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承安將慕容遠夏塞到馬車里,托我照顧慕容遠夏,他和其余人等為我們斷後,擺月兌黑衣人後會盡快趕上來。阿哥的暗衛駕駛著馬車突破重圍,急速向前駛去。我抖著雙手從衣服內襯撕下些許布條,壓迫慕容遠夏背後的傷口試圖止血,可很快白色的布條就被鮮血給浸透了。
我不住地祈求,祈求他撐得久一些,千萬別死了,一定要撐到找著醫館和大夫。我不想再背上一個人命債,因為還不起。
馬車猛地一頓,我失去平衡摔倒在慕容遠夏身上,昏迷中的他低低申吟了一聲。我掀開車簾,正要問發生了什麼事,卻看見馬車前又站著幾個黑衣人,一個個手持弓箭,箭已搭在弦上,蓄勢待發。
我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無助地看向暗衛。暗衛神色冷峻,將手中韁繩遞給我,低聲說道︰「我來對付這些人,阿瑤姑娘駕車往那個方向逃,我會盡快追上來的。」
我接過韁繩,鄭重點了下頭︰「你小心!」
然後,我高揚馬鞭,大喝一聲,駕車往一旁的小路岔路狼狽逃去。身後是鏗鏘的金戈之聲和箭矢破空的「嗖嗖」聲,我不敢遲疑,不敢回頭,不敢停留。
冬天的風總是像銳利的刀子般,吹在臉上生疼生疼的,我的臉凍得通紅,手也冰冷僵硬得有些握不住韁繩,仍舊機械地揮舞著鞭子,希望馬能跑得快些,更快些。
經過一次兩次的變故,馬兒想來早已受了驚,此刻被我頻繁揮鞭終于承受力到了極限。馬兒發瘋了,亂沖亂撞,我控制不了。我死死扳住車轅才沒被摔下車去,艱難鑽進馬車內把昏迷的慕容遠夏抱在懷里。想要跳馬車是不可能的,我的身量小,根本不能抱著慕容遠夏跳下去,而且在劇烈顛簸的馬車上將慕容遠夏如何弄出車廂都是問題。
我緊緊抱著慕容遠夏,認命地想,要是真那麼倒霉,死就死了,倘若還有那麼一點幸運,不能讓本就受傷的慕容遠夏傷上加傷了。
幸而,我們還是有那麼一點幸運的。在發了瘋的馬兒瘋狂地撞向一旁的石頭山壁時,慕容遠夏恢復了些許的意識,反手攬著我拼盡全力跳下了馬車。
在跳下馬車的那一刻,慕容遠夏將我緊緊摟在了懷里。我們就地滾了幾滾才停下了,因為慕容遠夏成了我身下的肉墊子,我除了身上有幾處輕微擦傷,並沒有其他重傷。
那邊馬兒一頭撞向山壁,腦漿迸裂,馬車也散了架,支離破碎。我看著不禁有些後怕,若是當時慕容遠夏沒有醒,我們應該也會那般慘烈地死去。
「唔,痛……」慕容遠夏皺著眉頭申吟一聲,抬手無力地推了推我,有氣無力地調侃︰「阿瑤,你好重啊。」
我趕忙從他身上爬下來,扶起他,看著他蒼白的面色,也沒心思和他逗笑。不知道還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目前能做的就是離開這里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著承安和暗衛來尋找我們。他要是再昏了,我可搬不動他,趁著他意識還算清醒,我攙扶著他艱難地向前走去。
山間小路七拐八繞,林子里又多是灌木叢生荊棘遍布,慕容遠夏又受了傷,是以我們走得很艱難。好在我們很快發現了一個比較隱秘的山洞,我將慕容遠夏扶進去,撕開他後背血跡斑駁的衣服,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容遠夏後背的傷口血肉模糊,十分恐怖,而且他的後背多處擦傷,應該是跳馬車時給我當肉墊子造成的。我又去看他手上的傷,暗器是一枚精致小巧的流星飛鏢,在馬車里我就給他拔掉了。這會兒他手上傷口已赫然發黑,流出的也是黑血,他的唇色蒼白,面呈死灰之色,估計所中之毒挺厲害。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忍不住罵他︰「你傻呀,明知道他們襲擊我是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以便順利對你下手,你還去幫我擋暗器?有阿哥的人在,我不會有事的,他會救我的,你逞什麼強,想當英雄嗎?你要是因此丟了命,我十條命也賠不起。」
慕容遠夏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傷成這樣還不忘貧嘴︰「我倒是很想當英雄,可你也算不得美人呀。」
我瞪他一眼,眼淚繼續 里啪啦往下掉︰「我看你就是傻子,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還敢墊在我身下,你就不怕死得更快些?我們才認識幾天,你為什麼要如此舍命救我呢?我根本就不值得。」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慕容遠夏有些疲累地閉了閉眼,「我比你年長,總不能讓你來保護我,自然是我來保護你。我要是連你這樣一個孩子都保護不了,那也太沒用了。再說,好歹我們相識一場,也是一種緣分……哎呀,我是個受了傷的人,不能說太多話,讓我歇一會兒……」說著說著,他便又迷迷糊糊昏了過去。
他的這番話似乎觸動了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根弦。只因為我年紀小,在他眼里是個孩子,是個弱者,所以他不顧一切地保護我。不管我們相識多久,不管我有著怎樣的過去或者我是個怎樣的人,他願意為著相識一場的緣分付出一分心力,甚至于不惜受傷。
他還真是個真性情的人,簡單,純粹,讓人感動。
我擦了擦眼淚,走出山洞,用枯枝掩住了洞口,我需要找到水,為慕容遠夏清洗傷口。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情形,盡量避免踫斷枯樹枝留下痕跡,終于發現了一條小溪。溪流結了冰,我費了好大勁才砸碎一塊冰,將從襯裙上撕下的布條伸進冰洞浸透,這才返回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