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謝謝您!」
寶兒弓著腰身,正在埋頭努力的寫著什麼,福氣默默走過來,低聲說道。
寶兒手中的筆頓了頓,抬頭,見福氣呆頭呆腦,面上有些羞澀,「啥時候上任呢?」
說完低下頭,手中的筆桿又動起了,刻意的轉開話題是不想讓福氣想太多,寶兒不想以往對他的恩惠變成一種阻礙,因為沒有誰能剝奪走他選擇人生的權利。
「明日與劉掌櫃做好交接事宜便可上任了。」福氣見寶兒蘸墨,趕緊拿起墨錠在硯台上細細研磨起來。
「劉忠被降職,肯定心有不甘,接任的時候,要小心,有些話也莫要往心里去。」
淡淡語氣與平時並無異樣,筆下的一撇一捺組成一個個圓乎乎的字,在潔白的宣紙上鋪成開來。
「從今往後你要時刻記得你是掌櫃,是一家店鋪的頭,莫要因自己年紀小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職位大過一切,包括年紀!」
听著寶兒這番話,福氣面色漸漸變得嚴肅,姑娘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句句都是對自己的忠告。姑娘並不是舍棄自己,而是尊重自己。
「小的明白!」福氣鄭重的點點頭。
寶兒最後一筆落下,將毛筆放在一邊,拿起紙抖抖吹一吹,淘氣的說了句,「熊樣兒!」
福氣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見寶兒雙手忙活著,「姑娘,這啥東西呢?」
「這個啊?藥方!」
「藥方?」福氣驚奇探頭看看,「鮮白蘿卜五十錢洗淨,豬肺一具洗淨,炖食飲湯,每日兩次,早晚飯前食用•••」
「姑娘,你還會看病?可是這里方子里盡是吃的,可沒藥啊!」
「我哪會看什麼病啊!這是食療土方,老祖宗傳下來的,可治療哮喘,我不過是撿樣學習罷了。♀蘿卜、豬肺具有補肺降逆、順氣定喘的功效,兩樣炖在一起,味道鮮美,功效倍增。」寶兒笑笑,將方子仔細折疊起來,放進口袋里。
「您病了?」姑娘好好的干啥要吃食療,莫不是生病了怕大叔、大娘擔心,自己偷偷難受著,福氣一臉關切。
「你看我哪里像是病了!行了,你去幫我租輛馬車,等會要運點東西出鎮子。」寶兒睨了他一眼,催促道。
「哦!」福氣又看了兩眼,確定寶兒沒有生病跡象這才轉身辦事去了。
寶兒看著福氣離開的身影,還真舍不得,以後身邊就沒有這麼個辦事了得的心月復了,這個梁煜軒,便宜他了。
‘合盛’的事兒算是忙完了,一天時間快速的過去。寶兒去藥鋪買幾大包傷風感冒、跌打損傷的藥,去布莊糧鋪買了一些布匹糧食,以及一些針線等生活用品,自然沒忘記放些‘合盛’的‘玲瓏魚’。所有東西一並打包裝上馬車,由福氣趕去村口。♀
日薄西山,萬物正在為即將被黑夜吞噬做最後的反抗,為使光明更多的留在世間。
福氣趕著馬車,噠噠的行走在路上,寶兒坐在旁邊。鄉間道路崎嶇,路也不平,抖得寶兒**生疼。福氣照顧到姑娘嬌貴,盡量駕得慢些,遇到大塊的石頭,還是難免到顛兩下。
寶兒一股腦將自己為何上山,山上發生什麼事,以及現在要做什麼全都告訴了福氣,听得福氣冷汗直冒,姑娘出啥事了可怎麼辦!那些人都是山賊啊!殺人不眨眼,若不是姑娘機智,怕是早已喪命賊人之手了。
兩人來到山腳,隱秘在暗處的那人想是瞧見了二人,從粗壯的樹干後走了出來。
「久等了!這是方子。」寶兒有禮的點點頭,從懷中掏出方子,遞給那人。
「在下替山子一家謝謝小哥!」那人接過方子,貼身藏好,「寨子上所有人的安危也交到了小哥兒手中•••」
那人說著轉頭看了看馬車上的福氣,眼神閃爍。寶兒自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本來留自己已經不安全了,如今又多一個知情的人,他顯然不放心。
