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為奸,狼為了逃命,放棄了同伴狽。這種做法,延伸開來談,是一個頗為復雜的哲學問題。李天逸不懂哲學,卻被這個話題糾纏了一陣子。
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為了莫須有的擔憂,操起屠刀,向無辜的同伴、同僚下手,這股子狠辣勁觸踫了他心中的底線。
作戰網絡從屏蔽中恢復過來,靜默無聲。關鍵和敏感的時刻,倒是沒人願意在周孟然一事上議論。想法總歸是有的,不過天牛戰隊的人逐漸有了城府,更不要說那些一步步爬上來的艦長。
半小時後,星艦離開k7星系,潛伏進更廣闊的星空。
「命令,一號駕駛位進入休眠,二號駕駛位接替駕駛,除了偵查以外,其余人員一律休眠。」李天逸拉出星圖,標出幾段陌生航道,連續下達指令︰「我執行第一段飛行,一品第二段,大夢第三段。除了領頭試航的鯤鵬,其余星艦押後30au,注意作戰網絡中規避指令。」
氣氛開始凝重起來,一旦出了星系範圍,除了軍方標注的秘密航道之外,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以標準3au的速度試航,只有二級以上的飛行員才能執行。各種各樣的黑暗天體、力場、宇宙不明空間,都會帶來致命的威脅。
想要在數十萬艘巡洋艦集群出動的路上潛伏下來,開闢出一條安全的航道,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整整三天不間斷飛行,他們終于在敵艦最有可能經過的路線外圍,開闢出一條新航道,並標注了各種危險的自然天體,規劃了伏擊和躲避路線。
艦隊在一處惡劣的自然天體附近停了下來,這是一處怪異的磁場,對通訊和探測造成了極大的干擾,越往天體中央深入,通訊和探測距離越來越短。
「位置差不多了,就這里停泊。」
一聲令下,整支艦隊緩了下來。熄滅曲速殷勤,開啟隱形裝置,以龜爬式的常規動力,收攏隊形,搭建利于防守的球形陣。
「葉子、小喵,立刻執行偵察。葉紫統籌,負責探測已知路線上的空間波動,截留任何可疑的通訊信息。既然我們留下來,就得找點樂子。瘋子拿出作戰計劃,艦隊的防御和隱匿,就交給烏龜殼了。」
此時李天逸已經疲憊不堪,為了確保艦隊安全,三天的陌生線路試航中,他承擔了大頭。躺倒在指揮椅上,剛要合上眼楮,火車頭突然發出通話請求。
李天逸皺了皺眉︰「後勤有什麼問題?」
「不是問題,」趙啟明長話短說︰「隊長,我們剛好從軍事據點里帶出來一套小型死亡空間發生器,要不要就地使用。」
有這好東西,李天逸聞言一喜,有了發生器,極大地降低了潛伏的風險。
余敏听到了,立刻插話進來︰「隊長,交給我吧。」
「好!」
眾人接了命令,分頭行動,李天逸返回指揮官套房休息。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喬可馨大呼小叫地指揮張連山和兩名警衛朝房間內大包小包地搬東西。李天逸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喬可馨那種類似倉鼠一樣的嗜好實在難以扭轉。
「可馨,適可而止。」李天逸向警衛揮揮手,讓他們停止了搬運。
「地主家也得有余糧,是不是啊,大牛哥?」喬可馨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俏皮話,逗得李天逸一時間難以反駁。她一蹦一跳地趕了過來,牽住李天逸的胳膊,往屋內拽。
「死廚子,菜熱好沒,要是動作慢了,當心你的熊貓眼。」
探頭向里面望去,只見何亮中尉一身廚師長打扮,正指揮幾名廚子上菜。听到喬可馨的威脅,頓時不自在地抖了一下。李天逸目光何等犀利,只一眼就發現了何亮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姑女乃女乃,菜都好了。」何亮升了中尉,還是那副油里油氣的腔調。他望向喬可馨的目光有些躲閃,看來沒少吃苦頭。
李天逸跟著喬可馨一同在桌邊坐下,揮手讓何亮帶廚子離開。何亮如獲大赦,竄得比受驚的兔子還快。
張連山反手帶上門,把私密空間留給了李天逸和喬可馨。
見到房間里沒人了,喬可馨的嘴巴立刻癟了起來︰「大牛哥,你要為我做主。」
「呃?」李天逸聞言一愣。
不等他問話,喬可馨搶先抱怨道︰「你那個鐵公雞同學是在太壞了,屯著那麼多化妝品,就是不準我拿。」
「你怎麼知道的?」
「不用你管,」喬可馨一邊說,眼楮賊溜溜地掃了一眼廚房間方向。李天逸頓時猜到了,一定是何亮那個兵油子打探來的消息,架不住喬可馨「嚴刑逼供」,走漏了消息。
「何亮中尉違反保密規定啊,看來需要吃點苦頭。」
