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巴葉身上法咒,夏夷則立即神色一凜,展劍道︰「戒備!此人術法修為不弱!」樂無異與聞人羽聞言亦是將歐陽少恭護在身後,各自戒備。
持劍向四周望了望,卻不見其身影,樂無異不禁道︰「誰?到底是誰在說話?」
話音方落,便見粉紅光芒閃爍,一人自光芒中旋繞而下,衣裾飄揚,發絲微拂,雖是干淨秀氣的臉龐,語氣與表情卻俱是傲慢無比︰「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流月城巨門祭司雩風是也~」
「……」看著雩風與他身後四個表情如常的流月城祭司,百里屠蘇微微晃了晃身子。
「屠蘇,你怎麼樣,沒事吧?!」樂無異當即回身微微扶住他,有些擔憂道︰「要不還是回劍里休息去吧。」
「……無事。」
未料竟于這般情況下得見故人……這雩風乃是滄溟表弟,幼時是個比小曦還愛哭鬧的孩子,據說是因時常于夢中見到漆黑的怪臉,未想到如今……
「小孩!你是什麼人?為何身穿我流月城服飾?」誰知雩風一見百里屠蘇便是神色驟變,抬起手指著他道。
「流月城?」樂無異吃了一驚︰「屠蘇,你……是流月城的人?」
「喂,你們幾個什麼來頭,居然也知道流月城?」雩風面上微微露出一絲詫異。
「……」百里屠蘇微微搖了搖頭,見一旁的巴葉神色痛苦,便揮手替他解了縛咒。聞人羽等人見巴葉已恢復如常,連忙將其護至身後,巴葉自眾人身後微微探頭去看雩風等人,雙眼中滿是憤恨。
轉目去望樂無異,百里屠蘇道︰「我與他們……不同,若你信我,此事便容後再議。」
樂無異看了百里屠蘇半刻,點頭道︰「好,我相信你,屠蘇。」
雩風見百里屠蘇竟一揮手便將他縛咒解去,眸中登時閃過一抹忌憚之色,但想到自己實力,兼之帶了許多部下,神色立即又復囂張起來︰「小孩,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能如此輕易便解了本座的縛咒?!」
「……我為何人並不重要,如今此樹已毀,想來爾等亦是奉命辦事,奉勸就此離去,勿多糾纏。」百里屠蘇道。
「哼!你說離去便離去?」雩風神色傲慢地抬起雙手將鬢邊精心打理好的發擼至腦後,道︰「本來本座好端端在玩賞游魚,這下興致全被攪了……明泉、稟岩,你們說,該如何處置他們?」
「……」百里屠蘇表情微一抽搐,忽而想起前世天墉城中的陵端來……這二人,均是對頭發……情有獨鐘……
「雩風大人,矩木枝被毀,大祭司還能放過咱們?快活捉了這幾個罪人,或許還能將功折罪!」雩風身後一個帶著金色面具的流月城祭司道。
百里屠蘇雙眉一蹙,揮袖微微將樂無異的手拂開,步至幾人身前道︰「矩木枝是我所毀,與這些人無關,若要罪人,將我一人帶回城中便已足夠。」
「屠蘇!你說什麼,我怎麼會放任這幾個人把你抓回去?」樂無異伸手急道。
雩風模了模鬢邊的發,輕蔑地笑道︰「哼,本座偏不——本座親眼看你們幾人合力毀了矩木枝,這人多,才算好玩嘛~」
「你——!」百里屠蘇一氣︰此人與陵端當真是十分相似,俱是任性妄為、目中無人,十分可惡。明明幼時那般怯懦乖巧的孩子,如今怎會變成如此模樣?
「要戰便戰,無需多言!屠蘇我們是決計不會讓你帶走的!」聞人羽一甩手中長槍,沉聲道。
「咦?」雩風一見聞人羽服飾,面上微微閃過一抹詫異︰「仔細一看,你好像是那個天什麼……天什麼來著?」
「我是百草谷天罡。」聞人羽持槍道。
「哦對~就是天罡。」雩風面上閃過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將近三個月之前吧,有個天罡妄想潛入無厭伽藍,結果被大祭司沈夜逮個正著,後來丟給瞳料理去了~」
「無厭……伽藍?」百里屠蘇微一蹙眉︰為何他從未听說過流月城中有此地?
聞人羽聞言卻是驟然一驚︰「你說……什麼?!」
「呵,好話不說第二遍。」
「……那個人,是哪一部的?」是他嗎……是……師父嗎?
