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路過此地的外鄉人,听說洛州府衙今日公審惡狼傷人案,本想著長長見識,卻沒想到竟然看到屈打成招的公審。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許言做出一番嗤之以鼻的樣子。
宮且雲一句「大膽」聲音還沒落地,卓知非開口,聲調和語氣都平平地說︰「既是公審,就要令旁听者心服口服……你有何高見?」
看著卓知非一臉的似笑非笑,許言莫名的有些惱火,不由得抬高了聲音,「任何人未經審判是不得被定罪的。紀嫣然不過是犯罪嫌疑人,毛大人就要她身帶刑具跪在地上,不認罪還要刑訊逼供,這不是未審先定罪嗎?既然是已經定了罪,又何必假惺惺的公開審理?」
卓知非驚異于許言的伶牙俐齒,刑部大牢一見,他只覺得這個小女子雖然看似柔弱,但頭腦清楚、反應迅捷,沒想到還有這種振振有詞、咄咄逼人的時候,尤其是還說了這麼些他也不明白的詞,「何為未審先定罪?何為刑訊逼供?」
許言心里嘆氣,和古人交流真難,「聖人都說人之初性本善,要判定一個人是否犯罪,就必須要經過法定程序的審判,就像是今天的公審,甚至是三司會審、九卿會審,必須要證據確鑿,而不是用屈打成招的口供來定罪。」許言在心里補充一句,你一個洛州府衙集刑偵、檢察、審判于一體,何來公平?但是許言也知道,在這個落後的時代,都是難免的。
卓知非微微一笑,「你懂得倒多,此案人證物證俱在,難道不是證據確鑿?」
許言瞥了眼氣炸了臉的宮且雲和一臉諱莫如深的毛泰璋,輕哼了一聲,「物證是白狼?人證是王少杰的家人?且不說死者家屬的證言效力有限,單說白狼,一頭畜生,咬死人主人就要償命嗎?那使刀使劍的傷了人,鐵匠是不是該償命?」許言知道自己在強詞奪理偷換概念,但面對一幫不懂法的古人,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卓知非和毛泰璋交換了個眼神,眼里除了驚詫,還有一絲了然,許言眉頭一皺,這眼神是幾個意思?難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或許說,卓知非和毛泰璋根本就知道紀嫣然不是凶手,那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開弓沒有回頭箭。「說紀嫣然指使白狼殺人,就必須要明確搞清楚幾個問題。第一、她為何殺人?殺人無非為財為權為色,死者是丟了絕世寶物還是失了身?紀嫣然一個弱女子,又有何權勢可謀求的?當然,還有一種變態殺手會為了某種特殊原因攻擊同類人,可是幾名死者除了同為權貴後人外,並無任何共同點。第二、如何確定咬死人的就是白狼?我想仵作在驗傷時肯定說死者是被猛獸咬死,卻沒有辦法驗證傷口大小和白狼牙齒是否具備同一性。」許言一邊說一邊想這個時代是否具備做傷口倒模的條件,若是有條件就能排除白墨傷人了。「第三、紀嫣然是否有作案的時間?死者多在城里被殺,我想詢問一下守城官兵就能知道紀嫣然、白狼有沒有進城,一人一狼目標明顯,人人都能記得。」
莫知非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挑高,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姿態優雅鎮定,語氣卻犀利有理,不留半分余地。
「獄事莫重于大闢,大闢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檢驗。」許言不知道這個異世的人是否知道宋慈,但她實在找不到更恰當的詞匯,「既然府衙要定紀嫣然的殺人罪,證據就容不得半分被質疑之處。我想問問各位大人和在場的鄉鄰,洛州府衙勘驗現場的時候都得到了那些證據?這些證據是不是都直指紀嫣然?死者死于猛獸噬咬和紀嫣然養了一頭狼,能否就當然推論出紀嫣然就是殺人凶手?」
許言看著毛泰璋,她不喜歡莫知非探究的眼神,特地避開,只看主審法官毛泰璋。
毛泰璋輕咳一聲,「還要听犯人的回答。」
「犯人?」許言抓住毛泰璋的語病直接攻擊,「你怎知紀嫣然就是凶手?怎可稱之為犯人?毛大人,任何人在被定罪前都是無辜的。」
莫知非右手輕輕敲打著桌面,開口說︰「不少頑劣之人,不打是不肯招的。」
許言反唇相譏,「也有不少善良之人,就是這樣被屈打成招。」
莫知非微笑不怒,「那照你看,該如何辦理此案?」
許言一愣,她沒想到莫知非竟然會是這樣平靜的反應,她已經做好了自己被扔出洛州府衙衙門的準備了,搞不好還要被打一頓板子,「我說過獄事莫重于大闢,大闢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檢驗,必須要對現場進行仔細勘察,對尸體進行嚴格檢驗,對死者的人際關系進行初步刪選,然後比對幾起案件的相同之處與不同之處,最終勾畫出凶手的特征,據此尋蹤凶手。」
「這位公子……」莫知非伸手攔住已經被氣得面紅耳赤的宮且雲,溫和的開口說︰「你說的頭頭是道,不知能否協同官府辦案?」
許言又是一愣,然後搖頭說︰「不行,從理論上講,我也可能是凶手,再者說我與紀嫣然是朋友,需要回避。」
「無妨,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也不會因為朋友情誼而徇私。」莫知非說得輕松,許言听得卻不輕松,她只想讓紀嫣然月兌罪,卻不想攙和這件事,她有種感覺,一種莫名的預感,這起案件並不是殺人那麼簡單,「這件事影響極大,總要有個交代。」
許言暗暗咬牙,這個莫知非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包藏禍心,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威脅許言若是不答應尋找凶手,就要拿紀嫣然來頂罪了,「我只是一介平民,沒有偵查案件的權力。」
莫知非知道許言是應下了,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幾分,甚至嘴角都勾起了微笑的弧度,「毛大人,給這位公子一枚洛州府衙的腰牌。」
毛泰璋與莫知非似乎有一種默契,他迅速指揮手下將洛州府衙的金字腰牌送到許言手中,這種默契讓許言心里的不安預感更重了幾分,她遲疑著,不去接那枚如同燙手山芋一般的金燦燦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