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燈紅酒綠和他們所活動的世界範圍有很大反差,櫻歌和臨淵走到酒吧門口還沒進去便被保安攔住,「未成年人不許進入。」
「從哪里看出我們是未成年人了?」臨淵問道。
「穿著校服的小毛孩子,還是乖乖回家寫作業吧,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臨淵還想和保安辯解,讓他們放他倆進去。而櫻歌把校服月兌掉扔到地上,她走上前去,離保安的距離近到只有五公分。
她的眼楮開始變色,眼部的皮膚也變得不同,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听得到的聲音,一字一字地說,「我——說,讓——我——們——進——去。」
保安當場表情變得很不自然,結結巴巴、吞吞吐吐的說「好,你們進去,進去。」
強烈的鼓點,喧嚷的人群,忽明忽暗的燈光,妖嬈性感的女子和年輕瘋狂的男人,即使是坐在角落也充斥著酒杯的踫撞及失控的嚎笑。
「櫻歌,你怎麼讓他們放咱倆進來的?」臨淵在櫻歌的耳朵邊大聲的問道。
「隨便說說的。」
「什麼?我听不清。」
「我隨便說說的。」
「還是听不到——」
櫻歌不理臨淵了,走到吧台前,要了一瓶伏特加,直接對著嘴灌。
吧台的小伙子看到櫻歌,連連拍手,「好厲害的姑娘。」
酒順著脖子躺了下來,留下一道痕跡。櫻歌擼起袖子,一手按住胸口,一直喝一直喝,烈酒辣的心疼她也不管。
這麼多天,她真的壓抑的受不了了。再不放肆一次,她自己都要崩潰了。
臨淵奪過櫻歌的酒瓶,「我的凌大小姐,你是來喝酒的還是來玩命的?看來帶你來酒吧真不是正確的決定。」
「給我,我沒事。」櫻歌奪過酒瓶,繼續灌著。仿佛這就是她的救命良藥,喝著這個,一切痛苦就不存在了。
「你別喝了。」臨淵奪過來,給她了一杯水蜜桃調酒。
「呵,又是水蜜桃調酒!」記得那次在舞會上的時候,浩淇就給她端了一杯水蜜桃調酒,那個時候她還說,這個酒真好喝。
好喝個毛線?!
難喝死了!
為什麼都給她水蜜桃調酒?她是不是長得就像只能喝這種飲料的人?!
「你自己喝吧。」櫻歌朝臨淵擺擺手,「服務員,再給我一瓶烈酒。」
「好的,您稍等。」
櫻歌拿起瓶子,繼續朝嘴里灌,旁若無人。她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像失戀了來酒吧買醉?
誰說的,她才沒有失戀。
「櫻歌,既然攔不了你,我陪你一起。」臨淵拿著一瓶烈酒,走到櫻歌身前,眼神里充滿著堅定。
櫻歌停住了動作,靜靜地看著臨淵。
能有這樣一個好朋友,真好。
良久,櫻歌才吐出一個字來,「好!」
「干杯!」
「干杯!」
臨淵和櫻歌一起瘋著,兩個人拿著一人拿一瓶烈酒往嘴里灌。
「啊——好辣——」臨淵歇了一口氣,一邊用手在嘴邊扇著,一邊看著櫻歌,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拿著酒瓶,一直不停地灌酒,仿佛她永遠沒有累的時候。
一個女孩子,能喝到這種地步,不是失戀了又會是什麼?
他早該猜出來的。
「看什麼,喝啊。」櫻歌向臨淵挑了挑眉,就好像比賽示威的樣子。
臨淵又拿了一瓶,繼續喝著。
他沒有任何辦法幫到她,現在能做的,只是陪她喝酒。
喝著喝著,腦袋有些發暈,眼前的燈光不停地閃,一個櫻歌變成了兩個,三個。
櫻歌的身邊靠過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是從舞池那邊過來的。男人身上有很大一股煙味,身上的紋身是龍,是虎,還是蛇,她也看不清了。只是覺得他一直往自己這邊靠。
「小姑娘,你真漂亮耶,是美國人,還是化妝畫成這樣的?」感覺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著,混雜著周圍的鼓聲、叫嚎聲、喧鬧聲。
「混血。」
「那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要不要陪我跳舞?」
模模糊糊听到這麼一句話,模模糊糊覺得有人抓著她的手,把她拉向舞池。
「滾!」櫻歌一甩手,把男人甩開。今時今日,不在浩淇面前,櫻歌又恢復了以前的霸氣,看來,她真的一點都沒變。
「呦呦喲,小姑娘還有點個性,這樣清新又直率的小學生,大爺我喜歡。」緊接著,看到三個重影向她這邊撲過來。
「別惡心我。」櫻歌朝著人影過來的方向踹了一腳,也不知道踹沒踹到。
這次好像把男人惹怒了,他要過來動手。
靠!我還怕你?!
