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今日的老壽星李定邦,老人精神矍鑠,只是體力衰退得嚴重。他是李家家主,自然一言九鼎。原本鬧哄哄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各位,」李定邦松了拐杖,雙手抱拳︰「家門不幸,讓諸位見笑了。」
這樣的氣氛下,來賓也不知道該怎麼作答,大多尷尬起來,悄悄地離了人群,返回角落落座。
「跟我來,」李定邦的口氣不容置疑,在少女的攙扶下,他轉身離開。
李東靖、李東陽、李東浩,帶著各自的子女,跟著老人離開。
一群人前腳離開大門,後腳偏殿里議論成一片。
李天逸也想跟過去,看看究竟如何,可他現在身份是黃世清的副官嚴肅,根本就不合適。正焦慮的時候,牛澹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牛澹朝遠處招招手,喚來一名侍者︰「帶我們到單獨的客間。」
李天逸不知道牛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瞥了一眼偏殿內鬧哄哄的人群,跟著轉身離去。
進入客間後,牛澹趕走侍者,關上門,掏出一只鋼筆模樣的電子儀器四處檢查了一下,發現沒什麼問題,這才取出隨身的光腦,打開之後,立刻在廳里按照四分之一縮小比例,放出即時監控的影像來。
影像中,正是李定邦帶著三個兒子以及孫子孫女。
慢吞吞地向北穿過兩進,進入第五進的偏殿中。啟動隱藏按鈕,進入隱秘的地下室。
李定邦在主座上落定,重重一拍茶幾,「 」一聲,茶水都濺了出來。
沒等他開口,李晴嵐突然跪倒在地,朝著李定邦重重地磕了幾個頭,抬起頭來,額頭上青紫一片。
「爺爺,為我做主。」
「怎麼回事?」李定邦雙手抓住拐杖,重重地一杵。
李東陽不等李晴嵐說話,連忙搶身上前,開口道︰「爹,這件事情有些特殊,關系到咱們家族的生死存亡。東靖、東陽就不必摻和了吧。」
「二哥,你還沒輪到你當家呢!」李東浩一副找茬的模樣,手指戳著李東陽道︰「你在軍隊的前途也到頭了,依我看,你也沒必要操心家族的大事了。」
李定邦臉色不佳,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白色的長須抖了起來︰「怎麼,翅膀都硬了,我這把老骨頭說話不管用了?」
這話一出,沒人敢再多嘴。
「小丫頭,」李定邦持著拐杖,指了指李晴嵐︰「沒規沒距,就算有事情,能在這個時候鬧騰嗎?外面都是帝**界的精英,你是想把我們李家的臉丟個干淨嗎?」
不等李晴嵐答話,又戳了戳李東陽︰「老二,你的家教怎麼回事,是我請祖訓,還是你自己來?」
李東陽一咬牙,沖到屋子另一個方向的長案上,拿來一根兩尺多長的皮鞭,皮鞭渾黑,牛筋制作,已有不少年頭。
「爹,我希望這件事情老大、老三不參與。」
「哼,」李東浩鼻孔里出氣。
李定邦並不知道李晴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二兒子李東陽遮遮掩掩,必然事關重大,極有可能是家丑。
「東靖、東浩留下,發毒誓,不得外傳,其它人都給我出去。」
家族直系三代包括李凱,魚貫而出,進入隔壁的房間。房間里只剩下5個人,氣氛沉悶無比。
「丫頭,你確定要申訴?」李定邦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向跪在面前的李晴嵐︰「爺爺處事一向公平公正,你現在離開,在來賓面前吵鬧一事,一筆勾銷。如果你堅持申訴,老二動手吧。」
「我願意受罰,」李晴嵐抬起頭來,堅定無比。
听不到父親李東陽親口承認,李晴嵐不甘心,她從小接受教育,早有為家族奉獻的覺悟,但他不能不明不白地送死。而且陰謀還父親一手導演的。
李東陽神色復雜地站定到李晴嵐身後,鞭子舉起,許久未曾落下。
「你在等什麼?」李定邦道。
「啪!」李東陽手上的鞭子砸了下來,一鞭下去,李晴嵐後背的衣服抽爛,露出的白女敕皮膚上頓時腫起一條紅印。
正通過隱秘監控查看這一切的李天逸跳了起來,恨不得立刻沖到房間里,救出李晴嵐。什麼家族,什麼父親,還有什麼狗屁家規。犯錯的明明是李東陽,李晴嵐受了委屈,竟然還要挨打,天理何在?
