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盛’門口「 里啪啦」放起了鞭炮,慶賀一月以來?載而歸,店里伙計都喜氣洋洋,不僅拿得了賞錢,竟還有‘玲瓏魚’吃,听說這魚是李掌櫃請大家的,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權來往、進出鋪子里,伙計們都笑著以一種崇敬和疑惑的眼神看著他,看的他有些發毛,模模臉上,沒東西啊!便問身邊的管事,「這些伙計是怎麼了?一個個都神叨叨的!」
管事看看不住轉頭偷瞄的伙計們,低頭掩飾笑笑,隨即抬頭佯裝嚴肅的回答道︰「這還不是因為您買魚給伙計們吃,肯定是感激的!」
一听這話,李權快速轉過身,怒瞪那管事,管事趕緊閉嘴,縮著脖子,低下頭。
這時一個伙計從門外進來,見李權站在一旁,馬上露出笑容,點頭哈腰,「李掌櫃。」
「給我滾,混賬東西!」李權一個箭步跨向前,沖那伙計吼道。
伙計往後一閃,卻也毫無畏懼,還是那副笑容,像兔子般奔走了。
其余伙計掩嘴偷笑,李權更惱了,「還不趕緊干活!沒事兒干都給我滾蛋!」
伙計們趕緊噤聲,低頭干活,手腳動得飛快。
而另一邊,制魚的院子里卻是一派熱鬧場面。三十幾個伙計們排成長隊,立在院兒中,手舞足蹈,往前探頭探腦、東張西望,往後七嘴八舌閑聊幾句。隊伍的盡頭站著寶兒和一昭,人手一條魚,分發給伙計們。
「謝謝大掌櫃!」
「謝謝大掌櫃!」
•••
伙計們雙手接過魚,說著感激的話。
拿到魚的人興高采烈,喜笑顏開。還排著隊的人則翹首以盼,期望快些輪到自己。♀
「听說這魚是李掌櫃買的?他竟會這般慷慨,出人意料啊!」隊伍中的一伙計對前後二人說道。
前面一人望望隊伍,輪到自己還有一會兒,便轉到後面來對幾人說道︰「那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賈掌櫃說,咱大掌櫃跟他打賭了,一月為限,哪家鋪子賺的錢多為勝者,輸了的人請‘合盛’所有伙計吃‘玲瓏魚’,且額外送咱每人一條回家給妻兒嘗鮮。」幾人一臉崇敬看著他,「那李掌櫃願意吃這虧?」
那人笑笑,伸手指指寶兒,「咱大掌櫃的本事那是有目共睹,在場那麼多掌櫃看著,還有大少爺做證呢!他賴的了麼?」
「大掌櫃好本事啊!」
「能跟著大掌櫃真是咱們的福分。」
「大掌櫃年紀輕,咱可不能讓人欺了他去。」
「那可不是,寧可咱們挨打挨罵,也要保大掌櫃無恙!」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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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又活絡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我跟你們說,賭約見分曉的時候,李掌櫃的臉都綠了,但硬是沒放出個屁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那人再次成為焦點,眾人停下來,專注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啊!」
「因為咱大掌櫃英明神武,氣宇軒昂,氣魄攝人唄!」那人沾沾自喜。
眾人一陣唏噓,這人盡說廢話,轉身不再理會。
「你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咱大掌櫃難道不是?這小模樣多俊俏,迷倒萬千少女啊!」那人前後拉攏,就是不甘心,剛剛還受眾人吹捧,怎麼這麼快就翻臉了?
「三兒!在瞎喊什麼呢!還不快來幫忙,去貨庫再抬些‘玲瓏魚’來。♀」遠處寶兒大聲叫道。
「來了來了!」三兒灰溜溜的模模鼻子,看看眾人,趕緊快步跑過去,加入了派發魚的行列中。
場面好不熱鬧!