雩風掩嘴笑道︰「嘿~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本座就開恩相告~你可得支起耳朵,一字一字听仔細了~那個天罡,好像是什麼星海的人~」
聞人羽登時一怔︰「星海部……直到我離開之前,只有一個人……行蹤不明……師父……」
「哈~本座還可以大發善心,再告訴你一件事~」雩風微微眯起雙眸,笑道︰「你的師父~他還活著~」
「你說……師父還活著?!」聞人羽眸中登時閃過一抹光亮︰「他在哪兒?快說,那個無厭伽藍到底在什麼地方?!」
「慢慢來,急什麼~本座正要說道精彩之處呢~」雩風唇角笑意漸深,擺手道︰「瞳這個人呢,是個天生的怪物,身上豢養了無數毒蠱。听說他有種蠱,能吊住人一口氣好些年,讓人眼睜睜看著手腳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爛成黑色的膿水~」
聞人羽聞言雙眸驟縮,憤怒之意源源自心底涌上心頭︰「你們——!居然這樣——對待師父!」
「夠了!」百里屠蘇猛然拂袖,冷聲道︰「玩弄人心,這便是流月城之人所用的手段?」
「聞人,此人意在擾亂我們,他的話不可輕信,那人未必是你師父。」夏夷則亦道。
「……」聞人羽神色一滯,心中之火稍稍熄下︰「……我沒事,不用擔心。」
「無趣。」雩風見心中所想居然被人看破了,不禁稍覺無趣,又見對方六人,五人俱是凡人,還有兩個沒什麼用,那個族里的小孩也是靈力耗盡,沒什麼能耐了,便道︰「本座玩膩了~來,你們一起上,明泉你們退遠些,不許礙手礙腳。」
「閣下竟如此自負?」夏夷則覺得三人對上一人未免勝之不武,便道。
雩風聞言,神色更是傲慢︰「我烈山部天賦靈力強盛,超過凡人百倍~而本座位列高階祭司,與你等賤民更是懸若霄壤。說明白些,你們連一點、一絲、一毫的勝算都沒有~」
「還沒打呢,誰說得準?要是我們贏了,你的跟班們不準插手!」樂無異說完,便將百里屠蘇悄悄拉至身後,輕聲道︰「屠蘇,你好好在後面呆著,記得看好少恭和巴葉。」
「……」百里屠蘇看了看後方自雩風現身後便未發一言的歐陽少恭,神色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又道︰「烈山部人大多木靈強盛,你的金系法術正好克制于他,記得善加運用。」
「知道啦,你快去吧!」樂無異說著便將他朝歐陽少恭推了過去。
百里屠蘇一時不察,兼之身體月兌力,眼看便要踉蹌于地,危急時刻,一雙手及時將他攬住,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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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屠蘇小心,莫摔著了。」歐陽少恭帶著笑意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百里屠蘇登時神色一僵,連手都不知該擺放于何處。
卻說雩風那邊,他雖是滄溟城主表弟,身世顯貴,又高居巨門祭司之位,奈何平日里時間多用于梳妝打扮之上,法術靈力等俱是懈怠無比,兼之樂無異、聞人羽、夏夷則三人實力著實不弱,一時間倒迫得他手忙腳亂,胸口登時一陣劇痛,已是為劍刃所傷。
「那什麼……我們……贏了!」樂無異以手撐劍,喘著氣道。
「巨門大人……哎呀,大人流血了!」
雩風立即氣急敗壞道︰「胡說,本座怎麼可能會輸,怎麼可能受傷?!」
「……對對對,大人身上這一定是他們的血!屬下這就為大人擦干淨!」流月城祭司忙應聲道。
「廢物,擦什麼擦!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
那四個流月城祭司聞言,登時行了一禮,齊聲道︰「屬下得令!」
「糟糕!」樂無異見雩風居然不守承諾,登時暗叫不好,問道︰「你們怎麼樣?」
「我還行……夷則,你呢?」聞人羽有些吃力道。
「在下也尚可再戰……」
「好!那我們再行戰過!」聞人說罷猛一舉槍,方要沖上前去,便听一個人聲道︰「都住手!」話音未落,一陣耀眼光芒便忽然將流月城等人籠罩在內。
「……這是?!可惡,掙月兌不了!雩風大人,快幫幫我們!」那些流月城祭司只覺一道禁錮之力自周身驟起,身體居然完全不能懂了,不禁朝雩風呼救道。
「廢物!看不出本座騰不出手嗎!」雩風雙眼緊緊盯著眼前倏然出現的巨大偃甲蠍,喝道。
看著眼前從天而降、戴著面具的白袍人,樂無異不禁瞪大了雙眼,張嘴道︰「好……好強!」
「你到底是誰,竟敢壞本座的事?!」雩風手中靈力明暗,陰沉道。
然而那白袍人卻未答他的話,只轉頭看向樂無異等人,問道︰「你們為何遭到流月城圍攻?」
百里屠蘇登時一怔︰這熟悉的聲音、靈力與打扮,不正是謝衣當年模樣?謝衣當初曾與他說過,他只將偃術及一部分記憶注入了那具偃甲人中,看他如此陌生的神情,莫非他便是謝衣當年留在下界的偃甲人?
