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飛馳了出去,向安泉市警察局出發。
「師傅,麻煩再快一點。」星韻手緊緊抓著前座的外套,眼楮盯著前方。
「我已經很快了,再快就飛了。」
遇到這種事,司機也很無奈啊,見過有人急著去醫院的,沒見過有人這麼急去警察局的。不是趕著去投胎,難道是趕著去坐牢?
下了高速進入鬧市,前面路口堵車了,一輛連著一輛,這輛綠色的出租車也跟著進入堵車地帶,像蝸牛一樣慢慢蠕動著。
「怎麼辦?還能不能再快點?」星韻急的額頭沁出汗珠,焦急地問道。
「不行了,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啊。」
她看了看左右的行人、亂雜的車輛,這里離警察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可如果在這兒等的話,真的來不及了。
跑吧,有些事需要自己去努力,而不是干坐著等。再不快點,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星韻下了出租車,在公路上奔跑,在車輛間穿插。肚子好痛,是不是運動太劇烈所以線都開了?她沒有時間管那麼多了,就算痛死,她也要趕到警察局。
她捂著肚子,艱難的向前跑著,驕陽烈日烤的她眼楮都快睜不開了,忍受著巨大的疼痛一直奔跑,可無論她怎麼跑,這條路還是那麼長。
她怕自己再容許自己休息一秒,她就再也見不到璽嘉了,她怕自己再輕松一秒,到時候整個人都會崩潰。
璽嘉,你等著我,等著我,你不要離開。
視線漸漸模糊,大病未愈的她已筋疲力盡,一輛重型摩托車停在離她十厘米的地方,「星韻,上來,我帶你走。」
是臨淵。
臨淵,好久不見星韻已來不及問他為什麼出現在這里,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只是騎上摩托車,緊緊摟住臨淵的腰,「去警察局,越快越好,不要問我為什麼。」
臨淵看她那麼急的樣子,便不再問她緣由,「你相信我嗎?」
「嗯。」
摩托車加大馬力飛馳出去,在車輛間穿梭著,躲過了一輛又一輛,超車、闖紅燈,有好幾次都差點被撞,臨淵閃了過去。
「呼——星韻,相信我的技術。」
「嗯。」她點點頭,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算出車禍她也認命。好希望電話里說的那個人不是璽嘉,可為什麼一想到那就話心好痛。
「槍斃已經結束了。」
那句話,是說給打電話的人听的,還是說給她听的?
璽嘉,如果死在了警察局,如果就這樣結束了生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反應,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生活下去。
她等了那麼久,守了那麼久,攔了那麼久,勸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見到他,讓他認識了她,讓他和她成為朋友,可他就這樣離開了她,那她守這麼久、執著那麼久,又有什麼意義呢?
幾天前,她還感覺對璽嘉絕望了,對他所做的事絕望了,那些羞辱她、出賣她的事情。現在,她再也不那樣覺得了,只要他活的好好的,哪怕是做得再過分她都會原諒他,她什麼也不計較了,什麼也不在乎了。他做什麼她都會陪他一起,她不會再攔他了,哪怕是和他一起吸毒、一起泡酒吧、一起墮落,只要他開心就好。
璽嘉,活著吧,一定要等著她。
一個急轉彎之後車子停了下來,「到了。」星韻睜開眼楮,她的眼角掛滿淚水,「警察局到了啊。」
「星韻你怎麼哭了,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星韻像瘋了一般跑進警察局,「人呢?在哪兒?璽嘉在哪兒?」
「什麼人在這兒吵吵鬧鬧的,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場。」
「讓我進去,我要找人,再不讓我進去就晚了。」星韻的聲音歇斯底里,雙手緊緊掐著警察的胳膊,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已經掐出了一道道紅印。
臨淵走上前拉住星韻,「我們是來找人的,叔叔你通融下吧。」
「呵——不要把警察局當隨便的地方了。」
「我們打電話,有個警察知道的。」星韻拿出手機撥打了璽嘉的電話,「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嗯。」
他摁下內線,星韻和臨淵兩個人進了警察局,沒有去他的辦公室,直接沖進了槍斃所。擔架上白布下蓋著一個人,當星韻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步子虛空了一腳,有些愣愣的呆住了。臨淵看著她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麼事。他走上前去掀開了白布,一個黑黑的中年男子躺在擔架上,雙眼直直的睜著。
臨淵感覺到星韻緊握著他的手松開了些,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璽嘉。」
兩個抬擔架的警察看到他們的舉動很奇怪,臨淵說道,「抱歉,我們弄錯了,我們這就離開。」
「……」
星韻和臨淵走到局長的辦公室外,「警察叔叔,能不能讓我們見見璽嘉?」
「你們是他的家屬?」
「朋友。」
「嗯,注意好時間,不要太長。」
一個人敲了敲門進到辦公室之後說,「局長不好了,101的犯人服毒自殺了。」
「什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落下的心還沒平靜下來,這次又陷進了糾結的深淵。
星韻又想也沒想沖了出去,臨淵從那個局長的眼神中看出可能101的犯人就是璽嘉。
101在哪兒啊?