「這人是信得過的,您放心,我既然答應過大叔,就不會食言。這一車子東西是感謝寨子里的人收留我一夜,且把我安全送下山,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將我的謝意代為轉達。另外車子里有個用藍布包著的包袱,是給山子的,勞煩您了。」
寶兒誠心誠意,這車東西,這番話,自然是為了取得信任,為後面的計劃做鋪墊。
那人顯然是沒有料想到寶兒會拉了一車東西送上門,心里犯著嘀咕,不知道該收不該收。
寶兒見他有些猶豫,趁熱打鐵說道︰「這車上都是些不值錢的,一些藥材、針線布料啥的,您就別跟我客氣了!」
那人眼神往車上一瞟,這些東西正是寨子里急需的,心動不已。「那我替寨子里的人謝謝小哥了。」
好說歹說那人收下了東西,拉回山上,寶兒長長呼了一口氣,想盡法子讓人家欠你人情,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那人回到了寨子里,將方子和車上的東西交給了壯漢,壯漢詫異的走到車邊拿起柴刀一揮,將綁貨物的繩子割斷,身手十分利落。將東西拆開一看,竟是些日常用度的物品,都是急需的。這個王玉心思縝密,不是一般的聰明,他早就看出寨子的弱點,並且很好的利用了,他這也是在表明誠意,壯漢七上八下的心終于有種著地的踏實感了。
「大哥,這小子一到家門,便被一輛華麗的轎子給接走了。我一直跟到了鎮上,見他們進了‘合盛’大門,看來來頭不小啊!會不會是官府的人!」那人將今日見到了一一匯報,無一遺漏,任面前的人定奪。
「不管他是什麼人,只要不危害到咱們,就無事。若是有什麼歹意,拿出以前那股狠勁兒,咱們兄弟幾個還怕他不成。」壯漢面露狠色,剛才那副老實巴交的憨厚蕩然無存。
「爹,是不是見著王玉了!」山子躺在床上,屋外二人在嘀嘀咕咕講什麼話,隱約听見王玉二字,翻身起床,尋了出去。
山子清醒過來後,見自己已經回到家,他呆呆的望著房頂,陷阱坑里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他不確定那個男娃是不是真的存在,以及那酸酸甜甜的野果子和柔柔脆脆的叮囑聲。他小心翼翼的問娘︰自己怎麼回來的?娘居然告訴他是王玉找了爹,這才救了他,原來王玉真的存在,不是自己做夢,山子雀躍極了。可當得知山子已經下山時,情緒一下蕩到谷底,這輩子怕是見不到了吧!
「你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屋里去,病才剛好一些!」壯漢見兒子衣衫單薄從屋里奔出來,擔心道。
「爹,你快說!王玉怎麼了!」山子面色還有些蒼白。
壯漢心疼兒子,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支支吾吾半天不吭聲。
「五叔,你說!是不是你們把王玉怎麼了?」山子見狀擔心不已,他知道寨子里的事不能外泄,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就怕爹和幾位叔叔對他不利。
「你這傻孩子,我們能把他怎麼!自然是送他回家了,只是他說感謝咱們,就送了這一車的東西做報酬,我不是在和你爹商量當拿不當拿嗎!對了,王玉還有東西要給你呢!」那人說著轉身在一大推貨物中拿出一個藍色包袱,遞給山子,「噥!這是他交待一定要給你的!」
一听說王玉有東西要給自己,山子雙眼立刻閃現光彩,期待的看著五叔搜尋的身影。
「謝謝五叔!」山子接過包袱,迫不及待的打開,包袱里裝了滿滿一袋冰糖葫蘆,每一串都顆粒飽滿,厚厚的紅色糖衣包裹在紅艷艷的山楂外,閃亮有光澤。
山子瞪大了眼楮,嘴巴張大,發出「哇!」的驚嘆,真的是王玉,他居然記得。
除了滿足感,還有感動,王玉對于山子來說,像是掛在天邊的太陽,帶給他溫暖和感動。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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