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老將軍被行刺一事傳進了宮里,皇上下令徹查,並賞賜了許多珍品以作安撫。♀亓老爺子告了病假,將一切事務都交由亓炎晟處理,朝中有人反對,卻是沒有說辭。將軍府此次衰敗了下去,倒是掩蓋了亓炎晟此番大勝胡人,加官賞賜的鋒芒。
朝廷中又是一番動蕩。
亓炎晟應是事務繁忙,好幾日都未出現。只是將軍府回來第二日,他身邊的小將帶來亓老將軍的賞賜時,帶了幾句話,說︰近日有些繁忙,不能得空去探她,要她好生保重身子,遇什麼難事,捎個人去將軍營找他。
雖不了解他在忙些什麼,卻也知道他有著敏感的身份,行事皆要小心謹慎。將軍府被刺一事,傳的滿城風雨,到處掛著那晚粉面花臉的兩個刺客的畫像。事情竟鬧得這般大,倒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不過,這也不是該寶兒關心的事兒,她也是有事要處理。
休閑苑內氣氛詭異。
伙計們竊竊私語,大掌櫃與大少爺最近是怎麼了,兩人像不認識似得,除非必要,二人才客氣講兩句話。傳言大掌櫃要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莫非就是因為這個,二人鬧得不愉快?
寶兒此時安坐內堂,百無聊賴的翻著賬本,兩眼無神。
梁煜軒進門,不在意的轉過頭,似沒瞧見屋內的人。
寶兒立刻坐正身姿,專注看起賬本來。趁那人不注意,抬頭瞥了一眼,見他背對著自己,在架子上翻著什麼。
寶兒清咳兩聲,叫道︰「大少爺。」
那人身子微微一震,緩緩回道︰「何事?」
「我想說咱們的三年之期。還有五天就到了,你看我手頭上的活兒」面對梁煜軒,這番話有些難開口。♀可眼見著日子一天天臨近,寶兒歸心似箭。也就舍下臉來。
對方良久沒有回話,寶兒不敢催促,靜靜等待。
「嗯!我知道了。」看不到他的表情,語氣很平淡,淡得讓人覺著有些不悅。
話音剛落,梁煜軒便找著自己要尋的東西,轉身出門去了。
這算什麼回答!什麼叫知道了。寶兒氣節,把桌上的賬本往前一推,兩手枕著腦袋,氣鼓鼓的靠在椅背上。
酷暑仍舊持續。休閑苑的生意並不受影響,本子上預約的人佔了好幾頁,都快排到下個月了。
「大掌櫃,老爺有請!」門外小廝叩門,低頭稟告。
「嗯!」寶兒煩躁的點點頭。這個老狐狸想耍什麼花樣。這個時候見自己,除了要離開的事,怕是沒有別的了,「大少爺呢?」
「回大掌櫃,小的不知。」
寶兒沉吟一番。嘆了口氣,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走吧!」
伙計帶著寶兒去到梁振鶴的書房,叩響了門。
「老爺,大掌櫃來了。」
「進來吧!」屋內傳來粗糙、低沉的聲音。
小廝將門推開,便退下了,寶兒獨自走了進去。偌大的書房擺滿了家具、物什,梁振鶴正坐在靠窗的書桌旁,手握一只狼毫,在寫著什麼,粗壯的筆桿上,雕刻著精美的紋飾。
「老爺!您找我何事?」寶兒走過去,恭敬行禮。
「來了!快坐!」梁振鶴似才回過神來,抬起頭,一臉驚喜,指了指邊上空著的一把梨花木太師椅說道。♀
寶兒點頭道謝,側身坐下。
「今日叫大掌櫃來,倒是想說聲謝謝,有你在的這三年,合盛聲譽逐步提高,賺的銀子也是與日俱增。你是不知道,京城官會的那幫家伙,追在我**後面,邀我入會,我愣是擺足了架子,他們也不敢吭聲。」梁振鶴放下手中的筆,笑笑道。看看面前這個低眉順眼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老爺過獎了,王玉只是拿了酬勞盡分內之事。」寶兒低垂著眼簾,一副謙虛的模樣。
「我梁振鶴一貫主張賞罰分明,你做了這麼大的貢獻,也為合盛謀了這麼多的福利,自是要賞的。」梁振鶴皺眉搖頭,一番話出口,似有愛才惜才的真意。
不過寶兒是知道他的為人,繞這麼大圈子肯定有隱秘,只能小心應對,「您多慮了,我自是不敢有所奢求。」
「誒!你可莫要客氣,若不然休閑苑就交由你來掌管,反正也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我早早就寫好了字據,你瞧瞧!」梁振鶴笑的近乎諂媚,將桌上的紙抖了抖,挪至寶兒面前。
「老爺說笑了,這休閑苑本就是合盛的產業,自然是叫大少爺來掌櫃,我從旁協作便是了。」寶兒笑笑推辭。
「說的也是!」梁振鶴對寶兒這番話甚是滿意,手中動作頓了頓,一臉關心看向寶兒,「可是軒兒欺你?我怎麼听說,你手中權利被分了去,還提拔上了幾個管事,你且與我說說,我自會還你公道。」
