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個醫女的死亡不過是個意外。凶手去御藥房絕不是為了殺她。應該是她看到了凶手的長相,或者其他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所以才遭此橫禍。妹妹覺得呢?」
最後一句她是向著夙薇涼說的,雖然面帶著微笑,但那眼中卻是一片沒有溫度的狠厲。
夙薇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應道︰「我又不在現場,如何能知道?」
這皇後若真有證據,早就直接抓了她,還用特意來試探?
只要做出問心無愧的樣子,就算沒人證明到她確實是去了花園,也沒人證明她去了太醫院。想要找到她的罪證那是不可能的。
晴雪將手中的甜湯放在桌上,走過來,仔細地看了一眼夙薇涼,似乎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被一個丫鬟上下打量,令夙薇涼著實不爽,輕輕地轉過身,與晴雪交換了個自所站的位置,冷眼看著她道︰「姑娘可看出我身上是不是長刺了?」
晴雪對楚合悅使了人眼神,接著便笑道︰「娘娘說笑了,奴婢只是想問問,不知我們皇後娘娘送給您的衣服,試過了沒有?」
夙薇涼道︰「謝皇後恩典,穿得很合身,很漂亮。」
楚合悅應道︰「既然如此,本宮要給皇子送甜湯。皇上,臣妾告退了。」
司徒珞塵應道︰「你去吧。」
皇後去了你以後,夙薇涼臉上的不滿就顯現出來了,黑著一張臉道︰「看我是個外人,所以就欺負我。這宮里又不止我一房娘娘,怎麼會懷疑到我頭上?大白天死了人,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誰那麼大本事?」
「有這樣的人,」司徒珞塵搖搖頭道,「我遇見過。」
夙薇涼皺起眉頭。司徒珞塵繼續道︰「可以一瞬間就從眼前消失,而且不發出任何氣息,行動如風。有這種本事的人,朕遇到過兩個?」
「兩個?」
夙薇涼倒是挺好奇,另一個人到底是誰?
「不過其中的一個人,至今還不知道模樣。」司徒珞塵回過頭,看著夙薇涼的眼楮,忽然伸出手,向她的額頭模去。
夙薇涼一驚,不明白他要做何。但見他只是伸手模了模自己額間的朱砂痣,便又不解起來。「皇上?」
「朕終于想起來了。」司徒珞塵微微一笑道︰「如果不是這一顆痣,朕倒是覺得你很像一位……故人。」
「故人?」司徒珞塵應該認得的應該是她這雙眼楮,以前雖然她蒙住了自己的臉,但眼楮不可能蒙起來。況且刺殺他的那天晚上,兩人近距離接觸過。
但是這點朱砂,卻是席止君親手點的,為的就是現在這個效果。
是她有別于四年前那個夙薇涼的標志。
夙薇涼忽然產生了好奇心,問道︰「皇上,您的眼神……皇上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司徒珞塵微微一愣,隨即道︰「生來帝王命,一世寂寞殤。所謂高處不勝寒,命運如此,怨不得他人。涼兒,你給朕的感覺卻很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司徒珞塵看著夙薇涼的眼楮,輕聲道︰「你似乎可以主宰命運,不旦可以證實你自己的,也可以改變朕的,所以朕很期待。」
他的眼神分外溫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夙薇涼竟然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到了寂寞。那眼底如有如一波秋水,藏著深深的憂傷。
可是,明明有了江山,有了終于自己的美人,有大批為自己賣命的大臣將軍。國泰民安,少有戰亂。但是,他眼中這藏著的憂傷到底是什麼呢?
難道就僅僅是高處不勝寒?
「皇上,你與我父皇不同。你的身上似乎有他沒有的東西,但涼兒覺得,這東西並不是好東西。」夙薇涼輕笑了一聲,忍不住往司徒珞塵的臉上捏了一把。
他全身都是一層小排骨,但這張包子臉卻份外的有肉感,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司徒珞塵一愣,少有女人敢往自己臉上伸手,這夙薇涼倒是巾幗第一人。這樣一想,那臉上再也繃不住,笑出聲來︰「涼兒,你好大膽。」
夙薇涼見他笑了,知他並沒有動怒,便更加放肆了。將自己雙手覆蓋上他的臉,道︰「皇上知道嗎,第一眼看到皇上,真的令涼兒太吃驚了。」
「為何吃驚?」
「我還以為皇上像我父皇一樣,長著大胡子,全身都是肌肉,腿毛,胸毛……漆黑的……」夙薇涼形容道。
「你父皇是野人?」听到這種形容,司徒珞塵不由得又笑起來。
「他才不是野人。我父皇粗中有細,豪放又不是溫柔。他可是個硬漢子。」
司徒珞塵認真道︰「朕也是硬漢子。」
「好吧,就算你是,手腳功夫還不算太差。」對于司徒珞塵的武藝,夙薇涼成確實從心里贊揚的。「不過,初看到皇上,完全驚嚇到我了。涼兒完全沒有想到皇上竟然這麼年輕。」
「年輕?」司徒珞塵挑挑了眉,他還不到三十歲,能有多老?