梁煜軒一進門就見著這幅喜慶歡樂的畫面,伙計們人手拿著魚,圍在寶兒面前,有說有笑。這丫頭又長高了些,竟有那麼些男子的俊朗灑月兌。
寶兒遠遠看見梁煜軒走進門,不是已經收工了麼?大少爺還跑來干嘛?瞧我們發魚?還是來感受氣氛啊?想著便將手中的魚遞給三兒,走過人群,「大少爺有事?」
「看你這個大恩人做得挺好啊!」梁煜軒兩手抱胸,一臉戲謔。
「喲!大少爺可是在乎這些小榮耀?要我去解釋解釋?」寶兒說著就要轉身對眾人說。
「別別別!我是來跟你說房子的事兒的!」梁煜軒心急阻止。
寶兒笑笑轉頭,「房子?」
「嗯!街角的一個小院兒,環境清幽,看著挺不錯,看看去?」
「好!」說著轉身走向人群,打好招呼,大家伙熱絡的圍過來,寶兒嘴角上翹,露出淡淡的微笑,一一回應眾人。
梁煜軒眯著眼楮看著這場面,她總是這般陽光,自信,牢牢吸引著周邊的人。
夕陽西下,大地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朦朧的橙。
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散開,擺攤的商販開始整理收攤,晚歸外出的人忙碌奔走,幾個婦女聚在一起閑聊。
寶兒、梁煜軒二人走在街頭,一高一矮,夕陽將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長,直到轉角處,被高高的青磚牆擋住光線,才消失不見。
小院門楣不高,勝在別致,給人寧靜致遠的感覺。
推開大門,見灰磚鋪就的長方形小院。院邊有一個籬笆,里面種著十幾株盛開的菊花。籬笆旁有棵一丈多高的紅海棠樹,枝條被修剪得疏密適度,整個庭院更顯得古樸、靜謐。只有當陣陣清風吹拂,從菊和海棠樹上落下的枯葉在地上沙沙作響時,才偶爾劃破院中的沉寂。
一見到這院子,寶兒就愛極了,眼楮一眨不眨的觀察著每一寸地方,從牆角雜亂的石堆,牆上新生的青苔,到房上的一磚一瓦,每一朵菊花,每一片海棠葉子,還有籬笆上緩緩爬行的小蝸牛。
「就這兒吧!」
寶兒從進門前,小嘴就沒有合攏過,兩個小梨渦調皮的漾在嘴角兩旁,雖著男裝,卻掩飾不住女兒家的嬌態。
「嗯!」梁煜軒笑笑點點頭,他就知道寶兒會喜歡。
「大少爺為何這麼幫我?」寶兒突然面對著他,定定的看著。
梁煜軒一愣,臉上痴痴的表情還來不及收起,有些尷尬的偏頭看向自由生長的菊花,模模鼻子,「這不是你說的麼?想要留出人才,就要斷了他的後顧之憂。」
寶兒噗嗤一笑,「謝謝你咯!」說著轉身去觀察自己近些日子要住的家了。
「謝什麼!誰讓你是‘合盛’的財神呢!」梁煜軒快步跟了上去,搶先把門打開。
「大少爺,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做一件很狗腿的事兒!」寶兒嘴角一咧,抬腳跨進了門。
大門右側開著一扇窗,推窗可望見遍地的綠草和微風中輕輕搖拽的蘆葦、灌木叢。再往遠眺望,隱約可見湖水的粼粼波光。
屋子分為兩段,用屏風隔斷,屏風前擺著一張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面細致的刻著不同的花紋。屋內也再無別的擺設,干淨寬敞。正合寶兒心意,可以自由擺設。
「狗腿?什麼是狗腿?」梁煜軒愣在門邊,思量著這兩個字,一頭霧水。
寶兒一愣,哈哈大笑,「那大少爺可知道狗撒尿,為何要把後邊一條腿翹起了麼?」
「狗撒尿?翹起來?」梁煜軒緊皺眉頭,苦著臉,連連擺頭。
「據傳,從前有個富人的腿斷了,一個奴才為討好主人歡心,主動要求截下自己的腿為主人接上。主人問︰「你自己的腿怎麼辦呢?」奴才說︰「我可以接上一條狗腿。」「那狗的腿又怎麼辦呢?」「給狗用泥巴捏上一條。」所以,狗在撒尿時,總要把後邊一條腿翹起來,是怕那條用泥巴捏的腿讓尿給沖掉了。」寶兒緩緩說道,走向窗外,眺望外面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
梁煜軒仔細的听著,思索一番,‘好呀你個丫頭片子,連東家都敢編排。」不過細想自己剛剛的作為是有那麼一些•••狗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竟有些停不住,這丫頭罵人還拐著彎兒。
「其實吧!人的一生就是幾十年的光陰,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何不開開心心度過呢!」在寶兒眼中他就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肩上的重擔卻壓得他整個人老氣橫秋。
梁煜軒沒想到寶兒會說出這番話,大笑著的嘴就呆愣的張著。只是寶兒年齡小,家庭背景簡單,自然體會不到自己身後背負的重擔,還有自己展翅搏擊的決心,不過她能這麼說,還是挺感動的。
「嘴巴里面可以裝雞蛋了!如果覺得感激我幫你普及知識的話,再幫我一個忙如何?」寶兒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苦楚,也不便再多說,轉移話題。
梁煜軒低頭笑笑,隨即抬頭,聲色已恢復如常,「說吧!」
「舍弟年後就五歲了,家里人商量想送他去私塾,我在這鎮上也沒什麼熟人,你能找到這麼好兒小院兒,又是人盡皆知的大商家,必定知道教學好一些的私塾吧!」寶兒一臉諂媚。
梁煜軒劍眉一挑,「你這是在狗腿麼?」說著轉身走出門外,嘴角微微上翹。
「梁煜軒你站在!說誰狗腿呢!」寶兒呆愣了一下,眨眨眼,忙追上去。
橙色的天漸漸變暗,絢麗的顏色向天邊涌去,仿佛那里有什麼秘密在吸引著世界的轉動。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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