打擾靈兒修行,不過,現在他與那荊小子身邊,想來他也算是歡喜吧!」
這種且怒又喜的神s ,看得武恆啞然失笑,捋起胡須,轉而對著周若鈺說道︰「靈兒資質雖然不比君君差,但你也知道我們武家走的是以武入道,將來成就也無法說得清,你是周家眾長之首,他們能不能以後結成道侶,你一言即可。」
周若鈺蹙眉思索片刻,也面露好笑之意︰「我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只要他們兩情相悅,一切以師尊做主就是,只是現在才初始修行,還是讓他們把心思放在修行上吧。」
「嗯,那你們兩個呢,武乾可是一直苦苦的等著你。」
周若鈺心若止水的境界,今ri里連番受到沖擊,聞言一下亂了方寸,她慌亂的看了眼眼帶期盼的武乾,嬌艷豐女敕的容顏頓露一抹紅暈,惱道︰「師尊答應為我不提這事的。」
……………………
……………………
武恆三人對話,若是讓正在藏書閣走來走去的荊子雲听到,定是又喜又驚且恍然,喜的是武恆幫他說了好話,驚的是這個族主要結丹,恍然的是自己猜中了很多事,但他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屋中踱步沉思。
「喂,你走得我眼都花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武君君百無聊賴坐在石凳上,看著荊子雲在眼前晃來晃去,突然想起進來時遇到的三師姑,似想到什麼好玩之事,面露詭異神s ,對著荊子雲喊道。
「額,什麼秘密?」
荊子雲當然沒有武君君那般清閑,他很激動,恨不得馬上就去看那擺在石壁上的書籍,只是看著足有上萬本書籍,就頭大如斗,所以他放下了剛剛經過傳送陣的好奇心,放下了前方遠處閃動著靈光的石壁,想著要怎麼去看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書,其實主要還是在平緩自己的心情。
武君君似怕有人偷听到,鬼鬼祟祟的來到荊子雲身側,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父親喜歡三師姑。」
荊子雲愣在當場,看著眼前有些問題的少年,看著他一副得意神s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
「嗯,這是個……不錯的秘密。」
武君君見荊子雲說完就又開始沉思踱步,突然覺得無趣至極,也開始打量起滿壁的書籍,就覺得還不如看荊子雲在他面前晃悠。
「這里的書籍有很多是三師姑在世俗界里收集的,而且品類繁多,基本上只有她看過以外,就沒有人動過。」
武君君這次說話正常許多,也算是幫荊子雲在出主意,荊子雲駐足,猛得回頭盯視著武君君,臉帶喜s ︰「你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了。」
先分類再看,這是他早就想好的,因為武君君一句話驚醒過來,自己進來還是受到沖擊了,雖然只是一間無門無窗的石屋,但屋內有石桌,有石凳,屋頂瓖有發出光芒四sh 的夜明珠,可他卻突然又茫然起來,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所以他才會這般的走動。
許久過後,屋里堆有兩小堆書籍,一堆是自己的,另一堆是給武君君看的,荊子雲興奮難耐,抱起書籍,掃了眼情緒低迷的問題少年,說道︰「我們走吧,都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這些書可我是花了不少心思幫你找的。」
武君君仍然在犯迷糊,不是他不想清醒,他只想迷糊下去,兩眼無光的打量眼前小山般的書籍,心里直發苦。
就聞得荊子雲口中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漫天的書籍分散落地,而他的人也摔倒在石屋地板上。
武君君呆了呆,轉身看去,終于清醒過來,他縱身來到荊子雲身邊,看了眼換成荊子雲滿臉的迷糊,奇道︰「難道我忘了告訴你,這些書是不可以帶出去的,只能在這里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