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風見王氏來了有人給他做主,立即氣焰便上去了,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阿瑤這賤婢如此欺辱孩兒,不但綁了孩兒,還搶了孩兒不少錢財,娘一定要給孩兒出口惡氣啊。」
王氏本就貪財,當年外祖母留給娘親的一些首飾任是蘇嬤嬤明防暗藏,依舊被她搜刮去不少,如今听聞何若風這般說,當下便顧不得儀態親自上前來翻我的衣衫。
我揪緊了衣衫拉著碧兒往房門退了幾步,冷聲道︰「我已和少爺立下字據,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那是他給碧兒的賠償。若是要反悔,我只好把這字據拿給舅舅看了,舅舅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定會為碧兒做主,只不知舅母歡喜不歡喜碧兒成為你的兒媳?」
舅舅雖對我不待見,在娘親的事情上也極為冷漠苛刻,可他卻為人正直負責。當年他娶過王氏後便不願納妾,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只因不喜後宅妻妾眾多而起紛爭,後來有一次酒醉糊涂時和一個婢女一夜風流,酒醒後不顧王氏撒潑上吊也把那個婢女抬了姨娘,便是提督府三小姐何若雨的生母。
若是被舅舅知曉何若風睡了碧兒,定是會叫何若風為此事負責,碧兒應該也會被抬了姨娘。我便是在賭,我和娘親都是王氏眼中刺,碧兒侍奉過我和娘親,若是成了何若風的妾,定會時時讓王氏不舒心。
王氏知曉舅舅的性格,想是也想到了這一層,面色上便有些不好看,是以也不再對我步步緊逼。
我又道︰「少爺這里人手足夠,我便把碧兒帶走了,以後她便不在少爺這里當差。後花園我還沒清掃完,我就先和碧兒退下了。」說罷,我略福了福身,拉著碧兒便要走。
「慢著,」王氏面上閃過陰狠,「你莫以為你抬出你舅舅我就怕了,來人,把她的衣服給我扒了,把文書給我搜出來毀了。」
幾個肥碩的婆子上前把我和碧兒摁住,撕去我的外衫,扒去我的夾襖,翻出文書和銀票戒指等物。文書當著我的面燒成灰燼,銀票和戒指玉佩被恭謹地遞給了王氏,而我著了件單薄的里衣被摁在地上不能動彈,那一刻只覺得地板很涼。
王氏蹲,涂著鮮紅丹蔻的指甲鉗住我的下頜,迫使我仰起臉和她對視,我看到的只是她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嘴臉和得意的笑。她說︰「想和我作對,阿瑤,你還女敕了點。」
她說,碧兒連做通房丫頭的資格也沒有,過幾日便打賣給人牙子,讓人牙子給賣到窯子里去。而我,趕雖趕不得,打還是能打的,所以狠狠地打。
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慣會踩低爬高的,一窩蜂地涌上來掐打捏扎捶踹踢,我死死咬住嘴唇沒有痛呼一聲。那個叫青兒的丫鬟趁亂拔去了我發髻僅有的那枚銀簪,我冷冷地看著她︰「還給我!」
青兒卻輕蔑地笑著,將銀簪插在自己的發間,然後狠狠地踹了我兩腳︰「這已是我的,為何要還給你?阿瑤,你是哪根蔥啊?」
這是蘇子恆送我的銀簪,我不願被搶了去,可此時卻也無奈何。我咬了咬牙,來日方長,我會想法子拿回來的。
我抬眼,看見何若風扯扯王氏的衣袖,听他說︰「娘,阿瑤那般姣好的樣貌被傷到卻是可惜了,不若讓她們停了手,我自有辦法懲治她。」
「什麼辦法?」
「我要把她騎在身下,讓她哭著求饒!」
王氏瞪了他一眼︰「被你爹听見仔細你的皮,府里哪個丫鬟你都能踫,就是阿瑤不行。」
提起的一顆心又被放回了胸腔,我覺得身上很痛,心很累,只想睡去。迷迷糊糊間被人抬了出去,迷迷糊糊間听見有人嗤笑︰「我還當阿瑤今日突然轉了性子,病貓也發起威來,卻沒想還是紙做的老虎,夫人一來就現了原形……」便又听另一個人也說︰「是啊,真是自取其辱。她就這賤命,這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我被扔出了何若風的院子,碧兒依舊被王氏扣在了何若風那里。王氏威脅我說,如果我敢去告訴舅舅,她就把碧兒賣給窯子。碧兒是我的軟肋,王氏還真會捏。我還原想著文書沒了,我還有嘴可以去跟舅舅說,這下嘴也被堵嚴實了。
我嘆口氣,扶著牆往回走,渾身骨頭似乎散了架子錯了位,每走一步都疼得吸一口涼氣。額角也流著血,糊住了眼楮,我伸手抹了一把,強撐著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終是撐不住,兩眼一黑,往地上栽去。
沒有預料中栽倒在地的疼痛,而是落入一個溫軟的懷抱,帶著些好聞的清香。我勉強將沉重的眼皮掀開一道縫兒,看見一張關切的臉,似曾相識。
他問︰「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