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人營的攻擊下,南城大豪和他的部下如滾湯潑雪般的消融了下去,幾乎就是兩刻鐘的時間不到,當面最少留下了一百具以上的尸體,剩下來的人被舍人營壓著打,不停的有人倒下,終于有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丟下手中的兵器,開始奪路奔逃——
此時百姓已經逃離的差不多,丟下一地的破爛,衣服,鞋子,扔了一地,還有一些小娃被心急的家人丟了下來,正在原地哇哇大哭,這場景,當然是亂的可以。
而京營兵和禁軍也是在大將們的整頓之下,甚至連定國公和襄城伯等公侯伯勛貴都上陣的情形下,終于整頓了千多精騎,殺氣騰騰,列陣完畢,赤紅色的大旗有百面之多,殺氣凝沖宵漢,但當騎兵想沖擊的時候,卻是愕然發覺,一切已經結束了。
就在他們眼前,一個個鴛鴦陣的旗隊已經分成了一個個小陣,鴛鴦陣的好處就在這里,靈活,多變,可以在復雜的戰場根據實際的情形來轉變,現在朱國器的部屬已經崩潰,一個個旗隊在手持旗槍的旗隊長的帶領下,正在追殺著敵人,一路廝殺上去,手起刀落,便是收獲一顆人頭在手,在這樣犀利的攻擊下,等這些騎兵沖到坊間的巷子里頭之時,再越過舍人營去追殺逃敵,恐怕也就只能是人家吃肉他們喝湯了。
「真犀利啊!」
「舍人營,太強了!」
「舍人營確實是強,不過惟功大人,真的是本朝現今的第一猛將!」
「嗯,都說遼東李如松強,還有大同馬帥的長子也不賴,還有四川總兵劉顯之子劉鋌,听說有萬夫不當之勇,但這些人都是傳聞,張惟功卻是咱們親眼看到了。」
「這一陣,惟功最少殺了五十人左右,當者無一合之敵。我親眼看到,有五六人一起用大斧長刀劈斬,他一蕩過去,敵人兵器全開,這是何等巨力。」
「兩臂最少有五百斤的力道。」
「怕是不止呢。」
萬歷當然不會參加議論,雖然議論的有太監,有公侯伯爵,有都督府的都督,京營的掛都督職位的副將,參將,京衛的都指揮,所有人都是嘖嘖稱奇,被惟功展現出來的超強戰力所震驚!
哪怕是萬歷,明知道惟功技藝過人,騎射刀法俱是高絕,但他還是想象不到,惟功剛剛居然能展現出這樣犀利而令人感覺恐怖的力量出來。
在惟功面前,一切都如女乃油一般,而他這一柄鋒銳之極的長刀,可以將一切障礙物都切開,沒有人能擋住他哪怕半步!
看到此情此景,萬歷心中也是十分復雜,今次郊祭,他開了眼界,而惟功展現出來的東西,也令他觸目驚心,他沒想到,這幾年來陪著自己的尚未成年的少年,不僅在做生意上有極強的才干,練兵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最少,在萬歷親眼所見看來,禁軍,京營,錦衣衛,都是一團混亂,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顯的毫無章法,而臨陣不亂,迅速反應,進擊犀利的,就是一群尚未成年的少年,這,充分證明了惟功練兵的才干。
已經不必等大閱了,惟功的才能,經過今日之事後,必將名揚京師,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了。
「他比朕還小好幾歲呢。」
一時之間,想到剛剛惟功神勇之姿時,向來自忖自己的帝王身份,視天下一切為自己私產,一切人均為自己臣民,任自己驅使的皇帝,竟也是隱隱有了嫉妒的心理。
確實,惟功剛剛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優秀了!
「著禁軍並京營不必追擊,由舍人營追擊即可!」
思忖不久,聰慧的萬歷就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無論孫海和客用怎麼詆毀,張惟賢父子又進了多少銀子,萬歷畢竟也還是有底線的。惟功在這一戰已經顯露出了自己多方面的能力,又是展露了自己的十足的忠誠,最少在剛剛危急時,護衛在萬歷身邊,又領軍出擊,斬殺狂徒,令萬歷心中還是清楚的明白,這個臣子,值得自己大力栽培!
如果他是成年的帝王,倒也不一定非用惟功不可,但他是少年帝王,惟功已經陪伴他好幾年,忠誠和親密度都沒有問題,有這麼一個現成的優秀心月復,當然是要繼續扶植培養下去。
等親政之後,最少在武臣和勛臣這一塊,就有一個現成的金字招牌,增加了皇帝手中的籌碼和實力!
在馮保和張居正的雙重壓力之下,就算是皇帝,也要悉心經營自己的班底!
