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的身體被一層一層的黑霧包圍,伴隨著巨魔猙獰的笑——「沉睡吧!」
頭越來越暈,眼前越來越模糊。蘇折奮力地想要掙扎,卻終于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眼皮也越來越沉重……終于,她沉沉地閉上了眼楮,黑霧凝結為實體,把她包裹在了其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的黑色的繭。
「阿折——」孟涼沖上前去,接住了從半空之中墜落下來的繭,狠狠地撕開那堅硬無比的黑色的外殼,不顧他的一雙手被刺破流血,終于看見了蘇折的臉。
蘇折的眼楮閉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甚至還輕柔地呼吸著。但是不管孟涼怎麼呼喊,她卻是一直沉睡著,再也醒不來的樣子。
「哼,別白費力氣了!這小女娃一定是醒不過來的。有誰能夠抵擋美夢的誘惑呢?哈哈哈——接我一招——」巨魔扭動了一子,遮住了半片天空,一道道黑色的鎖鏈向著孟涼襲來。孟涼將蘇折抱在懷里,只感覺那黑色的繭有千斤沉重。
一陣鎖鏈攪動的聲音,那個黑衣人凌空而起,一把黑色的劍狠狠地擋住了八條襲來的鎖鏈,然後攪動起來,同時一只手扯住了那鎖鏈,崩裂——
「阿折……阿折,別嚇我,快醒來……」孟涼的手輕拍著蘇折的小臉,甚至試圖用神識強行喚醒她,但是他的神識卻被一層黑霧層層擋住了。
而陷入沉睡的蘇折所進入的,卻是另一個世界。夢中真假,幾人能分辨?
和煦的陽光刺痛人眼。仿佛听到誰在輕聲的耳語,似乎又聞到一股醇香。
蘇折慢慢地睜開眼楮。陽光有些刺痛眼楮,蘇折正要拿手去擋,卻發現一雙溫熱的手已經輕輕地蓋上了她的眼楮,溫柔地笑道︰「阿折,小懶蟲,終于睡醒了啊。」
蘇折被這聲音一驚,猛地睜開眼楮。入眼的是一雙狹長的鳳眼,正與她相對。
那雙鳳眼生得好看無比,往下是挺拔的鼻梁和微微翹起的唇瓣。
蘇折猛地想要坐起來,皺了皺眉,問︰「你是誰?」
環顧了一下四周,自己睡在芙蓉香帳之中,這屋子里是檀木的家具,字畫,花瓶。
從窗外望出去,是一大片花園,亭台小樓閣,歡聲鳥語。
「娘子,你果然是睡多了,才醒來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了。」男人皺了皺眉,揶揄道︰「來,是不是餓了?為夫親自下廚給你煲的粥,趁熱吃。」
不是……不是這樣的啊。自己明明在戰斗……巨魔,孟涼,黑衣人……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子,一個穿鵝黃色衣衫的小丫鬟走進門來,笑道︰「小姐,你可真是享福!少爺親自下廚給你煲粥,小姐你可要多吃點。」
蘇折愣愣地看著這兩人。溫潤如玉的夫君,小巧可愛的丫鬟……
不對,不是這樣的!蘇折的內心在這樣呼喊著,然後她掀開被子,就要跳下床。
「娘子,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你慢點,別傷著孩子!」
蘇折的內心猛地一陣,然後她使勁兒掐自己的臉,好痛!這不是做夢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錦兒!可是做噩夢了?」小丫鬟跑過來,緊緊地抓著蘇折的手,「小姐,要不然我們請一個郎中來看看吧。」
「放開我——」蘇折皺眉,扭動著身子,只要掙月兌她,就可以飛起來,對……
「哎呀——」丫鬟被蘇折摔在地上,哭喊道︰「小姐,你到底怎麼了?」
蘇折光著腳,使勁地往外跑,不,不是這樣的啊!這不是她的世界!
為什麼仙法用不了了……為什麼盜術也廢掉了?她到底是誰?