每一鞭落下,李天逸眼皮便跳動一下,像是抽打在自己身上一般。
受罰的李晴嵐起初硬咬牙,後來漸漸發出悶哼,再後來卻是暈厥過去。
整整二十鞭,李東陽手上的力道一點都不輕。真不知道,他在抽打女兒的時候,心中如何作想。
「畜生!」李天逸要緊牙,眼中快要噴出火來。
密室內,鞭刑結束,李定邦神色絲毫未變,他朝三兒子示意了一下。李東浩找來一瓶水,朝躺地昏迷的李晴嵐澆了下去。
慘嚎聲響起,李晴嵐痛得驚醒過來。
她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扭頭望了一眼執鞭的李東陽,露出一絲仇恨的光芒。隨即看向李定邦,等他發話。
「可以說了!」
李晴嵐再次扭頭,望了一眼李定邦,聲音沙啞道︰「他抓了李思涵,設計讓我偷出去,病房里的休眠艙,是個陷阱,如果不是剛好踫到李天逸的老師,我已經被炸死了。」
「老四家的一雙兒女,老二,到底怎麼回事?」李定邦听出問題來了。
李東陽諾諾地說不出話來,李晴嵐盯住他︰「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敢做卻不敢承認
李晴嵐抖出了內幕,李定邦聞聲色變︰「老二,晴嵐丫頭犯不著撒謊,你給我個解釋。」
李定邦扭頭看了一眼李東靖和李東浩,眼底閃過一絲凶狠,拗不過老爺子的追問,突然間轉換了話題︰「爹,咱們有多少家產?」
「這是家主操心的事情,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老三李東浩陰陽怪氣道。
李東陽不滿地瞪了一眼李東浩,似乎刻意地針對他道︰「老三,我知道你有想法。咱們有話擺明了說,李家歷代經營,以往只在星球內部,我粗略估算一下,折算成羅阿星球貨幣,應該不會超過五千億。如果拿到星空說事,也就是五十億星元,這點小錢能算啥?」
「小錢,你倒說說看,什麼才是大錢?」李東浩跳將起來,手指戳向李東陽的鼻子。
「哼!」李東陽丟了個不屑的神情︰「想要高門大閥,想要走出星球,沒個幾百億怎麼成?我倒是問問你,老三,一千億的利潤放在你眼前,你怎麼選?」
這話若有所指,在場的都听懂了。
老爺子李定邦百歲壽宴之後,必然是家族權位的交替,原本四子一女中,唯有老二李東陽是最有可能的接班人,老三李東浩勉為其難。
因為李東陽貶職之後,李東浩覺得看到了希望。
當然,老爺子不曾發話,也說不清會不會從第三代中尋找繼承人。
李東陽手上有錢,自然是一副篤定的神色。
李晴嵐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滴著血,對著李東陽︰「爸,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原來他們說那個陷阱值一百億,我還不敢相信,你還真舍得!」
李東陽有些不敢看女兒的眼楮,也不說話。
「伊娜莫那一戰,李凱的獎勵?」李定邦戳了戳拐杖,卻沒有抬頭。
「呸!」家族的男人,一個比一個無恥,李晴嵐豁出去了︰「那是你另外一個孫子,李天逸的獎勵,小凱只不過盜竊了人家的果實。這還不算,還要雇人追殺,難道天逸身上流的就不是李家的血麼?」
「老四自己叛離了家族,他不算我們家的人。」李東陽口氣冷漠無比。
「難怪你們會見死不救,你們好狠。」李晴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自己又算什麼?作為李東陽的女兒,只有那麼一點點利用價值?
李東陽反正是豁出去了,既然丑事已經揭露,他也沒什麼顧忌了。
「爹,一千億,五百億歸家族,你怎麼選?」
李定邦猶豫了,振興家族,是他一輩子的夢想。李家在他手里,守成有余開拓不足,如果有這麼一筆錢,騰飛指日可待。十倍于李家的資產,他該怎麼選?
密室里詭異地靜謐起來,連李晴嵐嘴角鮮血低落到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哈哈哈,」李晴嵐突然瘋笑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一圈,手指在每一個人身上點過︰「我早就知道會這樣,你們都沒人性。可是你們都不知道,其實李天逸根本就沒死。」
「什麼?」李東陽悚然而驚,但很快又強自鎮定下來。
「我知道你有後手,害死了人家的妹妹還不算,連父母都一起綁架了。對嗎?我親愛的父親。」李晴嵐又轉頭望向李定邦︰「爺爺,小叔也是你的兒子,這就是你的家教嗎?您老教子有方,是不是也該請祖訓呢?」
李東升一口氣咽進一半,突然咳嗽起來。李東靖趕忙上前扶住他,伸手幫他拍打後背。
「晴嵐,少說兩句,爺爺年紀大了。」李東浩連忙向李晴嵐示意。
「做得出來,卻說不得,有這樣的道理嗎?」李晴嵐反正豁出去了︰「三叔,你那點心思,跟司馬昭一樣,誰看不出來。你憑什麼爭啊,軍隊里的地位,錢,還是有個好兒子?」
「你,」李東浩沒想到李晴嵐轉而針向他,頓時氣急敗壞起來︰「我怎麼啦,我就不能爭麼?好歹我的兩個兒子是自己的種,還是李家的血脈。你個小丫頭,跟李凱一樣,指不定是哪里的野種呢?」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