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外殼 第三章 窮途末路

作者 ︰ 槐南

微風襲來,帶走秋日里不多的余熱。金黃的大地,如波浪般延綿起伏。彎彎曲曲小河穿插而過,三、五條肥魚躍出水面,貪婪地吞噬著純淨的空氣。偶爾小獸歡叫、飛鳥啼鳴,伴著秋蟲呢喃,一同訴說著豐收的喜悅。

河邊的小樹林里,冒出裊裊青煙。

幾根燒焦的斷木,枝葉散了一地。一群鼴鼠在落葉上竄來竄去,朝著樹林中那個深坑「吱吱吱」地叫喚。聲音里帶著急促,似乎抱怨失去了家園。

橫搭在洞口的焦枝忽然動了起來,幾只鼴鼠一縮腦袋,「哧溜」一聲,迅速消失在曠野間。一只沾滿泥漿的手從洞口伸出,一把握住半截枯萎的樹枝,露出沾滿污泥的腦袋。

這正是從太空中逃生到5號行星的李天逸,太空艙撞入地面後,立刻變成金屬泡沫,抵抗沖擊。

那一身金屬護甲,也有相同的功效。

一手搭住枯枝,另一只手吊著帆布小包,從洞口爬了出來。離開洞口後,他立刻仰天躺倒,大口喘息。等到心跳逐漸平穩,扯開應急生存包,取出幾樣東西。

電磁手槍,配有100發的彈匣。

戰術手電,可以單獨使用。

壓縮食物,可以食用一個星期。

另外還有一小瓶激發身體潛能的藥丸,一只腕表,一個指北針,一把小刀。

擰開藥丸的瓶蓋,取出兩粒丟進嘴里,蘸著唾沫吞咽下去。將戰術手電裝到手槍上,開始打量四周環境。

這里是一處盆地,四周都是已經成熟的旱生植物,入眼到處都是金黃色的,沉甸甸的穗子。

「原生態農業?」暗自嘀咕了一句,拿指北針核對了一下方位,開始眺望遠處。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二叔不是省油的燈,李凱也不可能善心大發。既然想致他于死地,必定會沿著一些蛛絲馬跡追蹤而來。

一想到這里,李天逸面色開始泛青。

他畢竟太過年輕,一時心急,未能周全,竟然忘記將李凱同他交換的電子識別器摧毀。很顯然,這東西就是一個現成的追蹤器。

他立刻從手腕上剝下依然閃爍著紅光的金屬鐲子,丟到地上。模出電磁手槍,朝上面打了幾槍,識別器竟然絲毫無損。

朝身後掃了一眼,轉身踢了一腳,等到識別器別器滾進深坑,任意挑選了一個方向,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開始疾奔。

望山跑死馬,遠處的山脈起伏,難以接近……

公轉自轉,帶動星球表面的日夜變化,伊娜莫星系那一顆耀眼的恆星,從頭頂慢慢向西運動,漸漸向地平線投入。

他找到一處小河邊停下來,洗干淨身上**部位。坐到一片枯草上,檢查了一遍身體,沒有外傷,只有一些撞擊帶來的淤青。

「好像不對!」突然眉頭一皺,隨後一臉不信地盯住胳膊,皮膚上竟然出現了一些灰褐色的斑點。「噌」地一聲爬了起來,模出小刀,切開手臂上一處斑點,黑色的膿血頓時從傷口流了出來。

「死血癥?!」這一刻心若死灰。

這一顆星球的空氣中,必然存在一種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元素。這種元素不會影響本土生物,但對他來說,卻是致命毒藥。有兩種辦法可以解決問題,一是改造星球自身,但代價過于昂貴,這顆星球顯然沒有。另一種辦法,就是利用基因藥物,改變人類體質。

薄霧漸起,光線漸弱,身上的灰褐色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這更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如果沒有奇跡出現的話,他恐怕很難熬過今夜了。

李天逸頓時慌亂起來︰「一定會有辦法,不會的,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連忙把所有的隨身物品都翻出來,目光最終停留在胸前的七彩魔方上。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金屬鏈,拿下魔方,飛快地掰動。

魔方有了反應,釋放出一個立體影像,這是魔方的一種用途,性能略超一般的便攜式光腦。

「鏈接網絡!」李天逸發出語音指令。

立體影像立刻旋轉起來,不一會便有語音提示傳來︰「無法發現星際通用網絡,半徑兩百公里內只有一處微型局域網。請問是否鏈接?」

「是!」

端口鏈接開啟!

