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公 第二百零七章 供佛

作者 ︰ 淡墨青衫

「兩位公公請直說,下官听著——」

「好,那咱家就說了。」

孫海的計劃就是勸說萬歷將張惟賢和惟功這兄弟倆對調,張惟賢去接手舍人營,以前的舍人營是爛攤子,沒什麼好接的,現在戰馬買了,兵械領了,糧草也足,听說也有實打實的五千舍人幼官在營,每日訓練不停,這樣的兵馬,明年大閱一擺出來,就是能叫人扶搖直上的功勞。

孫海直說道︰「以張大人你的資歷,將來國公的身份,皇帝叫你執掌左府提督五軍營也是很正常的事,不如叫你早早上手,拿幼官舍人營練練手,這個理由很好,另外咱們也不攻張惟功怎麼不好,皇上心里還是喜歡他的,就說把這小子調到錦衣衛,也是先練手,將來叫他取代劉守有當堂上官……皇上听這個話,會真動心的。」

錦衣衛山頭林立,就算當了堂上官也根本沒有辦法直接指揮兩鎮撫和大半的所,無非就是一個花架子,嘉靖年間陸炳剛進入錦衣衛也是裝孫子,慢慢混資格加上和嘉靖鐵桿的關系,幾十年時間才把錦衣衛整合的差不多了,這種特務頭子只能一朝天子一朝臣,陸炳就算不死,到隆慶朝也肯定會失勢,所以當錦衣衛堂上官,哪怕是大都督,也就只能風光一時。

張惟賢的路子就不同了,京營各營就是勛貴世家的一畝三分田,勢力深植,當提督又不要操心,面子里子都有,特別是舍人營已經有了規模樣子,執掌在手,將來說話腰桿都要壯上幾分。

這樣調換,張惟賢當然是千肯萬肯,算算惟功也是白費了這麼久的心血,這樣的報復當然更是陰狠,也就是太監才想的起來這樣的陰損招數。

「此是妙計,下官無不答應。」

雖然有點兒摘桃子的不適感,但張惟賢明白機會就此一次,丟失了可就太可惜了。這兩死太監肯幫忙,也是真花了大把銀子的。他也希望自己真能經營出自己的勢力來,老是用銀子開道邀買人心,听著奉承話是爽,但銀子花出去的時候就是份外的不爽了。

「成!」

孫海陰陰一笑,說道︰「小國公到底是小國公,爽快。既然說妥了,咱家就這麼想辦法去辦啦。」

……

一轉眼功夫,已經是十一月中。

張居正奪情和丁憂的風潮終于是慢慢過去了,在中間有一次某布衣上書,替幾個受廷仗的官員鳴不平,同時直言張居正應該丁憂。

這件事已經成為雷區,就算是官員上書都討不了好,更何況是一個布衣。

張居正為此事而大怒,將那百姓逮來,重打一百仗,幾十仗都能打死人,何況是一百仗之多,估計打完之後那人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片好肉,當場就被仗斃了。

臘月之前,各衙門都很忙碌,張居正重新視事之後,雖然是青衣小帽的喪服入內閣辦事,但再無一人敢小覷他的權威。

誰都明白,元輔握權不放,而皇太後和馮保也是配合,鐵三角的關系之下,誰都沒有辦法抵抗,在這樣的局勢之下,一心想更進一步的呂調陽已經上書求退,雖然屢被駁回,但誰都明白,呂調陽這個次輔滾蛋回家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張四維這個晉人中的領袖人物這一次沒有出頭露面,連他的門生都沒有出頭的,張居正雖知此人未必有那麼干淨,但表面上肯定會有所表示,估計呂調陽去後,張四維為次輔的可能性極大,不會調入資格比他老的老臣壓他一頭,對張四維來說,雖然不能成為首輔仍然是遺憾之事,好歹也是往著首輔的位置更進一步了。

其余各部和地方,也是按部就班,按著張居正規定好的時間表,繼續清丈田畝,核計人丁,各種改革繼續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局面漸漸穩定下來,張居正自己也是覺得,留京不走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他現在在江陵丁憂,呂調陽繼任為首輔,那麼一切就都休提,官場的勢力就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邊,現在是自己的風大,所有人都會繼續跟著自己,就這一點來說,張居正覺得自己掌握著宇宙的真理。

……

「頗為頭疼的事啊……」

宋堯愈面色陰沉,端坐在惟功的簽押房中,中指屈起來,不停的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響。

