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青芽送走後,二人又回到了屋內。
柳媚依舊坐在窗邊,撫琴吟唱。雲清則在一旁認真的翻著一本書。
細碎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落到古琴上,呈斑駁陸離的光斑。落在書本上,是美麗的花樣兒。
壹,1
貳,2
參,3
肆,4
,,,
雲清目不轉楮的看著書本上的字,右手食指不住的在桌案上,寫寫畫畫。
香滿樓
兩頂轎子落在門前。
一襲淡紫對襟裙襦的玉芬下了轎,頭上稍帶了些首飾。不顯花哨,卻也不怠慢,十分得體。她整了整衣擺,不自信的問向寶兒。
「閨女,你看我這身衣裳合適嗎?」
寶兒親嚀的挽著玉芬的胳臂,笑著道:「合適,非常合適,阿娘穿上這衣裳,就似天仙下凡。」
「你這丫頭,沒一個正行,阿娘跟你認真說呢!」玉芬橫了她一眼,嗔怪道。
寶兒咯咯直笑。
這時,大牛也牽著虎子上前來。
大牛換上了一身藍錦長袍,頭發服貼束在腦後。他身量高,加之常做農活,有些強壯,瞧著倒是有幾分老爺的派頭。只是憨憨厚厚,略帶不自在的表情,讓周身的氣勢減弱了,整個人有些拘謹。
虎子則著青綠對襟長衫,乖巧的跟在大牛身旁,倒是一副斯文,儒雅的小小書生氣質。
「快進去吧!莫要讓人家等了。」大牛走上前。
帶著忐忑和拘謹,一家人跨進了香滿樓的大門。
「幾位可是王家的?」小二見人進門,忙走上前迎接。
「是!」寶兒點點頭。
小二隨即更熱情了,這一家人與將軍府關系斐然,還一點不擺架子。
「樓上請,已經訂好廂房了。」說著,指引上樓。
一家人跟在小二後邊,直往二樓走去。
「大哥,你是回府還是直接去鋪子?」
「我還要去趟鋪子。你先回去吧!去看看爹,他最近身子不好。」
「他的寶貝小兒子在,就是靈丹妙藥了。」
,。,
一男一女的說話上自上傳來,想是剛吃完飯,正要離開。
「讓一讓!讓一讓!」
忽的,前頭帶路的小二被呵斥,推到一旁。
要說這樓梯也不窄,偏有人要找茬。
無禮的小廝,還在伸手將人往邊上撥。大牛正站在小二身後,不可避免的殃及到。心中雖然惱火,卻仍是沒有發作。畢竟今日是女婿請吃飯,可不能丟了他的顏面。
「合盛在京城也是有些名氣,莫不因為這樣,便能橫著走!」
淡淡的聲音自下傳來,叫說話的兩人身形一震。齊齊看了去。
果然是她。
「喲!這是什麼風,把那鄉下的雜草也吹到了這遙遠的繁華都城!天下的奇事兒真是多!」說話的正是嫁到丞相府為側室的梁煜雪。
面上描著厚厚的妝容,一身華服,滿身的金銀首飾,十足一派貴婦模樣,生生把年紀加大了幾歲。冷眼看著底下走來的四人,絲毫不屑。
「梁小姐。,,瞧我這記性,該尊稱您一句夫人。我倒還記著你是鎮子上梁家的二小姐。」寶兒淺淺一笑,仿佛見到故友的驚喜。
「你,。,」梁煜雪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這話可不就是諷刺自己,倒是把自己揶揄回來了。
梁煜軒打斷了梁煜雪的話,對著大牛。玉芬二人客氣道:「大叔,大嬸,您二人如何進京城了?改日煜軒做東請您二老吃頓便飯,當做賠罪。」
「梁大少爺客氣了!」面對梁煜雪的咄咄逼人,大牛仍然是忍住怒氣,淡淡回應了一句,明眼人卻是能听出其中的不喜。
「哼!不識抬舉,也不看自己什麼身份!」梁煜雪瞥了一眼,說話那人,原來就是那臭丫頭的爹娘,瞧著土里土氣。
「住口!」梁煜軒怒吼一聲,讓身邊囂張的人身子一顫,再不敢開口。面上表情憤憤,咬牙切齒,看著底下人。
「混帳東西,還不讓開!」這話卻是對那小廝說的。
小廝忙退到一旁,囂張氣焰全無。
梁煜軒說著,也側身讓出了道兒。
王家人不吵不鬧,往前走去,再沒看過旁的人一眼。
「大哥,你為何待她這般客氣,她害得你還不夠慘嗎!」梁煜雪仍是不解恨。
「來人!送二小姐回去!」梁煜軒一陣氣惱,對那小廝道。說著,快速下樓,往外走去。
他覺得自己在王家面前,就似一只喪家犬,那般可憐,讓人看不起。
他們來,,,是為了炎晟與她的婚事吧!