這也是惟功必須在今日安排這樣的場面的最根本的原因,也正是當日老成國公朱希忠同他說過的……不要與皇帝經營私人關系,私人關系只是與帝王關系中的一環,但絕不會是最重要的一環。
論親密,外臣是怎麼也比不過內廷的太監,朝夕相處,坐臥同伴,哪個外臣能和太監比?想比親密,先自己割了,能入內廷伺候,自然也就親密無間了。
所以不必執著于皇帝的私人關系,有固然好,沒有,也不算是什麼滅頂之災。
只要在皇帝面前,將自己的能力展現出來,再輔以相應的忠誠表現,則自然而然的,皇帝就會信任你,重任于你!
……
「朱國器,棄械投降,暫寄汝一命,最少還能叫你苟活大半年呢。」
朱國器肯定是凌遲的罪名了,君前謀刺,就算他的那些部下不是出來犯駕的,事實的結果卻是與犯駕謀刺沒有什麼區別,這樣的罪名,首犯必定抄家族誅,自身凌遲處死。
惟功所拿來勸降的,當然不可能是免死,謀反是屬于十惡中的一款,就算是有大赦或是免死鐵券都不能例外,一個江湖草莽,又哪里有丹書鐵券可免死?
隨著朱國器部下的潰敗,那些邊軍射手都是棄械而逃,但他們的逃路卻是被很多坊中趕來的鋪兵給堵死了……其實這些都是順字行的伙計,戰斗力不比舍人營差多少,大街小巷等能逃竄的地方全部被順字行的人帶著坊里的里甲火兵堵死了,除了極少數的幾個漏網之魚以外,剛剛出陣的南城喇虎們,全被斬殺于此。
外頭殺的血流成河,舍人營的少年們還在補刀之中……剛剛手刃人命的就不必補刀和割首級了,沒有親手殺過人的,就得把這種髒活給領下來,非必須叫自己的兵器見血不可。
戰場是最鍛煉人的,打過三四回這樣的仗,加上訓練刻苦,就是可睨睨天下的精銳中的精銳,隨便放一個出去帶兵,都是難得的好軍官!將門世家加上訓練刻苦,還有實戰經驗,這樣的青年將領,幾年之後,怕是各鎮都會搶著要的。
就算留在京營,也是難得的人才了。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前途大好,所以不論如何,每個人都是盡可能的完成自己手頭的任務,哪怕是一邊割頭一邊嘔吐,仍然都是堅持了下來。
在部屬們打掃戰場的時候,惟功帶著王樂亭和馬光遠等人和三個旗隊,將朱國器和十幾個殘余的凶徒圍在了一個大院之中。
到了此時,朱國器仍然是擺出負隅頑抗的姿態,只是他身邊的人已經喪失了信心,各人眼中,都全部是一片死灰之色,甚至听到惟功所說的能多活大半年的話時,居然也是有不少人心動了。
人的求生**是無比強烈的,哪怕是知道大半年之後還是必死無疑,但能夠苟且偷生多活大半年也是好的,況且,可能還會有虛無縹緲的希望呢?
一看到部下們的模樣,朱國器便是知道他們的心理,提刀怒喝道︰「莫听他說,我等驚擾皇駕,還不知道要被東廠和錦衣衛如何折磨,而且也不會等秋決,好漢子死便死了,臨死賺一個便是,何必多受一番折磨!」
一番話說的眾人目露凶光,惟功知道無法善了,便是提刀直上。
他剛剛的表現已經令所有人膽寒,見他沖上來,一時竟是無人敢上。直到惟功欺到近處,才有五六人一起迎擊上來。
在惟功左擋右砍之時,朱國器從身後一人手中接過一支冒著火花的火銃,向惟功瞄過去!
惟功冷笑一聲,沒有理會,他知道必定會有人替自己解決。
王樂亭早就張弓策應,見此情形,立刻松開手指,羽箭飛速而至,正中朱國器的手腕。
「砰!」
一聲巨響之後,火銃打空,院子中彌漫著激烈的硫磺味道。
「不要殺我。」
「饒命。」
喇虎們欺男霸女時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此時眼見無幸,不少跪下請求饒命。
「綁了。」
惟功也不去斬這些孬貨,將刀一收,斜斜向下,幾縷鮮血自刀尖滴落下來。
在他命令之後,馬光遠帶著人上前,將那些請降的家伙全部綁了,不管如何,這些家伙肯定也是被斬首的命運了。
「嘿嘿,你以為你好的了?」朱國器也不管自己的傷處,形若瘋狂,看著惟功,冷笑道︰「城中那些晉商和撫寧侯勾起手來,謀奪你的基業呢。你在這里得意,自己的老窩都保不住!」
「這不消朱會首操心了。」
惟功神色不動,根本不將朱國器所說的放在心上。
「你的店你都不在意?也是,現在搶了,你立了大功,憑權勢再搶回來……」朱國器見惟功不在意,獰笑道︰「你那過繼的爹呢,說是什麼都督,那又怎樣,老子也派了幾個銃手去對付你那爹了,你殺了老子又怎樣,等著回家奔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