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大清早將軍府的院兒門被敲響,守門的小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撥開門閂。
「誰呀?」
街上雖有人走動了,卻還是顯得寂靜。
小廝慵懶而略帶溫怒的聲音,和著開門的「吱呀」聲,顯得格外突兀。
「呀!是青芽姑娘。」正欲嘟囔幾句的小廝見門前鵝黃身影,忙露出笑臉,熱情道。
身子探了探,朝後看去,果見未來的將軍夫人站在身後,忙道︰「姑娘好早。」
寶兒客氣點點頭。
「快請進,請進!」小廝忙拉開大門,恭敬請二人進去。
待二人走遠了,小廝仍是不住的朝里張望,嘴里喃喃自語,姑娘長得美,脾氣好,待誰都溫和
路過演武堂,繞過池塘,再是上小橋,穿過拱形門便到了。
美麗的花園景色雖日漸衰敗,卻漸漸顯露出來蒼茫、壯闊的景致,倒別有一番風味。
院兒牆處新挖了一條長長的道兒,道兒上鋪滿了大小不一的鵝卵石。
亓老將軍正一身素袍,在上面來回走著。
「丫頭,你來了!」亓老爺子瞥見進來的人,立馬面露笑意,轉身走了出來。
站在邊上侍候的丫鬟,立馬端來水,給他洗洗、擦擦,穿上鞋襪,這才走了過來。
寶兒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等候,青芽將腕上挎著的籃子放到石桌上,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
「丫頭,辛苦你了!」亓老爺子笑呵呵的坐下,望著桌上的食物,頓覺食欲大振。
「不辛苦,能見亓老將軍身子骨兒好起來,就什麼都好了!」寶兒搖頭笑笑,將筷子遞到了亓老將軍手中。
這時較之前比起來,臉色卻是好些了。每日這般鍛煉一番,果然,什麼頭疼,腿酸的毛病全沒了。比吃藥還管用。
連宮里的那幫老太醫都嘖嘖稱奇,亓老將軍是越活越往前去了。
「今兒又做新花樣了?」望著桌上一碟元寶似得點心,亓老爺子好奇問道。
「這個叫‘煎餃’,外面是白面和的,里邊兒則是包了菜肉餡兒,放入鍋里煎至兩面黃,即可。鮮香酥脆,外焦里女敕,是一道開胃,營養的點心。」寶兒仔細介紹道。
亓老將軍听得認真。這就要拿筷子去夾。
寶兒立馬搶過,以手作蓋,虛掩著。
「您可得先把女乃茶喝上小半碗,早餐前空月復喝,最是好吸收的時候。」
面對寶兒的嬌俏。亓老將軍哪里能抵擋得住,又是一陣樂樂呵呵,「好好好!我這就喝!」
說著,端起了旁的瓷碗,咕嚕咕嚕喝上幾口。濃郁的女乃香氣溢滿整個口腔,絲絲甜味入味蕾,淡淡茶香繞心頭。滿口的溫熱。這女乃茶是越來越好喝了,茶味漸淡,卻也不覺得牛女乃水腥氣。
寶兒滿意的看著牛女乃漸下,這才將手中的生煎推放了回去。
亓老將軍立馬夾了一個,放進嘴里,果真如寶兒所說的外酥里女敕。香氣逼人。
不住的點頭,稱贊,「好吃,好吃!」
「丫頭,你忙你的事兒去。不必每次都自己來,讓丫鬟送來就行了。」亓老爺子連吃幾個,這才放下筷子,歇一歇。
「早起走兩步,也能當做是鍛煉,您不必擔心我。我瞧著您吃得香,也覺得高興。」寶兒靜坐一旁,十分乖巧。
亓老將軍滿意的點點頭,復又問道︰「鋪子的事兒怎麼樣了?可有要幫忙的?」
「再過一月,鋪子差不多都修整好。現在,人手都齊了,就差貨源的事兒還未談妥,倒不是什麼緊急的事兒,不必勞煩您了。若是真有事兒,我可不來巴著您嗎!」
「哈哈!你這小機靈鬼兒。」
亓老爺子輕撫著花白的長髯,笑得合不攏嘴。
寶兒卻只是安坐著,淡淡嬌笑。
「丫頭,你且去瞧瞧炎兒吧!莫在這兒陪著我這老頭子了。」
「寶兒可是喜歡跟您待在一起哩!」寶兒嬌羞一笑。
不過,亓老爺子鍛煉好,吃罷飯,也該是休息的時候,寶兒不好多待。
也就這會兒,前院兒的小廝來話了,先是朝亓老將軍點頭行禮,再是開了口,「姑娘,將軍有事兒找您,請您過去呢!」
亓老將軍略有深意的看著寶兒,寶兒更是不自在了,嘴里鼓囊了兩句,就行禮告辭,隨那小廝去了。
寶兒跨進亓炎晟的屋子時,他正站立在窗邊往外望去。欣長的身子,遺世**。白色袍子往下垂著,顯得整個人更加挺拔。一頭烏發披在背後,柔和了冷峻的氣質。
窗外的小道兒蜿蜒通向後院兒,寶兒正是從那頭走過來。
青芽與那小廝識相在門口便停留下來了。