「大少爺待我關懷備至,老爺您卻是想錯了!」寶兒連連擺頭,誠惶誠恐。
梁振鶴忽地變了臉色,慈愛的看著寶兒輕笑,滿上橫肉擠在一起,有些滑稽,「你叫寶兒是吧?」
寶兒一驚,戒備的看過去,雖知道梁振鶴定知曉她的身份,但這般問出來,讓人心里發慌,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三年未提的事兒,今兒問出來,定有貓膩。寶兒沒有做聲,沉著應對著。
「哈哈!你莫要擔心,我自不會責怪你,難為你一個女兒家,竟有這般才能與魄力,老夫很是敬佩。」梁振鶴哈哈大笑,一番說詞,十分敬重,頓了頓,繼續道︰「自從雪兒出嫁後,我便再沒享受過兒女繞膝下的樂趣。那丫頭最是嬌氣,每每出門回家,便會央著我看她繡的花、臨的字、寫的詩。我瞧著王姑娘這般年紀,就似年幼的雪兒,看你也是以女兒的眼光。」
梁振鶴肚滿腸肥、滿身銅臭,講起與女兒相處的歡樂時光,滿臉柔情,倒是顯了幾分慈愛。
「也幸好你父女倆皆在京城,見面也是容易的。听老爺這般說,我也有些想念我阿爹、阿娘了。」
「雪兒身在宰相府,見一面卻是不易的。你看我年紀也大了,每每對賬時總看昏了眼,也時候交給軒兒了。只是我擔心他孤掌難鳴,一個人撐起整個合盛太過辛苦,想為他找一個能並肩迎風擊浪的人,如今看來,王姑娘便是這個合適的人選。」梁振鶴假裝听不出寶兒話中的去意,真摯的看著她。
「老爺我」寶兒急忙反對,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被梁振鶴打斷。
「王姑娘你別急著拒絕,听我把話說完。我其實也是代軒兒來與你說的,他自幼娘親便離世,我常年在外做生意,對他關心甚少,才養成這般內斂的性格,有想法便憋得心中,從不表達出口。我這個做爹的,今日就替他說了,成了你二人的美意。鋪子也歸你管,梁家不會虧待你。」
梁振鶴一臉誠懇,一副慈父形象。
「老爺,我與大少爺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我二人只是共同為合盛拼搏的伙伴。再說,我身份低微,自是配不上梁大少爺這般尊貴的身份。」寶兒急忙起身,連連推辭。
「這一點我也有考慮過,大少女乃女乃的身份怕是許不了你,即使我同意,梁家列祖列宗也不會答應。你放心,側室的位置肯定留給你,到時候軒兒再娶一位高官千金,她主內,你主外,二人共同侍奉軒兒,倒也和和美美。」梁振鶴對為兒子鋪就的這條路甚是滿意。
說到這兒,寶兒有些憤怒了,本不想與他撕破臉龐,可強拉著自己嫁給他兒子就算了,還是做小,誰稀罕!面上立刻不悅,迂回了這麼久,倒是越說越過分了。
「梁老爺您的美夢怕是要破碎了,我與貴公子是不可能成的。再者,我與他只簽了三年約定,時間一到,我便是自由之身,倒時便回到鎮子上,過我的農女日子,梁家這段高枝,我攀不上,您找別人吧!」
「哼!你別給臉不要臉,讓你做側室已經是給面子了,也不瞧瞧你什麼出身!」梁振鶴顯然也是被寶兒這番話氣到了,「啪!」的一聲拍在桌上,尖酸刻薄的說道,「字據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合盛供你吃穿三年,這就想拍拍**走人了?沒門!你就是變鬼,也得死守合盛的大門!」
「哼!這天下還不是您的吧!哪能容你只手遮天。」寶兒肺都要起炸了,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你就瞧瞧我能不能只手遮天,這親你不結也得結,敬酒不吃你吃罰酒,休怪老夫無義!來人!時刻監看大掌櫃的一舉一動,若有反抗,無需禮待!」梁振鶴面色一狠,全無方才的慈祥,對著門外吼道。
兩個身著合盛家丁服的小廝出現門口,寶兒知道,這二人定是會武的,常年跟在梁振鶴身旁走南闖北,用在自己身邊,不覺大材小用嗎!
「我給你兩日時間考慮,想好了便回來,把押畫了。」梁振鶴洋洋得意,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上寫滿字的宣紙。
寶兒輕笑一聲,冷眼看了桌上的東西,狠狠一甩袖子,轉身離去,兩個強壯的小廝寸步不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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