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回去就將路上的事告訴了梁煜軒,二人關上房門商談了一上午,期間還出現摔碎杯子的聲音,門外伙計們竊竊私語,猜測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他們也不會知道,也沒必要知道,畢竟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才能拿到工錢,只是驚奇關系一向很好的兩人會因為什麼臉紅脖子粗呢?
這幾日‘合盛’鋪子里氣氛怪異,平靜的過分,梁煜軒與寶兒三天兩頭不見蹤影,鋪里的賬都不查了。♀賈掌櫃近日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整天魂不守舍,伙計們聚眾聊天,摔碎東西他也不管,只是淡淡的看一眼,又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中了。
倒是福氣經常在鋪子里走來竄去,一會兒找大掌櫃,一會見大少爺,急急忙忙。伙計們便拉住他詢問啥事,福氣眉頭皺著,像是很為難,支支吾吾。眾人見狀更加好奇了,全都擁上來,將他團團圍住。福氣無法,用手勢示意大伙兒靠過來,低聲的說︰「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傳出去!」
眾人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來了興趣,信誓旦旦的搖頭、擺手,「不會!不會!」
福氣演了咽口水,「大掌櫃像是跟大少爺鬧翻了,具體為了啥事,我也不清楚,大掌櫃可能不干了•••」
眾伙計倒吸一口氣,誰不知道大掌櫃是‘合盛’的財神爺,大掌櫃一來,‘合盛’賺的錢翻了一倍,大少爺對他也是十分器重。難道是大掌櫃負才傲物,提出什麼無禮要求,二人談不攏,大掌櫃以離開脅迫?
眾人紛紛揣測。
福氣驚慌道,「你們可別四處傳,否則大掌櫃饒不了我!」
「福管事放心,我們不會害了你的!」幾人紛紛點頭,信誓旦旦的說。
福氣點點頭,呼了一口氣,放心的笑笑,「得了,干活兒吧!我還得尋大掌櫃回話去呢!大掌櫃不知道又跑去哪了?」
說完,靈活的鑽出人群,奔了出去。
伙計們又聊了幾句,便散開,各忙各的。這時,一個伙計左右看看,悄悄退出人群。
賈掌櫃依舊魂不守舍的趴在櫃台,抬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似在思考什麼?
初冬的夜,帶點渺茫,將萬物籠罩在寒冷的氣息中。夜,是靜謐的黑,近處能看見樹影隨風輕擺身姿。遠遠的能听見幾聲狗叫,看到幾縷燭光若影若現,陣陣空氣中有一種剛踏過的松泥味。
寂靜的小村莊某處傳來細細的說話聲。
大大的槐樹傘般撐開枝椏,隱秘在夜色中。槐樹正對小院兒的後門,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兒正「嗤嗤」喘著粗氣,鼻孔冒出的白氣,最後散開在黑夜中,馬兒似覺得寒冷,往前走了兩步,甩甩身上的鬃毛。
「這天氣真他媽的冷!老子腳都沒知覺了!」一個高高胖胖,留著絡腮胡子的人搓手哈氣,不住的原地跺腳。
「哎呀!你就別這麼多廢話!東西裝好,咱就趕緊走,這要是被發現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另一個稍矮較瘦的人左右張望,小心翼翼說道。
「哼!」那人有些不耐煩,輕哼一聲,吸吸鼻子,懷抱雙臂,又跺了幾腳,不再講話。
「吱嘎」一聲,後門打開了一個縫,里面探出一個腦袋,左右瞧瞧,一臉謹慎。
「你他丫的快點!凍死老子了!」胖子見有人出來,不耐煩的催促道。
「哎喲!大哥,聲音輕點。♀」那人打開門,走了出來,再次張望一番,確信沒人了,才放心招呼二人進門。臨走時還回頭望望,才偷偷模模的將門掩上。
黑夜再次變得寂靜,只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馬兒喘氣的嗤嗤聲,以及柴門後里莫名拖動某物的噗噗聲。黑夜好像長了無數雙眼楮,默默的注視著發生的一切。
「吱嘎「一聲,門再次打開,先是瘦子探出身子,眯著眼楮探查一番,見無異樣,便輕輕打開門,走了出來,向身後招了招手。緊接著,出現了胖子和方才那人,兩人手中抬著一大筐的東西,上面用黑布嚴嚴實實的掩蓋著。
「我看你們是大驚小怪,听說二人鬧矛盾了,鋪子就像一盤散沙,哪還會管那麼多!」胖子大大咧咧,不以為然。
「頭兒交代了,別留下痕跡,還是小心為妙!」瘦子走到樹下,探頭探腦,回過頭來對二人說道。