「什麼事兒呢?」寶兒隨意坐下,理了理垂累得裙擺。
窗前的人緩緩轉過身子,面帶淺笑,卻佯裝不高興,「見上你一面,還得有事兒了?」
這話一說,寶兒卻是接不上話了,跟自己爺爺吃哪門子醋。
窗前人慢步跺過來,卻是不再逗她了,「鋪子的事兒都弄好了?」
寶兒低垂的頭,搖了搖,「還沒呢!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亓炎晟「哦」了一聲,步子轉到一邊兒去了。一陣悉悉索索的翻動聲音,寶兒偷偷抬起頭,卻見他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也朝著這方走來,忙低下頭。
步子越來越近,寶兒竟然莫名的緊張了,心咚咚跳個不停。
若是他想做出什麼舉動,青芽和小廝還在門外呢
忙抬起頭,「亓炎晟你」
亓炎晟正手拿一只玉簪往寶兒頭上插去,哪料寶兒忽然抬起頭,紅著小臉,眼中帶水,驚慌失措,說不出的動人,卻是把他給看愣了。
寶兒這才反應過來,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尷尬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亓炎晟愣了神,輕咳兩聲,忙手往前送,那玉簪便輕輕插在了寶兒的發髻上。
「瞧著好看,就讓朱武買來了,你拿去帶著吧!」
寶兒傻愣愣的看著他別扭的樣子,伸手往頭上一順,將發髻上的東西抽了出來。
是只玉簪,精細小巧,渾身通透,翠綠欲滴。最一頭雕墜的是朵綻放的木槿花,不囂張,不奢華,于發間便是盈盈一點,質樸典雅,溫潤如君。
寶兒第一眼便愛極了,木槿花的樣子是寶兒描的,哪里隨便就能買得到,只怕是專門請人做的吧!
心中一絲甜蜜蕩漾開來,又將玉簪插了回去,用了蚊蠅般細小的聲音道了聲「謝謝」。
氣氛尷尬極了,二人都有些拘謹,完全朝亓炎晟的預期背離。
轉過身,想說什麼,卻是沒能說出口。
寶兒卻是直直的望著他,視線相撞,忙垂下眼簾,站起身子,逃似的往門外走去,「我我與柳貞娘約了,先去了。」
亓炎晟往前挪了兩步,僵硬的應了一句,「恩!」
看著遠去心愛人兒的身影,亓炎晟覺著心里空空的。
寶兒,再是些日子,我便要離京了
秋風吹拂,帶起裙擺飛揚,吹散了亓炎晟最後那一句話。
日上竿頭,大街上已是熱鬧一片,各家鋪子都已經開了大門,小二正熱情攬客。
寶兒伸著手背,在臉蛋兒上貼了貼,這才跨進了祥瑞齋的大門。
還是那個小廝,這次卻不似之前的賣力介紹,恭敬而客氣,「姑娘您來了,掌櫃的在後廚做糕點呢!小的帶您去。」
寶兒咧嘴一笑,「不必了,你且忙吧!我自行去就是了。」
大堂里早已滿是人,生意好得不得了,哪里還能騰出空來招呼自己。
還未走到後院兒,便聞到甜絲絲的香氣陣陣傳來。
「姑娘,好香啊!」青芽忍不住贊嘆道。
「小饞嘴。」寶兒輕笑,打趣。
不過這香氣卻是與之前的不同,讓寶兒有幾分期待。
後廚的門緊閉著,外有二人看守,面容嚴肅,一絲不苟。
寶兒知是柳貞娘謹慎,並未蠻橫往里闖,熱情叫喊一聲,「貞娘。」
話音剛落,房門便應聲而開。
柳貞娘一身素衣,兩手沾滿白色的米面兒,臉上也沾了幾處,卻是一點沒有在意。
「寶兒,快進來!」柳貞娘興奮道,這模樣哪里是快三十的婦人,分明就是十七八歲的活潑小姑娘。
兩嚴峻小廝仍是站立著,並未阻攔。
進到屋子,香氣愈發濃烈,柳貞娘忙去切了兩塊糕點遞于寶兒和青芽手中,「你們可是第一個吃的,快嘗嘗!」
寶兒毫不客氣,咬上一口,不住點頭,「不錯!不錯!香味純正,口感細膩,里面是加了蜜桃吧!」
柳貞娘豎起了大拇指,「行家就是行家。」
寶兒輕笑,再是吃了兩口。一旁青芽哪里管他蜜桃不蜜桃,細膩不細膩,只覺得好吃,非常好吃,不住的往嘴里塞。
柳貞娘欣喜之余,忙問道︰「寶兒,你找我可有事?」
寶兒最近應該是忙得不可開交才對,還有閑情來嘗自己的糕點?
寶兒臉上立馬布滿愁雲,「還不是菜材供應的事兒嗎?想來問問看你談得怎麼樣了?」
柳貞娘愣了,詫異道︰「你說什麼呢?那些個掌櫃不是都與你談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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