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大當家!」
門外一人匆匆進門,大當家正坐高堂,轉過頭,看向過去。
「說!」
「回稟大當家,咱們的埋伏被攻破了!」
安坐一旁的幾位當家面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派去了這麼多人,竟然讓三個人逃月兌了?果真有兩把刷子!
「大哥,要我說,咱們這麼多人,直接守在鎮子進門口得了,只要他一到,咱就一舉拿下。就是再神通廣大,我就不信,還能從咱手中逃月兌!」
三當家站起身,走到中央,粗聲粗氣道。
「老三,你就得了吧!讓你去送個飯,半天才回來,還要人去請。你當那人這麼好對付的?誰知道他暗中有沒有帶個千軍萬馬,埋伏一事,也只是為了試探。你就一旁坐著,別擾大哥心煩。」
二當家素來老謀深算,不似三當家大老粗般,不懂得深思熟慮。這般莽撞的想法,讓他忍不住說了兩句。
「你我還是不是為了寨子著想!那丫頭本就古靈精怪,我被她留了問上兩句話,來晚了些,就讓你這般說道了?」
三當家氣極了,捋了捋袖子,不服氣的反駁道。
「誰知道你有的沒的說了些什麼!」二當家白了他一眼,小聲道。
「好了!還嫌不夠亂,要再添幾分?」
大當家看不過去了,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震懾了二人,使得他們相互埋怨的看看,不再言語。
「老二說得對,那人自小戰場廝拼長大,豈是這點雕蟲小技能打倒的。只是作為誘餌,試出他的勢力,並未帶多的手下。卻能輕松闖過,不得不讓咱們從新審視。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只得將戰地設在寨子上了。」
大當家解說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卻惹得眾人反對。
「大哥!寨子是咱辛苦建立起來的家園。不能就這麼毀了!」
「大哥,不能!你有沒有想過,大仇得報,咱們何去何從,幸得留下一條賤命,卻不得不苟且偷生下半輩子。」
三當家立馬跳出來,第一個反對。二當家緊隨其後,道出心中的擔憂。
二人這會兒意見竟出奇的一致,就似方才的爭執不存在。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說了!趕緊下去準備吧!作戰部署已經布置好了。你們照辦就是,糧食備足了,這是一場硬戰!」
大當家並未抬頭,自顧自的講起來,站起身。去到旁的桌案處。
長長的桌案上放著整個小鎮的路線圖,各處要塞用紅色標注著,其中寨子畫了一個大圈標記。
「大哥三思啊!」
幾位當家苦苦哀求,雖說亡命天涯這麼些年,自從上了山,建立了寨子,他們才感覺像是有了家。能讓媳婦兒、孩子不跟著東奔西跑,過刀尖上舌忝血的生活。
這般美好的境地,不想被打破了。
那些痛苦的經歷還在,只是仇恨已經快被平靜的生活磨滅了,若不是大人的出現,也許大家還是一樣過著下田種地的悠然生活。
大當家心中一緊。他又何嘗舍得呢!只是還有別的選擇嗎?
「你們以為我想嗎?」方才還是激揚憤慨的語氣,這會兒竟平淡若水,還帶著些許的無奈。
幾位當家沒再講話,只是看著那個寬厚而高大的背影,似乎想看穿他的堅持。
「咱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沒有退路了。惟有背水一戰,豁出所有,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妻兒的性命。
你們以為那人是簡簡單單,三拳兩腳這般好對付的?若是這般,大人還會千辛萬苦將他引出京城,再找到咱們,齊集眾人的力量,共同對付?」
大當家緩緩轉過身,望著這幫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語重心長道。
「大人是咱們以前的主子,雖說這麼些年都是各自一方,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大人的話,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不得不听!若是咱們要做那不忠之人,百年終老後,將為世人恥笑!