「警告!微型網絡端口有三級加密,無法鏈接,無法鏈接!」

死定了,李天逸從未有一刻如此絕望!眼楮盯住即將沒入地平線的夕陽,腦海中浮現出同家人生活的點點滴滴。

那是他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

「不能死,絕對不能就這麼便宜了李凱和那個可惡的二叔。不能死,妹妹的絕癥需要一大筆錢,我一定會把她治好的。不能死,爸爸被趕出家族已經夠傷心的,如果出了意外,他們一定會倒下的,家就會垮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堅定自己求生的信念。

攥緊了手中的魔方,李天逸繼續發出語音指令︰「強行破解三級加密措施,破解之後,立刻發出求救訊息!」

單手從地上撐了起來,望向選定的方向,披著夜色,奔了出去。

……

「警告,警告,網絡防火牆遭遇攻擊!」

伊娜莫星系5號行星被命名為蔚藍,沒有衛星,夜間只有微弱的星光。這里屬于地廣人稀的農業星球,在這里生存的人,基本沒有夜間外出的習慣。

盆地是一處二等農場,整個農場屬于全自動機械半智能化化運作。這里的微型網絡,控制著大量的機械。對于這里的主人來說,網絡一旦癱瘓,這個秋收季的收割可就完蛋了。

「老頭子,快去看看,是不是南面的那群淘氣的小家伙又來搗亂了。」一個蒼老的女聲,在盆地中精致的別墅里響起。

「急什麼,又不是天塌下來了。」老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後天就把那群淘氣蛋接過來,看我不狠狠地揍他們的**。」

女人道︰「呸,老沒正經。你有幾只手,打得過來麼!」

男人進入地下室,打開網絡終端,開始查看入侵的信號。

整個盆地的地圖都被三維影像標示出來,入侵的信號點位于盆地的西北角,距離盆地的中心距離,大概有四十多公里,正在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朝北運動。

「阿蓮!情況好像有些不對,你快來看看!」老男人接通了語音通話裝置,頗為疑惑地盯住了入侵信號。

沒多久,被老男人叫做阿蓮的婦人趕到了地下室,一見到信號的來源,她也忍不住驚訝起來︰「不是南面的那群小家伙,難道有人入侵農場?」

「要不我去看看?」老男人語氣頗為猶豫。

「別去了!祥濤,今天可是我們結婚六十年的紀念日。」阿蓮抬手把網絡影像關閉了,她一把拉住老男人的胳膊,朝一旁的警戒措施努了努嘴︰「開啟三級警戒,幾處隱蔽的武器系統都打開,管他是誰呢?」

外面黑燈瞎火的,祥濤也不想這時候出去,反正農場幾十年來,都不曾有過什麼事情。

翌日,日上三竿。

阿蓮從沉睡中醒來,伸手在隔壁的被窩里模了模,有些微涼。丈夫祥濤,應該是一早就出去了。

她惦記著昨夜的事情,連忙起身趕到地下室。

打開網絡,發現鏈接進了一個新的信號源。對方送來的,竟然是一個求救信號,時間就在五分鐘之前。

在控制台上一陣撥弄,一架開動中的飛行器影像調了出來,駕駛員正是丈夫祥濤。

「祥濤,」阿蓮接通了飛行器的通訊。

「親愛的阿蓮,你起來啦!」祥濤嘴里哼著小曲。

「死鬼,」阿蓮佯怒了一下,心里甜蜜蜜的。她操控光腦,轉發信號到祥濤的飛行器上︰「剛才接到了一個求救信號,信號點已經很近了,你注意搜索一下。」

听出聲音中的緊張,祥濤有了不妙的預感。

信號點距離昨夜查看時,已經向北偏離了四十多公里,再有一、二十公里,差不多就到盆地邊緣的山脈了。

他連忙操控飛行器加速,朝信號地點飛了過去。

「阿蓮,你快把信號移動的路線圖標出來,然後看看武器有沒有毀損。」祥濤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很快,阿蓮的聲音傳了過來︰「路線上有兩處武器毀損,信號點是其中一處。」

飛行器臨近信號點上空,影像監控器掃描到下面的景象。

「老太婆,壞了!」祥濤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慌亂。

拉近監控鏡頭,影像中有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年,黑眼黑發,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少年的一條腿上正往外淌著黑色的血液,這是一處被武器擊中的傷口。地上散落著一個背包,一把電磁手槍和一只空藥瓶。

祥濤連忙降落飛行器,不等停穩便沖到少年跟前。他蹲體,壓住少年的頸動脈,仔細感應了一下。

「死老頭,那孩子還有救麼?」顫抖的聲音,從通訊設備中傳了過來。

少年身上的衣服比乞丐還乞丐,布條一縷縷掛下來,露出健壯結實的肌肉,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死血癥的癥狀。

「脈搏還有微弱的跳動,應該還有一口氣。」祥濤挪開搭在少年脖子上的手,一把抱起昏迷的少年,吃力地搬到飛行器上。

望了一眼少年冒著黑血的腿部,祥濤心中猛然一突︰「老太婆,別看熱鬧了,這個少年是個外來戶。趕緊去倉庫看看,我記得剛好還有一支基因針劑!」

「外星球的?」阿蓮語氣中帶著一絲忐忑。

「別多話,我馬上回來。」祥濤皺眉道︰「你再查看一下谷地的監控影像,看看是不是有異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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