正愁心情不好,沒人練拳呢。
櫻歌把自己剩余所有的力氣全用來打人了,打了多久她都不知道了,後來感覺他竟沒有反抗了。
「別打了,再打下去你要把人打死了。」
「哦。」
櫻歌抬起頭,朦朦朧朧中看著四周圍過來的一群人,形形色色。女人們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男人們身上刺青、紋身各種各樣。才發現,這種地方,好恐怖。
櫻歌看看那邊的臨淵,他還在那兒傻傻的舉著酒瓶,對著空氣說,「櫻歌,干杯,干杯啊。」
「我在這兒呢!」櫻歌拿起吧台的兩瓶酒,抓著臨淵的手跑出去。
確切的說,是被別人趕出去了。
兩個人搖搖晃晃的走過酒吧外的公路,在海邊徘徊。櫻歌把鞋子月兌掉扔在一旁,赤腳走在沙灘上。
冬末春初,空氣中還是有些寒冷的。可身體里的酒精燒的她太熱,仿佛整個身體都在燃燒著,絲毫感覺不到一點涼意。
「哈哈哈哈,櫻歌,你今天開不開心啊?」臨淵傻傻的問她。
「開心啊,我很開心呢。」櫻歌對著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別騙人了,你一點都不開心。你失戀了。」
「誰說的?」
「我說的啊,怎麼樣?」
「呵——浩淇他不喜歡我了。才半年,我走了才半年,一切都變了。」
「櫻歌,可你還有我啊,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臨淵醉醉的說著,在她耳邊呢喃。
「臨淵,對不起。」
這份愛,她承受不起。
她不值得。
「我不要听對不起,櫻歌,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可是你為什麼沒有發現呢?我好喜歡你,你為什麼一點都沒覺察呢?浩淇算什麼,他不值得你這樣。」
「他……值得的。」櫻歌的聲音很微弱,很小,仿佛是說給自己听的。
他就是那個她愛的人,無論怎樣他都值得的。
只是,他不愛她了而已。
是不是自始至終,她都只是在顏夕浩淇分手間隙時的替代品,是不是她一直都只是一個附屬品?
「我改變,是因為有了你啊……」
「十步之內,我能感覺得到你……」
「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如果你醒不過來,我會陪你一直沉睡……」
「等我能給你戴上戒指的那一天,等我能給你承諾的那一天……」
以前的那些話又在耳邊回響著,諷刺著她現在是有多狼狽、多蠢。
一個身影站在她面前,夜太黑、太暗,看不清他的模樣,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櫻歌感覺得出這個人是誰。
綠茶的清香里夾雜著百合花香,被夜風吹到櫻歌的鼻尖上。
他一拳捅到臨淵的月復部,臨淵沒有一點準備,實實得接了這一拳。肚子里的酒太多,當即就彎著腰吐出了好多。
他又抓著臨淵的領口,在臉上又是一拳。
臨淵,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
「住手,你給我住手!」櫻歌推開了他,扶著臨淵有些踉蹌。
臨淵吐得更加嚴重了,胃里翻江倒海,幾乎要把今天晚上喝的全都吐出來。
「……」他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今晚和顏夕吃過飯,送她回公寓,又寫完作業之後,十一點半都要準備睡覺了。給她發信息沒回,打電話也關機。好不容易動用關系搜索定位,才查出她在deadline酒吧。
什麼都沒管,穿上衣服就過來了,鞋子穿反了都忘記換、家里的鑰匙都忘了拿。一路開車狂奔過來之後卻看到她和臨淵兩個人喝得爛醉在海邊。他听到的,什麼我一直在等著你,我好喜歡你……這是什麼?表白嗎?
大半夜喝醉了酒在這兒听他表白?
她到底想怎樣?!
本來就一肚子氣了,她還把讓他住手,臨淵擋在後面?
這是什麼意思?!
「你很閑嗎?安安分分待在家不行嗎?」浩淇對櫻歌吼道。
「我到底想干什麼?該好好想想的人是你吧。」櫻歌一邊哭,一邊喊,聲音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可能,連她自己都听不出這是她的聲音吧。
「我怎麼了?我要是做錯了,就不該這麼晚了還跑過來找你!」他把從吧台拿到的包丟到她面前,手機、錢包都丟了出來,落在沙灘上。
「誰要你這麼晚過來找我了?我不需要你找!你怎麼不去陪你的顏夕?現在有空了嗎?浩淇,我們很有必要好好想一想了,想想這段感情還能不能繼續下去。我不能裝傻了,我裝不下去。」
「……」浩淇沉默了,原來,這就是櫻歌心里所想的。
「浩淇我問你最後一句,在你心里,我和顏夕,到底誰更重要?」
「……」
「你能不能不要沉默?你這樣會讓我自己覺得我很無聊。」櫻歌冷笑了一聲,眼淚流到嘴里,很苦。
浩淇看著她的眼楮,很認真的說,「一樣重要。」
「這就是你的答案?」
「……」
「我們之間那就這樣,我走了。」櫻歌扶著臨淵,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轉過身,踉踉蹌蹌的走著。
沒有說分手,也沒有說不分手。留下一個未知卻很明了的結果。
身後的聲音響起,不再干淨純粹,帶著些嘶啞,「是分開一段時間?各自想好了就可以了?」
「隨便。」櫻歌語氣假作冷漠,帶著掩飾不了的顫抖。
浩淇,這些話是氣話,難道你听不出來嗎?
就這樣吧,分開就分開吧。反正傷心的只有她自己,他有顏夕,他才不會痛。
可是,分開之後,真的能夠各自想清楚嗎?
海風吹過來,刺骨的寒冷刮著他的臉。剛剛打架太用力,手臂上的道道傷痕又崩裂開了,鮮血沿著手滴在沙灘上。他眯起眼楮,看著遠處的兩個人的身影,搖搖晃晃,消失在無盡的夜。
分開了好啊。分開了,他就不用再想那麼多理由,說那麼多謊話了;分開了,就沒有那麼多猶豫了。
不過,櫻歌,你再給我三個月好嗎?
午夜十二點,路邊的酒吧、超市、商場、ktv還是沒有關門的跡象,燈火通明的照亮了整個安泉市。
商場里還放著網絡歌曲,「你不是我,不用懂得我的難過,轉身之後我才會痛,你走了,可以了,流淚了。你不是我,不用懂得我的寂寞,只是當做一場經過,走遠了,就忘了,只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