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里靜悄悄的,一點兒人聲都沒有。♀地面算干淨,細看還是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桌子歪七扭八擺在大堂,像是許久沒有人去動過了。
畫面詭異,這哪里是吃飯的地方。
寶兒前腳踏進門,就听見櫃台處傳來幽幽的聲音,「客官別處去吧!小店今日不營業了!」
放眼看去,哪里有人身影。
蓮香心里有些發毛,拉住寶兒袖口,使勁搖頭。
寶兒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在這里待著,自己過去瞧瞧。
蓮香滿臉焦急,這也不知道是個什麼鬼地方,嚇人得狠。姑娘偏不听勸,急的她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寶兒抽過袖子,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往前走。去到櫃台處,探著身子往里一看,見一個人躺在搖椅上,臉上放著一個賬本,若非方才他說了句話,還以為在熟睡呢!
當下有些氣惱,這還是做生意的樣子嗎!
「不營業你開店門做什麼?」寶兒手往櫃台上一拍,「啪!」的一聲,嚇得那人一驚,險些翻到在地,臉上的書滑落下來,分明的五官引入眼前。
他膚色白皙,五官清秀,帶著一抹俊俏。頭發隨意披在腦後,有些凌亂,額上細碎的劉海,耷拉著,擋住了半邊眉毛。
這人怕是這「膳香怡」的老板吧!
見他眉頭緊皺,一臉不耐,半蹲著身子。長衫垂地,顯得有些羸弱。
他仰著頭望著這個俊俏的少年,隱忍著怒火道︰「你這人好生不講理!都說了不營業,你去別家店吃吧!我不做你生意。」
那文弱的老板作勢又要躺下,撿起地上的書,蓋在臉上。♀
寶兒探過身子一把將書搶過來,往櫃台一放,不依不饒,「你大門口有貼著‘今日不營業’?敞開大門,不就是讓人來吃飯的。你難不成是耍人!這個點了,肚子都快餓扁了,你以為就一句‘不做我生意’就能罷休了?」
那人瞪大了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這小兄弟年紀不大,火氣倒是不小。真是奇了怪了,周邊那麼多家酒樓不去,偏偏跑自家來,莫不是搗亂來的。
打量的目光由上往下,由下往上。仔仔細細瞧了個遍。瞧這樣子不像是大富大貴的人。想來是沒有銀子去高檔的地方。便瞧上了自己這間破舊的飯莊吧!
這般想通了,也沒那麼惱火了,面上表情稍微緩和,便好心好意的說道︰「我這里可沒好酒好菜。也沒有伙計下廚,只能下碗面條,二位可願吃?」
寶兒眉毛一挑,偌大的飯莊,竟然沒有廚子和伙計,那為何不早早的關門大吉算了,還開著作甚,這個老板甚是奇怪。
「只管拿來便是!」
寶兒不再挑剔,就近找了一張桌子。也無礙上面的灰塵,一**坐下,似等著開飯。
那人無奈搖頭,緩緩走向內堂,身子瞧著像竹竿似得。仿佛一陣風便能將他讓吹走!這人瞧著年紀不大,怎的身子這般虛,再看看這空蕩蕩的飯莊,想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大堂剩下寶兒一人,還有待在門口的蓮香。蓮香探著腦袋見那人走了,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跑到寶兒身邊,「公子,咱們回府吧!這里好陰森,怪滲人的。」
「走什麼走啊!公子我快餓死了,吃碗面再走!你也坐下嘗嘗,銀子會幫你付好的!」寶兒瞧著她緊張的樣子,打趣道。♀
「回去吧!奴婢給你做陽春面,奴婢做的面可好吃了,連夫人都夸獎呢!」蓮香仍是搖頭,哀求道。
「哎呀!蓮香,若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一定要吃了再走!」寶兒听她的聲聲哀求,磨得心煩,語氣也有些不耐。
蓮香馬上噤聲,姑娘怕是生氣了。自己雖然很想走,可若是一個人回去,受罰是肯定的。所有罪責都會搬到自己身上,帶姑娘私自出府、把姑娘一人丟在大街,放任姑娘置身危難中蓮香仿佛已經看到大將軍亮晃晃的刀刃了。
一個激靈,甩掉先回去的念頭,怯生生的問道︰「公子你為何非要到這家來吃呢?」
寶兒被問的愣在原處。是啊!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死乞白賴的在這里呢!
最初應是出于同為商人,卻見他一副頹廢模樣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總覺得他這般侮辱的「商人」二字,心里氣惱,在他身上發泄吧!