一切的一切都讓梁煜軒的心如同被無數只箭射的千瘡百孔。周邊壓抑的空氣,只叫他想逃,逃得遠遠的。
原以為都放下了,原來真的有些東西是放不下的。
只是,,,寶兒,祝你幸福。
「大哥,你對不起嫂子!對不起她的一片真情,對不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梁煜雪氣急敗壞,一改平日柔弱,淑女的作風,大聲喊到,追了出去。
引得酒樓的里的人,紛紛側目,議論紛紛。
王家人上了樓,去到廂房,安靜坐下。
廂房布置得十分華貴,處處透著精致。只是一家人卻沒有心思欣賞,被方才的事,敗了興致。
只寶兒沒事人一樣,打發走了小二,自己卻做起了端茶遞水的活計。
「閨女,給你丟臉了!」玉芬面色沉重,不安的看向寶兒。
寶兒笑笑,將茶杯放在玉芬面前,「阿娘,阿爹,你們莫往心里去,丟臉的不是咱們,是梁家。」
夫妻二人相互看看,卻是沒在再說什麼。
「阿爹。阿娘,你們剛剛的表現落落大方,有禮極了!可給咱們福寶園長臉了,以後生意好了。可有你二人功勞!」
寶兒看著郁郁不振的兩人,輕松道。
這話也確實緩和了氣氛。
「得好好夸你娘,那副潑辣性子竟沒使出來!」大牛臉上露出笑顏。
玉芬睨了大牛一眼,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聲道:「我不是怕惹了事,讓閨女沒面子!待會兒女婿來瞧見了,可不會想著,這個丈母娘如此歹惡。」
玉芬隨即高昂的聲音對著大牛吼道:「王大牛,你就看著別人欺負你妻兒,也不吭一聲!」
這會兒倒是輪到大牛過意不去了。「我不也怕讓閨女丟面子嘛!虎子,你說阿爹方才做的對不對?」
乖乖坐在一旁的虎子,被問話,仰著小腦袋,認真思索後。道:「對!夫子說,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所有采取不予理會,是最正確的。」
虎子一番文縐縐的話說出口,三人先是一愣,立馬哈哈大笑起來。
「大叔,大娘。炎晟來晚了,給您二老陪個不是。」伴隨著笑聲,亓炎晟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恭敬的彎子,行禮。
一襲白袍勝雪。縴塵不染,頭發束在腦後,微有些濕潤。
寶兒知他定是回去梳洗了一番。
夫婦二人,立馬站起身來,面上的笑容收得一干二淨。拘束的站在一旁。
「沒,,,沒事,我們也,,,也才到。」大牛先是結結巴巴應答了。
「這是虎子吧!長高了不少,可是在念書?」亓炎晟面帶淡淡笑意,走過來,想伸手模模虎子的腦袋,卻叫他一本正經,便收住了手。
「哥哥,虎子已經學到詩了!」虎子驕傲的挺起小小的胸脯,自豪道。
亓炎晟點點頭,「甚好,甚好。」
視線轉向一旁,今日寶兒一身白,蓬松的沙質衣裳讓她看起來十分柔弱,美好。
淡淡一句,「我來了。」
「嗯!」寶兒也是簡單回應。
王家四人,加上一個亓炎晟,五人在這尷尬,拘謹的氛圍中落坐。
不一會兒,小二來回奔跑著,上了滿桌的菜。
「大叔,大娘,我先干陪罪,卻是營中出了事,分不開身。怠慢二老了。」亓炎晟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朝著大牛,玉芬二人敬道。
「無事!無事!」大牛誠惶誠恐,連連擺手。
「亓公子,你嚴重了,既然有事,自去忙就是了,什麼時候吃飯,都是一樣的。」玉芬也是有些慌張。
「阿爹,阿娘,你們就誠心接受就是了,他今日可不是大將軍!」寶兒笑著打圓場。
夫婦二人看向寶兒,又相互看看,這才拿起了酒杯,三杯相踫,那份拘謹散去了些。
「還有一件事要向二老致歉,今日爺爺本也要來得,無奈舊疾復發,雖已治療,身子欠佳,還望見諒。」
亓炎晟滿臉的真誠,讓夫婦二人很是滿意。亓家在京城的地位不必說,自己鄉村野夫能于他同桌吃飯,還受到這般禮待,已是不敢想的事。
三朝元老亓老將軍竟還欲親自接待,隱隱有些擔憂的夫婦,這下是完全的放心了,寶兒能嫁到這樣的大家,定不會受苦。
「亓老將軍可有好些?」寶兒擔憂問道。
「無礙,吃了藥,好多了。」亓炎晟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寶兒輕輕呼了口氣。
亓炎晟本不是話多的人,一頓飯吃下來,幾人也鮮少講話。
有了先前的一番話作鋪墊,早已寬慰了大牛,玉芬的心。滿意的看著一個俊郎的少年,見他細心為寶兒布菜,再是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