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被他這突話的話一驚,差點沒將他手中的藥打翻︰「你的房間!?」
那震驚的神色讓寒石無奈的笑了︰「怎麼,不行嗎?」
「不,不是……」白大窘,也知道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右手下意識的撫了撫右頰的傷口,然後抬手直接將他手中的藥接過來︰「這傷口……約是不會再好了吧!」
墨如冰在匕首上面施了什麼法術她不知道,但是匕首劃破臉頰的那一瞬間,她卻知道,此術難解,縱然醫仙寒石,也只能阻止傷口的潰爛,而不能讓它恢復如初,能有如此一問,不過是想要個答案。
「你別灰心……」女子愛惜自己的容貌是自然的,寒石見她垂下眼眸喝藥,放柔了聲音安慰︰「你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在我心里,永遠是那個清淺優雅的緋煙!」
白一愣,端著藥碗,掩唇輕笑︰「愛人已逝,空留這絕世容貌又有何用,不過是徒增世俗煩惱罷了,毀了也好,至少這疤,能讓我斷了念想!這……不是你一直希望我做到的嗎!」
說著,頓了頓,白垂眸凝視著碗里那褐色的藥汁,氣溫氤氳,燻熱她的眼︰「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當初沒有死在外面,而好端端的回到了蜀山,如此絕望而痛苦的活著,我寧願……我寧願死在他劍下!」
將碗里那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唇齒之間,一片澀意,卻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那是他賜給她的痛苦,揮之不去!
「別這麼說,如此自暴自棄,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不要求你接受我,只要你好好的,難道這樣簡單的要求,你也不願意答應嗎?」寒石帶著微微不悅,瞪了她一眼。
白縮了縮脖子,將手中的空碗放在床邊的矮桌上︰「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別當真,更何況……」
寒石沒好氣的看她︰「你有了孩子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如此不當心,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娘親的!」
「啊!?」白訝然抬眸,她以為……這還是個秘密。
「這孩子倒是乖,沒有為難你半分,你可要好好養著,你體內氣息不穩,可也沒見有動到胎氣的跡象,所以,你不用擔心,但是以後切記,能不動用法術,就盡量別用,知道嗎?」寒石眼帶責備︰「都是要當娘的人了,凡事三思而後行,別太沖動!」
白點點頭,突然像想起什麼︰「凌風的忌日過了吧?」
「提這個做什麼?」寒石疑惑的看她!
「寒石……這一回,我可能真的要走了!」白抿了抿唇,說得異常堅定︰「所以,我要去給凌風上柱香,然後去跟陸懷英道別!我想清楚了,徒留在這里,也沒有辦法!」
「怎麼,說得這麼猶豫,還怕我留你嗎?」寒石沖著她笑了笑︰「我隨你一起走!」
「不,不行!」白被他的提議驚得差點跳起來︰「你是堂堂蜀山長老,怎能隨我一起離開,不用說我不同意,連臨淵,他也不會同意的!此事絕對不行,你不用……不用舍棄這一切,我其實,已經不是當初你記憶中的那個緋煙了!我經歷了如此之多……」
「你不用再多說了,不管你是緋煙還是白,我心里的那個人,永遠都只有你,更何況這蜀山又不是只有我一個長老,少了我,這蜀山也不會怎麼樣,反而是你,懷了孩子,更需要人照顧,而且我又懂醫,你若有什麼,我在身邊,也好照顧你!」
聞言,白有些猶豫,輕咬著下唇,她點點頭︰「此事容我考慮考慮,我此時在蜀山還有一點事情,必須要做!」
花殘一就像當初的初夏,她不能不救!
「什麼事,說出來听听,或許我能幫上忙!」寒石看著她,見她神色不豫,勸道,「若是那些使用法力的事情,你就交給我,若是動了胎氣,就麻煩了!」
「唔……」白細想了半晌,還是決定先不要告訴他,曲膝下床,汲了長靴,看了一眼身上那累贅的衣衫,苦笑了一聲︰「你這有沒有現成的輕綃對襟短裝,這衣衫委實累贅了一些。」
「現在就要去嗎?可還覺得身上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此事暫緩應也無事,你何必如此著急!」寒石坐著沒動,不贊同的看她。
「師父那一掌看似力道極大,但是卻沒有什麼實勁,所以,我只是一時不防,被拂在地,沒有傷到哪里,除了臉上這傷痕……罷了,無妨!」白看著寒石那一臉防備的樣子,忍不住輕笑︰「怎麼,莫不是被我臉上的傷痕嚇著了!拿張白巾給我吧!」
寒石怒瞪她一眼,看她笑得得意,忍不住輕斥︰「胡說八道什麼!」
「好了好了,開玩笑的!」白忍著笑,一臉求饒︰「這傷痕被你看了倒沒什麼,可我至少還是要出搖光宮的呀,所以你得找塊白巾給我,我可不想讓別人看了我這丑樣子!」
寒石瞪她一眼,從懷中拿出一張手絹︰「輕綃對襟短裝我倒是沒有,不過,青瑤拿過來給初夏穿的輕紗廣袖織雲裳還在我這兒,新的,你與初夏的身量差不多,將就穿吧!」
白點點頭,卻不料寒石拿過來,卻是她素來不愛的紫色,有些不情願,不願穿,但是她的衣裳都在玉衡宮,此時讓寒石過去拿是不可能的!