「他們在這兒種斷魂草害人,被我們路過撞破,就要殺我們滅口!」樂無異回答道。
「斷魂……草?」白袍人望了望這寨中還未散去的黑色霧氣,心中閃過一抹了然︰「如此……」他轉過身去,朝雩風等人道︰「想來諸位也是奉命行事,無謂惘送性命。還請知難而退。」
「哼,你這家伙,好大的口氣啊~惹惱了本座,當心死無葬身之地!」雩風面色氣憤道。
「……還請閣下莫要妄動,不妨留些力氣。」
「你!混蛋,竟敢小瞧本座?!」雩風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白袍人微微搖了搖頭,轉身背對著雩風,朝樂無異等人道︰「幾位形容狼狽,想是吃了些虧。可都還能走動麼?」
樂無異也不知為何,一見到此人便覺親切得很,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便模了模後腦勺道︰「……沒,沒什麼……那個,你是誰?我認識你麼?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白袍人微笑著搖了搖頭,垂在兩頰的發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即便雙目上覆著木質面具,亦能依稀見出其俊雅容顏。
「素昧平生。我並未見過小公子,不知小公子又在何處見過我?」
「我也想不起來,但我們一定見過的!我一看你……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樂無異剛說完,就覺得這句話好像在哪里听過……細細一想,這不是紅袖添香寫的逸塵子一貫用來搭訕美貌女子的話嗎!登時一張俊臉微紅,愈加不好意思起來。
白袍人見這孩子還未說兩句話便已神色通紅,倒是害羞得緊,不禁笑意更甚。
「……」百里屠蘇見那偃甲人只顧著與樂無異說話,便猜出他應是沒有關于他的記憶。如此……倒也省下許多麻煩,只是如今雩風處于弱勢,想來便要罷手回流月城了,他該如何與無異言說他要回城之事,又該如何讓雩風帶他回流月城?
念及至此,百里屠蘇不由將目光轉向雩風,卻忽見其神色陰冷,一手背于身後,一道森冷靈力霎時便要出手,與此同時,偃甲蠍身上亦是倏然溢出一絲冰冷殺意,他不禁神色一凜,手中明夜猛然擲出,以雷霆之勢將那道靈力擊散,而後「叮」地一聲擊中了偃甲蠍的鋒利尾刺。
「啊……!」雩風慘叫一聲,左手已然血流如注。
「雩風大人!」
「你——!」雩風神色憤恨地指向那白袍人,忽而又望了望百里屠蘇,心知方才若無百里屠蘇,此刻他早已喪生于那偃甲蠍之手,便放下手,恨聲道︰「你們給本座等著!」說罷手中倏一掐訣,已是帶著他的四個下屬消失在原地。
「……」百里屠蘇有些無奈地放下抬至一半的手。看來回流月城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歐陽少恭見狀,眸中隱隱閃過一抹興味。
那白袍人見雩風走前仍言會回來尋仇,便邀樂無異等人前往他于朗北方靜水湖中的居所暫避些時日,樂無異等人欣然應允,然至靜水湖後眾人才知曉此人居然便是他們多日尋找的謝衣!只是一番對話後,除樂無異外,其余三人所求俱是無甚進展,謝衣從未听過百草谷天罡之名,通天之器亦是不在手中。
聞人羽等人雖十分失望,但幾人今日一戰,俱是受了些輕傷,便決定于靜水湖中多休養幾日,再做打算。
是夜,烏雲低垂,星月微隱,朗寨附近,幾道光影倏然現出了身形。
「雩風大人,您沒事吧?」一位祭司見雩風左手血流不止,有些擔憂道。
「哼!不就是一條手臂廢了嗎,算得了什麼!呼……可惡,本來還想將那幾人抓回流月城問罪,誰知竟不知殺出個什麼煞神,壞了本座的好事!」雩風憤恨道,誰知話音還未落,便听身後響起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哦?什麼人,竟能將巨門的手給廢了?」
「參見紫薇尊上!」那四個流月城祭司見到來人模樣,立即神色驚恐地垂首行禮道。
雩風頓時一驚︰「……尊上,您怎麼來了?」
「本座之事,何須你來過問,說,今日將矩木損毀之人,如今正在何處?」黑夜之中,沈夜面色愈顯陰沉。
將矩木損毀之人?那個……小孩?
雩風本欲說出那行人身上都帶了傷,想來所行不遠,但一想到是那小孩救了他的性命,猶豫片刻,便隨手指了個方向道︰「他們……好像、好像朝那個方向離去了!」
「……北方?」沈夜極目望去,但見黑夜茫茫,不遠處似有水光
閃現。湖……莫非他們是行船離去?
「巨門祭司雩風,看守矩木不利,自行回城領罰。」沈夜沉聲道,說罷當即身形一閃,離開了原地。
「……巨門大人,怎麼辦!」
「哼!既然本座來到下界,便別想讓本座——」忽然,雩風神色一滯,眼中閃過一道黑色霧氣,周身亦是黑霧漸漫,溢出絲絲森冷之意。
「這、這是魔氣?!雩風大人?雩風大人,您怎麼了!」
倏然,一道凌厲琴音攜風而至,卻又立即被那黑色霧氣盡數反彈了回去。
輕松躲過那道反彈而至的音波,一道修長挺直的身影漸漸在黑夜中顯現出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