一個人擋住了蘇折,然後就是「哎喲」一聲,「誰不長眼撞著我?」
錦兒從屋子里跑出來——「攔住小姐!她做噩夢了……」
只要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就可以出去了……這里一定是天啟王朝的某處。
難不成巨魔將她丟入了人界?她必要要回去。天珠絕對不可以落入巨魔之手。
「折兒,你要往哪里跑?」一個婦人出現在蘇折的面前,臉上帶著笑。
蘇折驚恐地搖了搖頭,想要後退,卻發現後面也跟來了兩個人。
「娘,幸好您及時趕到了。阿折也不知道被什麼噩夢嚇到了,竟然想要逃跑。」溫潤如玉的公子嘆了一口氣,「她還懷著身孕,這要是一跑,出事了怎麼辦。」
「阿折可是被嚇到了?趕明兒我去廟里求個符紙,給她戴上,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做噩夢了。你看這嚇得,連母親和夫君都不認識了。」婦人眉慈目善地笑笑。
「這里到底是哪里?」蘇折瞪著眼,厲聲問道,「別裝神弄鬼!」
「阿折,我是你的夫君。這是錦兒,你從小帶大的丫鬟,這是母親……你前天滑了一跤撞到了頭,昏迷了,把整個府里的人嚇個半死,還好孩子和大人都平平安安。阿折,別鬧了,跟我回去好不好?」男子輕輕地搖搖頭,慢慢地走近蘇折,「乖。」
蘇折伸手模了模頭,只感覺有些疼痛。頭上包著紗布,輕輕一觸,就疼。
看來是傷疤。有痛感。難道自己在做夢麼?一夢千年?
竟然夢到了自己從一個乞兒成為小賊,又拜入蓬萊,進入魔宮,成為魔妃,回歸天界,成為墮仙,又受命去殺掉巨魔……這一切,都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麼?
蘇折有些迷茫了。可是那些夢都如此清晰……楚夜笙消失之時的切骨之痛還清晰無比,在魔宮的日子都歷歷在目。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夢?
難道這整座府里都是結界嗎?只要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可以發現不同的。
蘇折猛地一閃,光著腳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婦人和男子臉色大變。
「少夫人——少夫人怎麼了?」「攔住少夫人——」
蘇折一手扳開一個,厲聲道︰「給我閃開——」
那里是門……蘇折終于跑到了門前,天啟王朝的城市她是清楚的。
這府內這麼豪華,必定是主城的一個大戶人家。所以——
怎麼會這樣……蘇折的瞳孔緊縮著,慢慢地往後退。街市之上人聲鼎沸,馬車穿行。
寬闊的大街,兩邊的小販……而這些人的服飾,和記憶之中的天啟根本不同。
蘇折站在門口,讓大街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竊竊私語起來。
「阿折——你鬧得太過分了。這下所有人都看到尚書府里的夫人,竟然會以這樣的瘋子一樣在門口拋頭露面。這……」隨後趕來的男子臉色一變,將蘇折拉回去。
男子喝令道︰「關上府里的大門!」兩邊的家僕都低著頭,趕緊地關門。
「阿折,下次不許胡鬧了。」男子嘆了一口氣,將蘇折抱起,輕柔道︰「為夫不是訓斥你,只是阿折今日做的有些過分了。你還懷著孩子,怎麼敢亂跑。」
男子抬起頭,厲聲道︰「今日的事情誰都不許說出去,只說是少夫人受到了驚嚇。若是誰敢泄露半句出去,必定家法伺候!」這一聲讓所有的下人都唯唯諾諾地點頭。
蘇折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雙手無力。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令人羨慕的夫君,對自己如此寵愛,還沒有納妾,肚子里懷著即將出生的孩子。
令人羨慕的婆婆,對自己也是寬容大度,沒有怎麼刁難。
令人羨慕的丫鬟,機靈可愛,忠心護主。
令人羨慕的尚書府,要錢有錢,要權有權。
這一切完美地幾乎不可思議。是自己做夢了嗎?是錯了嗎?
這一切的一切,什麼是假的,什麼是真的?
蘇折只覺得好累,慢慢地躺在男子的懷里閉上了眼楮——
「阿折就交給你了。保護好她。」孟涼鄭重地對著殘影道,「我先去抵抗一陣。你帶著阿折先走。她已經陷入沉睡,在這里很危險。」
「可是……」殘影皺眉,望了一眼半空之中的黑衣人。那個黑衣人顯然也看了一眼殘影懷里抱著的蘇折,然後再次回過頭,與巨魔戰起來。
「我知道了。魔妃交給我了。」殘影鄭重道。這是第一次,他在心底願意與這個天界之人合作。這一切的起因和契機,都是來源于蘇折。
殘影手臂魔化,尖利地手指狠狠地剝開了這一層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