再者,咱們的蹤跡已經暴露,那人會不知道咱們的藏身之所?到時候寨子只怕是會被夷為平地!」
三當家大駭,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當下有些無措起來,滿眼驚恐的看著大當家。
至于二當家,這些雖是知道,只是在當家月兌口說要以寨子為戰場時,本能的起了保護心理,出言制止了。
听了這一席話,才知道,結果已經無法挽回。惟有背水一戰,才是最好的出路。
「大哥,你說該怎麼做,咱們听著就是!」二當家上前一步,與大當家並肩,滿眼的決心。
「還有我!」三當家忙跟上,大力拍拍自己胸脯。
三人並肩站立,那些刀尖上逃生的日子自眼中一閃而過,只要大家都在,還有什麼可怕的。
大當家嘴角微微上翹,方才的沮喪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神采奕奕、自信滿滿。
「好!好!好!」
三人默契的手握成拳,兩兩相撞,說不出的豪邁。
團結一致後,三人面上恢復了鎮定,圍著那張地圖,認真思索、布署起來。
「老二,你提早安排寨子里的女眷和孩子下山,尋個安全的地方,讓她們藏起來,事後咱們再去接他們,一起離開鎮子,尋新的家園。」
「是!」
「老三,蟒蛇陣再多擺幾個,即使不能消滅他們,也能削弱些力量,咱們勝算便能大些。」
「是!」
「好在寨子坐落山腰,十分隱蔽,易守難攻,咱們能做的,最好是拖延時間,等耗去他的大半實力,這才一鼓作氣。一攻而上。」
「若是這一切都失敗了,咱們手上還有一張王牌,到時候亮出來,他還不乖乖就範。不過這個王牌卻不是百分百管用。若是那人鐵石心腸,我等只好拼個你死我活了。」
「不管如何,後院兒多加派些人手看管著,就是一只蒼蠅也不能飛進去。若是不小飛進去了,滅了他!」
「受傷是難免的,但是希望這場惡戰過去後,咱們都能活著!共創新家園!」
大當家左手背背,右手伸出兩根食指,指著地圖上的位置,仔細說道。這般周密的思維和氣派。仿佛他就是驍勇善戰的將軍。
一陣周詳而緊密布署後,眾人都露出了沉重的表情,未來的事,誰都不能預料!
寶兒已經兩天沒吃飯,一直靜靜躺在椅子上。望著窗外,除了三當家來那日,說了幾句話,就再未開過口。
三當家也不再來送飯,像是在忙于什麼事!
寨子里沒有丫鬟、小廝,全是一幫稱兄道弟的人,這會兒所有人都忙得底兒朝天。山上突然來了許多人。自是不能再各回各家吃飯,所有的女人們便做起了廚娘,為男人們做飯洗衣。
用這送飯的事兒就落在了山子娘身上。
連送了幾次,都見她看都不看一眼,就那樣躺著,倒是個有骨氣的人。只是她這般餓著。讓山子瞧見,只怕是要心疼壞了。
山子娘不知為何突然心疼起她來,也是個苦命的人。
將籃子內新做的菜拿出來,替換了桌上擺放著的,便走出去了。臨走前。還轉頭朝窗邊看了一眼。
寶兒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伸出舌頭來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無奈口中也是干澀一片,就似兩塊粗糙的樹皮摩擦,火辣辣的,生疼。
這都第二天了,朱武也沒來救自己,只怕是這四周守衛森嚴,他不敢輕舉妄動。
亦或是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救自己
山子呢?這麼長時間了,為何都沒出現?
也不知道福氣他們比賽得如何了?只怕是擔心極了,不過她相信他們一定會去比賽,並且一定不會讓她失望,只等自己安然回去,將好消息告訴自己。
原本明亮的美目,此時被厚重的眼皮擋住一半,仿佛轉動一下都覺十分費力。
這兩天寶兒想了很多,關于她和這個世界里所有人的關系,全都理了一遍。
亓炎晟、梁煜軒、山子、大牛、玉芬、虎子、福氣、還有許多村子里的人,自己于他們是怎樣的存在,孰輕孰重,心中放了一把天枰,把每個人都放到上面去稱量一番。
再就是福寶園,她的心血,是走是停,也已經有了定論。
沒有誰能一直扶著你,想要頑強的走在荊棘路上,只能讓自己變強、變壯。
眼神不再迷茫,一片清明,滿是堅定。
寶兒兩手支撐在椅子的扶手,艱難站起身來,腳下就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身子隨時就能軟下去。
肚中早無饑餓感,只是口中像是咽下了火,燒得火辣辣的疼,需要一杯水來澆滅。
搖搖晃晃去到桌邊,緩緩坐下,先是倒了一杯水,迫不及待,猛灌了下去。喝得太急,嗆到鼻腔里,寶兒難受的咳個不停,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暗自感慨,真是自作自受。
望望桌上的菜,一碗白粥,兩盤素菜,清清淡淡,正適合她這個饑腸轆轆且傷痕累累的胃。
「乒乒乓乓」碗筷敲擊的聲音傳到門外,山子娘耳朵貼在門上,听了一會兒,嘴角微微上揚。
站正了身子,挎著籃子,順著林蔭小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