「不準處罰他,」喬可馨跳了起來。
「那好吧,」李天逸也只是嘴上一說,見到喬可馨著急,不由打趣道︰「鐵公雞那點三腳貓把式,你也擺不平嗎?」
李天逸不提還好,一提這檔子事情,立刻跳了起來︰「混蛋,你們星空大學就沒一個好東西。張連山才搬了兩個大箱子,再去的時候,那個賊壞賊壞的鐵公雞,竟然在傳送陣和倉庫里裝滿了防御武器和遙控爆炸裝置。」
李天逸不由一樂,這是葛太郎作風,絕對不假,以前他在學校就略有耳聞。听說誰要想動他保管的物品,比剁了他的頭還難受。
「哼,」喬可馨很是不爽,翹嘴道︰「我去找他理論,他竟然在身上掛了遙控炸彈。說是誰敢私自侵佔保管物品,就要同歸于盡。」
好管家,人才啊!李天逸暗贊不已。葛太郎是個好同志,明面上不能掃了喬可馨的面子,暗里地一定要找機會好好表揚他。
這件事情上,李天逸愛莫能助。總不至于讓他親自發一條命令,去倉庫里提取些女人用品吧。勸慰了喬可馨幾句,開始祭奠五髒廟。
喬可馨果然能吃,李天逸才吃了幾筷子小菜,她已經清空了三只盤子。
「可馨。」
「唔,」喬可馨嘴里塞滿了東西,含糊應道。
李天逸冷不防提問︰「裂空號炸了什麼東西?」
「休……沒什麼,我不知道。」喬可馨哪里會料到李天逸突然轉得這麼快,雖然及時轉了過來,卻還是漏了一絲信息。
她大驚之下,連忙扔了手里的臘腸,像樹袋熊一般竄了過來,吊住李天逸脖子撒起嬌來︰「大牛哥,你不要問了嘛,好不好。真的沒什麼事情,你想那麼多干什麼?」
李天逸一反常態地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月兌離了掌控,在他心里一直有疙瘩,如果不弄個水落石出,他絕對不甘心。包括後來喬可馨無意透露的一些話語,似乎也同那一次事件扯上了關系,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大牛哥,真的沒什麼啦!」
李天逸認真地盯住了喬可馨的眼楮,擠出一絲難看的微笑,扭頭看向旁邊︰「帶休的物品不會太多,讓我來猜一猜。休閑艙是一個,另外的話,星艦里也就只有休眠艙了。」
話一出口,還未等喬可馨如何反應,他自己面色大變,豁然站了起來,竟忍不住顫抖了幾下。
「大牛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喬可馨焦急起來,慌忙辯解道。
「一定是休眠艙,」李天逸眉頭緊鎖,扭開喬可馨圈住他脖子的手臂,認真看了一眼喬可馨,不容置疑道︰「是不是我救回來的那一堆休眠艙出了問題?」
不等喬可馨回答,他又擅自推斷道︰「這樣說來,谷潛龍導師已經發現了我擁有精靈的秘密。不過,他為什麼沒有向我提起過?」
離開餐桌,前後走了幾步,又搖了搖頭︰「不對,精靈休眠艙我檢查過,不可能有爆炸裝置。而且根據一般推理,等待救援的精靈,也絕對不可能絕了自己的活路。這一點上,講不通。」
喬可馨追了過來,又搬出無賴撒嬌十八式,可憐兮兮地央求道︰「大牛哥,你不要瞎猜想了,真的沒什麼事情,谷老頭不會騙你的!」
李天逸本來已經繞進了死胡同,此時反倒被一句谷老頭給點醒了,一瞬間手足冰涼,不由失聲道︰「思涵,一定是思涵,思涵她怎麼了?不會的,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可馨,你快告訴我實話……」
抬起頭來,望向喬可馨的眼楮開始充血,露出駭人的光芒。
「大牛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喬可馨退後兩步,瘋狂搖頭︰「我答應過谷老頭的,什麼都不能說。」
從逃學開始,李天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妹妹李思涵,現在驟然想到李思涵極有可能出事了,哪里還能平靜。
「不行,我要離開這里,」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如同無頭蒼蠅,在屋子里胡亂奔走︰「我要回自由星域,我要找谷潛龍問清楚,思涵到底怎麼了?我一定要走,我馬上就要走。」
李天逸失魂落魄地朝門口走去,心中極度混亂,甚至忘了向喬可馨逼問真相。
「 !」
一個盤子砸碎中他的頭頂,李天逸翻了一個白眼,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中,只听喬可馨哭喊道︰「大牛哥,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意氣用事,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