到底在哪兒啊?
她根本顧不上管警察局地底下的監獄到底是什麼模樣的,怎樣的陰冷,怎樣的恐怖,她現在只想知道璽嘉在哪兒。璽嘉,你到底在哪兒?
轉頭間,101三個數字掛在門前,門是半開著的,星韻推開門,看到地上坐著的璽嘉。
她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璽嘉的嘴角流著血,臉色蒼白,「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自殺?」
「星韻,其實我自殺是件好事,沒有求生意識,這樣對我來說真的是件好事。你懂嗎?」
「什麼?你說什麼胡話?」
「這樣,我就解月兌了。」
「你解月兌了,那我呢?我知道顏夕死了之後你一直過得很辛苦,你很難過,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這樣的解月兌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呵,也是。你解月兌,你如此自私。資璽嘉,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卻把我毀了,現在你就這樣死了,成全了你和顏夕的愛情,誰來成全我?我這麼辛苦,誰來管過我?」
他的嘴里冒著白沫,說的話模模糊糊很不清楚,星韻努力辨識著,「如果,還有一件事很遺憾,那就是你。我做了許多錯事,可能這輩子就算我死都還不了了。對不起,你是個好女孩,只是你愛錯了人。其實,曾有那麼一次,我也愛過你,只是,我覺得我不配。」
心狠狠的一顫。
曾有那麼一次,也曾愛過她?
只是,覺得他不配。
他不配,還有誰配?
為什麼要這麼晚才告訴她?
原來她對他並不是一文不值,原來,他曾經喜歡過她。
「璽嘉,我告訴你,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們的孩子就完了。」
「……」
「真的,我不騙你,我懷孕了。」
「……」
「你說你喜歡我的,而且我們也有寶寶了,我們好好生活在一起不好嗎?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能死呢?」
「……」
璽嘉的笑還是那麼迷人,那麼陽光,此刻的他仿佛看到了天堂,他的手往上抬,想觸踫星韻的臉,可為什麼在臨死前抬起手都那麼難呢?沒等手抬起來,就再沒力氣了。
感覺身體漸漸往上升,往上升。明明感覺自己還活著,為什麼星韻抱著地上的那個軀體哭?剛剛星韻好像對他說,他們有孩子了。他們可以組建一個家庭,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她會照顧他,孩子也會圍在他身邊。好歡樂的畫面,好憧憬的未來,可他再也看不見了。
現在的他,是死了嗎?
他後悔了,行不行?
如果現在後悔,是不是早就晚了?
努力使自己的身體下沉,還能不能再回到人世間?
他看到一道白光向他這邊投射過來,漸漸變亮,漸漸變亮……
——
「來人啊,救命,救命——」星韻一邊大喊,一邊搖晃著璽嘉的身體。可他的身體很僵硬,余溫也漸漸散去。
很快璽嘉被抬上警車,在眾人護送之下去了醫院。
已經死過一次,還有機會再活過來嗎?
五個小時的洗胃、洗腸、手術之後,醫生說,「他沒有求生意識,那你們準備準備吧。」
準備準備的意思在場的人都很明白。
星韻早就知道這結局,在來之前就知道了,也許在璽嘉開始墮落的時候,她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她沒有哭地歇斯底里,沒有大喊大叫,沒有和之前似的那樣趕著去警察局的焦急,只是很平靜的站在那兒,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此時的星韻,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他根本沒有求生意識,也許,這對璽嘉來說真的是一種解月兌。可能他一直以來,就盼望著這一天。
「其實,璽嘉殺人了,如果他活著的話也要坐十年牢。這件事對他來說也許是好事。」臨淵安慰著星韻。
星韻沉默著,沒有抬頭看臨淵,也沒有說任何話,做任何事。
這段愛,顏夕的死導致了璽嘉的墮落,璽嘉的死會不會讓星韻也變得不正常?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啊?
愛情本是一種令人歡樂、開心的東西,可為什麼他們嘗到的只有苦澀、痛楚、失去、離別和絕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