環顧四周,除了初見時的凌亂、蕭條,寶兒發現了許多細節,每張桌子角落都雕有精美的花式。櫃台上筆墨紙硯擺放整齊,雖不是什麼價值連
月復黑軒王淘氣妻全文閱讀
城的珍品,卻也不是廉價之物。
還有許許多多細巧的地方,如擺著的花瓶、牆上掛的字畫、還有一個小小的成列櫃,里面放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盡管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灰,還是能瞧出這家飯莊的老板對鋪子的喜愛之情,之前也是花了不少心血。
保兒有些明白過來,為何伙計、廚子都走完了,獨他一人留在此處,整日孤獨的面對著昔日繁華,如今卻一片蕭瑟的「膳香怡」。
「這家飯莊有故事,而我就喜歡听故事!」寶兒眼神放空盯著櫃台,不知在看些什麼,「你也坐下吧!吃了面,咱們早些回去。」
寶兒一番話弄得蓮香模不著頭腦,卻是不敢再造次了。姑娘雖好說話,也是心善,卻甚是討厭嗦和不听話的人。蓮香壓制住心中的恐懼,坐在了寶兒側邊。
二人安坐大堂,靜默不語,一人心如止水,一人卻忐忑不安。
沒過多久,店老板便端了兩碗面走了出來,灰頭土臉,有些狼狽。
「這面您是搶來的還是煮的呢!不說清楚,我二人可是不敢吃了!」寶兒轉過頭望去,瞧著他花了的臉,打趣道。
「客官您莫要取笑了,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廚,味道怕是不好!」那人尷尬的笑著,將面放在二人面前,洗得干干淨淨的筷子雙手呈遞過去。
兩碗白花花的水煮面還冒著熱氣兒,一碗水多,一碗水較少,面像是煮過頭了,漲得粗圓。
「在下叫王玉,閣下貴姓?」寶兒接過筷子,碗里攪了兩下,卻是下不了口,抬頭瞥見蓮香是一樣苦著臉,
「在下姓胡,單名一個章字。」胡章見寶兒客氣便也禮貌對待。
「胡老板請坐,」寶兒伸出右手,示意胡章坐下,「不瞞胡老板所說,王玉也是一個商人。眾多店鋪中獨你這家蕭條不已,卻仍是屹立其中,心生好奇。便進門了,到不真是為了吃這碗面。」
「原來如此,心想著莫不是來搗亂的,我也是誤會你了。」胡章笑笑,饒是他不是來搗亂的,可那周身氣勢騙不了人,若為商人,也一定不一般。
礙于胡章的面子,這面放著不吃也不是,便象征性的扒了一口。這一口剛入嘴,寶兒立即捂住,苦著臉,咽了半天。
「怎麼?很難吃?」胡章一臉關心,趕緊從櫃台處倒了杯水來,「沒有茶水招待,這涼白開,您別介意。」
寶兒已經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太咸,以至于有些苦澀,面生熟不一,簡直味同嚼蠟。
「胡老板廚藝真不是一般人能比較的啊!只是不知道一個如此愛這鋪子的掌櫃,竟然不會下廚,倒是有些好笑了。」寶兒放下碗筷,接過茶杯,喝了一大口,沖刷了些口中的咸澀。
水是涼的,這大熱天喝著還算清涼。
「王公子哪里看出我愛這鋪子了?」胡章面上露出一絲詫異。
「就看這茶杯,如此蒼勁的翠竹,沒有些功夫的匠人,是做不出來的,想來是費了心血的。」寶兒玩把手中的杯子,似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胡章面上詫異更甚,這小兄弟眼楮真厲害。
「王公子果真有著一顆玲瓏心!」胡章無奈嘆了口氣,廚子、伙計都散盡了,自己獨守此處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一點點建立起來的「膳香怡」,總想再陪陪它。
「胡掌櫃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寶兒黛眉微皺,關心道。
胡章搖了搖頭,望著大門外,目光呆滯,娓娓道來。
「膳香怡」在這之前也是郡南縣一家有名的酒樓,算是排名前幾的。後被人栽贓陷害,才沒落。
一日,一群人抬著個死人上門討說法,說是在這里吃了飯,回去便口吐白沫,不醒人事,第二日就死了。
家眷整日的來鬧,鋪子無法正常開業,賠了不少銀子不說,還惹上官司,生意從此一落千丈。胡章和店里的廚子、伙計也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後來鋪子里的人也都悄悄走光了,連銀子都沒問胡章拿,像是了解了他這般窘境,能月兌開身已是不易,哪里還能討到銀子。
胡章變賣家產,好不容易把事情擺平,風波算是過去了。只是這日子再也無法回到以前了,胡老爹氣急攻心而亡,老娘因整日擔憂,不久便郁郁而終了。新婚娘子卷了些錢財跑了,自己畢生的心血「膳香怡」也成了個吃死人的飯莊。
胡章的人生算是一落千丈,也就有了今日這般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