胖子不屑的撇撇嘴,在院子主人焦急催促下,才加快動作。二人合力將筐子抬到馬車邊,用力一甩,穩穩放到了板車上。
瘦子望風,二人抬筐,來來回回幾趟,抬了四大筐裝在車上,拿了麻繩綁牢。
「行了,你們快走吧!讓人膽戰心驚的。」那人拉著麻繩兩端,繞了兩圈,狠狠一拉,打了一個牢牢的多重單結。
「瞧你那慫樣!賺錢的時候沒見你這麼慌。「胖子唾棄道。
「你!」那人語塞,自己是第一次干這事兒,若是被發現還如何在村子里立足,可缺錢,這錢來的容易,自個兒受不起這誘惑,便把心一橫,先賺到再說。
「站住!」伴隨一聲怒喝,小院兒四周,燃起了無數火把,一時間腳步聲四起,圍了一圈人。
胖瘦二人見事情敗露,想趁亂溜走,往槐樹邊上草叢鑽去。哪料,里面正有兩人拿著鋤頭、木棒等著。二人跳月兌不了,被逼了回來。
「好你個孫有財!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吃里扒外!」為首的一人手拿火把,怒目睜圓。
「長栓叔!長栓叔!我•••」原來那人就是孫有財,此時他一臉驚慌,踉蹌往後退了幾步。
「你如何對得起姑娘的一片苦心啊!」趙長栓痛心疾首,
「我•••我•••」孫有財無話可說,雙眼呆愣著看著地上,「完了•••完了•••」
眾人手拿家伙什,義憤填膺,似要把三人千刀萬剮。
孫有福睡眼迷蒙,邊走邊披上外衣,在屋里就听見響聲,以為自家遭賊了!打開門一看,見自家後門圍著這麼多人,氣勢洶洶,不知道什麼情況。
「福哥兒,出啥事了?鬧哄哄的!」身後孫老太太披著衣服,捋捋頭發,蹣跚走了出來。
孫有富見老娘走出來,趕緊轉過去參扶著,母子二人往人群看看,都是同村的人,趙長栓、來福、來壽等,個個手里拿著家伙什,像是在捉賊。人群中間站著一胖一矮二人正回頭土臉,如同喪家之犬。
孫老太太轉眼一看,自家二兒子咋站在旁邊?「財哥兒,出啥事了?」
「娘、大哥,我•••」見自家老娘和大哥也被驚動了,一時羞愧難當,頹然坐在地上。
「咋啦?地上涼,快起來!」孫老太太像是察覺出什麼,這幾日財哥兒偷偷模模不知道在做啥,每日早出晚歸,問他也不講清楚,就說‘福寶園’的事兒忙。今日見這狀況,怕是財哥兒捅了什麼簍子。但總歸是自己的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若是他出啥事兒了,自己當娘的自然要擔起這個責任。
孫老太太說著便上前伸手想要將兒子扶起來,孫有財心里一惱,手一甩,想要掙開,結果孫老太太沒站穩,這一甩雖不是很用力,也踉蹌了幾步。孫有福趕緊跨步上前扶住老娘,怒吼道︰「你瘋了!」
孫有財本是無心,見老娘險些摔倒,自責不已,再加上事情敗露的驚慌和對不起大家,特別是姑娘的愧疚,所有感情集中一起,快將他逼瘋了!
「趙家兄弟,你給說說,這是出啥事兒了?若是我家財哥兒犯了事,你只管公事公辦,我孫老婆子絕不說一個「不」字!」孫老太太站穩了身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孫有財,鏗鏘說出這麼幾句話。看這架勢怕是與‘福寶園’有關,姑娘之前這般幫助財哥兒,若真有什麼誤會,自然會替財哥兒解決,若是財哥兒真犯事了,那可如何是好!
趙長栓將筐上的黑布用力扯開,里面是滿滿一筐漁網,二人震驚望著眼看的東西,猶如晴天霹靂,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孫大姐,不是我姓趙的沒人情,是你家財哥兒做了對不起‘福寶園’的事兒,姑娘也知道了。」趙長栓看到這一家,有些于心不忍。
趙長栓的話如同五雷轟頂擊在母子三人心頭,孫老太太半晌說不出話,霎時場面安靜下來,剩下火把燃燒,柴火崩裂的「嚓嚓」聲。
「得了,這事兒就交由姑娘處置吧!是老婆子教子無方!」說著拉過孫有富,後者有些倔強的不忍心。
「走!」孫老太太亮聲一吼,痛苦的看了他一眼,孫有富無法,只得轉身參著老娘,進屋去了。
門「吱嘎」一聲,「砰」的關上了。
听得關門聲,孫有財緩緩轉過頭,看向那扇門,心底里呼喚著,娘•••大哥•••春妮•••
「把這三人綁起來送去‘合盛’!」趙長栓一聲令下,大伙兒七手八腳幫了個嚴嚴實實。
嘈雜的腳步聲,噠噠的馬蹄聲,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話聲,漸行漸遠,最後全都變成了靜靜的風聲,樹葉發出的簌簌聲,仿佛被人吵醒十分不耐在抱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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