「皇上好瘦……」
夙薇涼比劃著,但那話音還未落,便听得門外一陣喧鬧,不由得讓她停止了談笑。
「皇上……」沖進了兩名宮女,全身顫抖面無土色。「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
就連夙薇涼也被這樣驚慌失措的表情嚇得白了嘴唇。
司徒珞塵卻還算鎮定,因這是皇後娘娘身邊兩位熟識的宮女,所以他的聲音也帶了些許顫音。「何事?」
「回皇上,小皇子出事了!」一名宮女匍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很明顯是一路狂奔過來。
「什麼?」听到是皇子,司徒珞塵立刻變了臉色道,「宏兒怎麼了?」
「回皇上,皇子……皇子忽然全身抽搐,呼吸困難……」
「太醫怎麼說?」不等她說完,司徒珞塵便勵聲問。
「太醫……太醫趕過來的時候,皇子已經……皇後娘娘哭暈了過去,請皇上過去看看!」宮女門神色蒼涼,說到這里,臉上已經掛了淚痕。
「皇上!」夙薇涼見司徒珞塵竟然身形一晃,似乎要倒下去,便忙扶住了他,「皇上你……」
司徒珞塵定了定身形,臉上的血色全數退去,白得猶如一張宣紙。「快走。」
「皇……」夙薇涼看著司徒珞塵的背影,她這是跟上去,還是不跟上去呢?
眼角微微的一眯,夙薇涼眼中閃現出一絲冷色,如此是非之地,還是別去了。
「娘娘,您不去看看嗎?」青湖滿臉焦急,「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若不去看,會遭人口舌。」
夙薇涼聞言點頭道︰「你說得是,那你便代我去吧。」
「啊?」青湖一愣,應道,「奴婢代您去?」
「嗯,他人問起來,就說我听到皇子出事一時沒能承受住病倒在床,你代我去吧。」雖然這麼說未免太你夸張了一點,但夙薇涼也找不出更好的說法。
「是。」青湖卻是一點也沒覺得這麼說有何不妥,迅速要趕過去。
「若有人問起,就說我在房中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夙薇涼冷著一張臉吩咐道。
兩個小丫鬟忙恭身道︰「是,娘娘。」
夙薇涼回到內閣,關上門,迅速將那窗戶也關上,伸出手。只見那手心中赫然出現一團淡黃色的粉末。環視了一圈自己的房間,直接張開嘴,將那粉未全數倒進了自己的嘴。接著便用帕子將手心擦干淨,對著銅鏡將自己嘴邊的殘渣也擦干淨。
最後一步,拿出自己的化妝盒,將帕子放進去,點燃蠟燭,將那帕子一把火燒得干淨。
想了想,把那燒成的灰燼倒在手上,接著開窗,任那風兒將那灰燼吹得什麼也不剩了。
灰飛煙滅。
剛才那倆個宮女說皇後娘娘已經暈了過去,所以最起碼到今天下午,她都會沉浸在喪子之痛當中。
那麼,還有時間。
正要打開那梳妝盒第二層,忽然听到門外道︰「我家娘娘在休息。」
「無防,本王說幾句話就走。」
接著門便這被打開,夙薇涼迅速轉過身遮住了身後的盒子。
司徒靖恆的身影已經掀開了珠簾進來。
「王爺倒是隨意,這錦成宮就像您家後院一般。」夙薇涼冷哼了一聲道。
司徒靖恆肩上還綁著紗布,面色稍有憔悴,應道︰「本王听說你病倒了,特意來看看。」
他應該是得到皇子出事的消息才趕過來,只是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夙薇涼冷冷道︰「有些頭暈而已,謝王爺掛心。」
司徒靖恆仔細地觀察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道︰「本王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夙薇涼挑了挑眉,見他額頭上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心道他不會真的只是趕過來看自己一眼吧?
司徒靖恆轉過身,忽然像想起什麼來一般,對小丫鬟道︰「你先下去,我有事問你家娘娘。」
兩個小丫頭瞟了一眼夙薇涼,見她並沒有反對,這才行了禮,退了出去。
夙薇涼站在原地,看著他不說話。
「薇涼,你身後是什麼?」司徒靖恆轉過身,平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