「有啥難辦?」周晉材那破鑼嗓子永遠不會閉上,黑臉比平時越發黑沉了幾分。他環看眾人,大聲道︰「咱大人在皇上跟前說的上話,直接拿豬兒兄弟的話稟報上去,看皇上能不當家做主?」

經過半個月時間的辛苦查訪,張豬兒終于弄清楚了自己父親的去向。坊中有一個叫李二的青皮,與宮中的小太監來往甚密,那些小火者不方便辦的事情,總會托外頭的青皮無賴去辦,這些無賴也會假托認識宮里的人,用來訛詐外頭的百姓和普通的商戶,甚至有一些青皮,混不下去了,只要年紀不是太大,借由宮中的關系下狠心給自己一刀,淨了身只要不死就入宮,這樣的人混的如魚得水,就算到不了真正的太監地位,好歹都能混到人上。

這李二就是這種與宮中交結頗深的無賴,兩個月前他就找一個舍命的人,事前聲明就是要命,給的銀子宮里拿出來一百兩,他私吞了八十,二十兩銀子買條命。

人命再賤也不是這樣的賣法,況且這幾年大明國勢日強,別的地方雖免不了有餓死鬼,但畢竟只是少數了,京城之中更注意撫恤流亡,安頓流民和救濟貧民,不是迫不得已,誰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找來找去,李二看到張豬兒家的難處,花言巧語,終是將這二十兩銀子送了出去。

王國峰接道︰「說是自願舍身向佛,以肉身在火中成佛,這花樣京城各大佛寺輪流搞,太後現在信佛,有什麼法子?」

宋堯愈沒理周晉材,只是順著自己的思路在繼續。

沈榜滿臉怒容,也是和宋堯愈一樣的敲桌子,只是他年輕氣盛,敲擊的聲音就更大了一些。

這兩個人現在算是張惟功的幕僚了,雖然表面上沈榜是本營從七品的經歷官,而宋堯愈則是正經的私人聘請的師爺幕僚。兩個人表面上不同,其實也差不多,一個是舉人一個是進士,思維方式和看問題的角度也是和惟功及順字行有很大的不同,在開始時大家在一起開會都不適應,一邊是一群二十不到的小子,老宋和小沈都看不起順字行的人,順字行的人向來順風順水慣了,也不怎麼將一個舉人和被貶職的小官看在眼里。

所謂踫撞才有火花,現在舍人營里可算是每天火花四賤。

沈榜是張惟功下功夫要來的,進營之後,沈榜算是開了眼界,練兵的強度和訓練的殘酷程度叫這個青年進士前幾天都不能適應,看到大批的打軍棍的場景時,沈榜面色慘白,差點嘔吐,當時就被周晉材等人引為是笑料。

但幾天功夫下來,沈榜就適應下來,軍營這種有秩序和規律的生活並沒有難倒他,沈前知縣拿出在宛平處理政務的精神,迅速學習舍人營的運作規矩,將很多文字檔案公文流傳的事接了下來,做的也是十分出色,甚至比分心多用的張用誠要出色多了。

至于宋堯愈,他是張居正十幾年的心月復,正經的門生,但這一次宋舉人的獻議是放棄現在的權力,圖謀將來的復起,這樣能消解掉不小的怨氣,取信于皇帝,嚴格來說,以謀自身安全的角度來說,宋堯愈毫無疑問是正確的。

但張居正已經下不了船,他的改革大計當然是第一等重要,不能輕言放棄,另外張居正也懷疑,自己現在抽身走人,會不會能平安無事也是個疑問。

估計張居正的想法就是再熬二十年,把自己同時代的政敵熬的差不多了,接掌權力的都是門生故舊,就如徐階一樣,這樣了不起可能在退休後遭遇一些侮辱橫逆,但比現在還是要安全的多。

宋堯愈獻議不能被用,心中認定張家將來必有橫禍,已經起了月兌身之念,惟功倒是知道他的才干出眾,根本不是張居正和李幼孜所說的那樣持頭巾迂論,于是千方百計,將此人延請到自己的營中,任營務贊畫。

張居正自然知道此事,他也有點愧對宋堯愈的感覺,對此事當然毫無意見。

以真人肉身成佛,這是京中各大佛寺的噱頭,顯示向佛之心,無與倫比,活人坐在木柴堆上,舉火當場成佛,不能喊叫也不能哭泣,拈花微笑,從容成佛。

這樣的事情,太後很愛做,也愛看,她信佛,看到這樣的場景時,總覺得被燒死的佛子能立至西天,向佛祖稟報自己一心向佛之事,這樣將來她的成佛之路,也能走的十分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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