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大膽,休得護著那妖!辱沒我蓬萊山尊嚴,不可饒恕!」掌門氣得發抖。
蘇折實在不想與這些人作對。只是,難道要她眼睜睜地看著桃夭被殺?
她自問做不到。所以她根本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護著桃夭。
「好啊!連掌門的話都不管用了!尊上,您教出來的好弟子!」掌門不怒反笑。
孟涼淡淡地站在那里,眉頭皺了皺,似乎是不悅道︰「阿折……」蘇折轉了頭不去看孟涼。自己已經給他添了太多麻煩了。可是,桃夭……只有她輕輕顫動的睫毛表明她還活著。只是,很虛弱。
蘇折感覺自己的裙角被輕輕拉了一下,忙低頭去看。
桃夭躺在一旁,蘇折趕緊蹲下去,听到她虛弱至極的聲音——「阿折……再見了……小心……小心你身邊的——咳咳……」桃夭!蘇折只感覺眼楮發酸,忙摟住她道︰「別說話。桃夭,你不會有事的。」
一道凌厲地掌風猛地劈過來,蘇折在那道猛烈地掌風劈來之前便渾身緊繃了,迅速抱起了桃夭,險險地與那道掌風擦身而過,身後,那一棵巨木被劈為兩半!
蘇折的瞳孔猛地縮進,眯著眼抬頭一看,只見高高在上的掌門臉色有些不對。
「身為掌門豈可隨意傷人!你雖然是要殺妖,可如此不顧你本門弟子,你——」蘇折怒極,吐字如刀,字字尖銳無比。「阿折,住口!」一聲雖然清淡但是充滿威嚴的聲音打斷了蘇折的話。
孟涼看似平靜地說完,但心卻猛地跳了一下。阿折的話太尖銳,此時與掌門對上並不是好事。掌門發怒,連他也不能刻意維護自己的弟子……
蘇折听到那句話便住了口。輕輕地低下頭,心里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無論他如何清淡不問俗世,都仍然是遵循著妖與道者不兩立的吧。
這個仙門,所謂的蓬萊仙門,真的讓她感到失望。
蘇折突然對自己的決定有了一絲懷疑。來這里,究竟是對是錯?
「孟涼認為,讓桃花妖進入仙門這件事,也怪仙門甄選弟子之人沒有識清。而,桃花妖的身上並沒有濃郁的妖氣,也沒有作惡,想來是受到仙門感化,為修煉成仙,才進入仙門。再者,阿折與桃夭是朋友,所以難免為此而頂撞掌門。我看也不必重罰,就將桃花妖關入鎖妖塔便可,不必非要趕盡殺絕。」
「至于……我的徒兒,實在過于頑劣不堪,頂撞掌門之事,還請見諒。」
淡淡地聲音,不失公允,而又無比自如。尊上在門內威望極高,而此次竟然為了自己的徒弟給掌門道歉,也讓幾位長老覺得有些壓力。
「我看……尊上的話也有道理。」幾個長老略微沉吟,隨後道。
「也罷!那就照尊上的話做吧!」掌門甩了一下袖子,又道︰「希望尊上管好自己的徒兒。如有再犯,我仙門定當不饒恕!」——
蘇折坐在山上往下看。來這里這幾月,她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那種平靜。
她本以為自己能像想象中那般,潛心修煉,功成殺魔,為老頭報仇。
然而,仙門太多是非,想來,她這一身性子,也實在不適合這里。
可是,她要怎麼樣呢?與仙門劃清界限,離開這里?那她對得起孟涼麼……師父他……還有現在桃夭被關在鎖妖塔,她怎能能一走了之?蘇折只覺得自己突然好累。心沉重得厲害。
「阿折……顧西決醒了。」孟涼站在蘇折背後,淡淡道。
「我去看他!」蘇折站起來欣喜地說了一句,轉身便跑了。
孟涼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壓下了心里的一絲異樣情緒,默念了幾遍清心咒。
人間的痴、妄之欲,他竟然有了。不行,不能再越陷越深了。
「阿折!」顧西決的眼楮亮亮地,盯著蘇折,綻放一抹笑︰「我以為見不到你了。」
「呸,少說喪氣話,你的命大著呢!」蘇折「撲哧」一笑。
「咦,爛桃子怎麼沒來……她——」顧西決笑著,突然住口,臉色凝重了起來。他想起來了。他是被桃夭下毒,然後一劍穿心的……而他迷迷糊糊中似乎記得,桃夭俯子吻住了他,她的唇瓣柔軟無比……
頭忽然痛得厲害。顧西決狠狠地閉了閉眼,像是用盡了力氣道︰「她呢?」
蘇折也嚴肅起來。「桃夭變回原形,被打入鎖妖塔了。雖然我看出了你是被桃夭所傷,但是我相信她絕對不會輕易干出這樣的事情……想起她前些天怪怪的,欲言又止,我想她一定被控制了。如果幕後之人是想要殺掉你,那麼桃夭殺你就是在演戲給那人看。」
蘇折在人間混跡了十多年,人情世故看得清清楚楚。這一下就將事情分析地差不多了。想到那一個可能,蘇折的心猛地揪了起來——「桃夭將內丹給你了。她最多活不過半月,她還告訴我要我小心誰,我怕她會被滅口。」
顧西決的腦中似乎閃過一絲驚雷——她竟然將內丹給他了……為了他,爛桃子竟然不要命了。以往刻意去忘記的,爛桃子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
「你在師父這里會很安全,現在還沒人知道你的傷勢如何,是生是死。我要去鎖妖塔,不管怎麼樣,仙門的事情與我無關,桃夭才是我的親人!」
蘇折眼神一凝,下定了決心,顧西決想要阻止,可是看著蘇折的眼神,他就知道他無法阻止蘇折。輕輕地笑了笑,顧西決道︰「小心。」
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顧西決只覺得心里苦澀無比。他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也沒有辦法接受桃夭那樣深情的愛。他以為他是無所不能的,現在才明白,好多事情根本是自己不能控制的……
蘇折揚唇笑道︰「放心吧。登堂入室是我的拿手好戲。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
兩人的話都說的輕松。但是誰都知道這其中的凶險。
先不說鎖妖塔之中的陰氣和煞氣讓人容易入魔,就是能平安進去,也不排除被仙門所發現的風險。而萬一被發現,只會被嚴懲。
「我不會死的。我會把桃夭帶出來。」蘇折揚唇笑了。
無論如何凶險,她都要去闖一闖。人有時候,不只是為了自己而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