「你出去,我換衣裳!」對著站著沒動的寒石,白薄怒輕斥。
寒石低笑一聲,轉身出了門,還順手替她將門掩上了。
少頃,身後緊閉的門扉被人打開,寒石含笑的轉身,整個人卻愣在當場。
他從來沒有見過白穿白色,或蜀山弟子服以外的顏色,他一直以為,白色襯她,是最美不過了,如今這一身紫色,如同流雲綩袖。
她本就外貌柔美,如今因頰邊傷痕而輕紗半掩,襯著這一身流雲般的紫色,更添妖嬈神秘,身後青絲如瀑,隨意散落,透露出蠱惑般的靈動輕盈,美如傾世絕畫,讓人屏息,唯恐驚了畫中仙子。
「怎麼,很難看嗎?」白牽了牽袖口繡著繁復素雅花紋的廣袖,她一向不喜歡迤邐在地的這種長裙,委實麻煩。但腰間那束帶卻還是很喜歡,綴著流蘇,隨著走動在層層疊疊的裙裾之中搖拽生姿。
「日後……還是少穿這種顏色吧!」寒石略帶不自在的別過眼,深深後悔拿了這一身衣衫給她。
「果真是很難看呢!」白嘀咕了一聲︰「那我先去天權宮,你就不用一起去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寒石抿緊了唇︰「怎麼,治好了你就過河拆橋嗎?如此無情!」
寒石不想承認,她穿成這樣,他恨不能將她關在房間里,哪也別去。
白訝然的看他︰「你怎麼會這麼想!」
話落,白伸手遞給他一支釵子︰「那你幫我把頭發像平時那樣挽起來吧!我對束發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在行,怎麼弄也弄不好!」
「……你讓我……替你綰發?」寒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她。
白笑著點頭。
心如死灰,誰綰發不是一樣嗎?
感覺寒石的雙手在自己的長發中穿梭,白自嘲的笑,果然,不過是綰青絲而已,誰綰又不是一樣呢?也不一定,非要那人!
綰青絲,易紅妝,青絲不堪綰,紅妝易花亂,往昔舊人事已非,青絲為誰綰,紅妝姣誰憐?
「好了!」寒石替她理了理散落的青絲。
白點點頭,舉步往天權宮而去。
刀疤因身職,所收弟子甚少,因此天權宮格外寂靜,竟有幾分玉衡宮的味道。
白站在天權宮門口,看著坐在台階之上,正在仰頭喝悶酒的刀疤,低低的喚了一聲︰「刀疤師叔——!」
「你是誰?」刀疤微微眯起迷醉的眼,看著她。
「我是白!」白上前幾步,看著刀疤身旁那些七歪八倒的酒罐子,上前一一扶正︰「刀疤師叔,一個人喝悶酒嗎?」
「往昔她也愛穿這身紫衣……」刀疤的目光落在白身上,低低的喃了聲︰「傾顏……」
傾顏?
白怔了怔,這明顯是女子閨名,怎麼會出自刀疤師叔的嘴里。
而且,這名字好生熟悉……
腦海里像是劈過一道閃電,又快又亮!
這不是自己遇到那名女鬼傾顏嗎?
白心如擂鼓,努力的平息下來,或許只是湊巧同名也說不定,世間如此之大,同名之人何其之多,但白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刀疤師叔,傾顏是誰?」
刀疤看著好,動了動唇︰「傾顏就是……白,你無事來我天權宮作什麼,還有,為何面罩寒紗,所為何事?」
白微微蹙眉,為刀疤突然清醒過來而感到惋惜不已,但她要是那麼容易放棄,卻就不叫白了︰「說到傾顏,我上次下山歷練,便收了一只名喚傾顏的女鬼!」
白看著刀疤那一瞬間僵硬的臉,笑了笑,將臉上寒紗取下︰「那日與墨如冰起了爭執,所以被她毀了容貌,自覺無顏見人,便用寒紗輕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