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三被傳去華雄處不久,武關的大小將領便接到命令,要他們到中軍大帳中議事,所有人都意識到,馬上有大事要發生了。
眾人一進大帳,便見華雄巍然不動的坐在主位上,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形容猥瑣的年輕人,正對著他們不停地點頭諂笑。
眾人分左右兩邊坐定後,華雄環視了一圈,緩緩開口道︰「剛才得到消息,孫堅有可能派兵從少習山小路偷襲關後,召大家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話音剛落,帳內便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許久,才漸漸歸于平靜。
「都督,消息可靠嗎?」一個軍侯拱手問道,臉上帶著幾分懷疑朝武三望去,他跟隨華雄在此駐守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听說過還有小路可以通到武關背後,莫非就是眼前這個賊眉鼠眼的家伙帶來的消息?總覺得此人有些不靠譜的樣子。
「應該沒什麼問題。」華雄瞟了一眼武三,看到對方一臉的諂媚的望著自己,頓時不屑地一笑。
「既如此,高順願領本部人馬,連夜伏于小路險要處,敵軍若來,必斬其主將!」軍侯鏗然拱手,朗聲說道。
華雄望著高順,眼中流露出贊賞的目光。此人頗有帶兵之能,在武關眾將中可謂是鶴立雞群,部下五百精兵更是武關駐軍中的精銳,尤其擅長進攻,若是讓此人前去小路伏擊,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心中隱隱涌動的那一股熱血卻還是讓他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旁邊兵器架上的大刀上,雪亮的鋒刃此刻正靜靜的閃動著寒光。
自從離開西涼,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多沒有上過戰場了,自己的寶刀,也好久沒有嘗到過鮮血的滋味了。
現在,終于有機會了!
「坦之(高順表字不詳,涪江杜撰了一個),這次由我親率一千精兵去小路伏擊。孫堅如果打算從小路偷襲,正面也必有佯動,你留在關上全權負責防守,大小眾將都由你節制!」
「喏!」高順心里雖然對他的安排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拱手應道,在他心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沒有問為什麼的必要。
華雄滿意的點了點頭,掃視了一圈眾將,目光最後落在旁邊的武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那條小路,夜晚可能行軍?」
「能。」武三慌忙應道,眼中透出一絲得意,「小人長年在少習山砍樵,對那條小路熟悉得很,就算是閉著眼也能走通。不過換了其他人未必能行,所以小人估計敵兵今晚應該不會行動。」
「很好。」華雄微微一笑,眼中透出一絲寒芒,「既然如此,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翌日清晨,少習山。
昨晚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芳香,不斷有雨水從樹葉上滴落,在一片泥濘的狹窄小道上留下一個個水窪。
「鏗!鏗!鏗!」
朦朧的晨霧中傳來了整齊的軍隊行進的聲音,一支長長的隊伍像是一條巨蟒,在雨後的山林間緩緩穿梭著。
「老丈,慢點。」
韓當小心翼翼的扶著氣喘吁吁的武河,眼中流露出一絲擔心︰今天一大早他便率軍出發,現在才行進了不到十幾里,眼前這位老人就已經明顯跟不上大軍的行進速度了,看來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啊。
武河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喘了幾口粗氣,帶著歉意朝韓當一笑:「看來老朽這身子當真是不行了,才走了這幾步就喘不上氣了,要是在二十年前……呼呼……讓韓校尉見笑了。」
「老丈言重了,我們先稍事休息,一會兒再趕路吧。」韓當灑然一笑,扶他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坐下,然後朝後面的隊伍做了個手勢,示意隊伍停下休息片刻。
「韓校尉你看,前面那個山頭叫做蒼龍嶺,只要翻過那里,往前不到五里便是武關西門了。」武河遠遠地指著一座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山嶺,對韓當說道。
韓當手搭涼棚朝武河手指的方向望了望,默默點了點頭,又和武河閑聊了片刻當地的風土人情,看他似乎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傳令各部繼續趕路。
走走停停,又行了約莫二十余里,大隊人馬終于到達了蒼龍嶺腳下,只見這座山嶺險峻異常,像一柄利劍直插雲霄,嶺上樹木繁茂、遮天蔽日,一條長滿野草和灌木的小路靜靜隱于其中。
韓當仰頭望著眼前郁郁蔥蔥的山嶺,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身後的隊伍用力揮了揮手,然後大步朝小路的入口走去
由小路的入口往上走,不到三里的地方,路兩旁的樹林里彌漫著緊張的殺氣。
華雄靠在一棵大樹後,聳了聳肩略微有些酸痛的肩膀,他已經率部在這里埋伏了一個多時辰,結果遲遲不見有動靜,不由得有些煩躁的攥了攥手中的大刀。
在他的身後,一千西涼精銳悄無聲息的伏在草木叢中,警惕的望著不遠處那條被重重草木遮得幾乎分辨不出來的小路,像是一群野獸在等待著自己的獵物送上門來。
「都督,你听!」一個親衛忽然湊上前來,輕聲叫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華雄心中一抖,急忙豎起耳朵仔細听,果然,一陣微弱而整齊的鏗鏘聲正遠遠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戒備!」華雄一聲沉喝,西涼兵埋伏的那片草木從似乎起了一陣微風,泛起一道漣漪,片刻之後,便立即陷入了一片寂靜。
敵人的影子漸漸出現在視野之中,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正扶著一個老者一步步朝這邊走來。在他們身後,無數的士兵正如螞蟻一般源源不斷的跟進。
華雄心中暗暗慶幸,如果不是武三那廝來報信,現在自己還被蒙在鼓里,若果真被這支隊伍偷偷繞到背後,只怕等不到明天天亮,武關就已經易主了吧?
他的目光落在那支隊伍中的「韓」字大旗上,微微蹙了蹙眉,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原本以為孫堅會親自率軍前來的,沒想到卻是另有其人。自己想要一舉擊殺敵軍主帥,看來是沒有辦法在這里實現了。
「拿弓來!」華雄低聲吩咐道,片刻,一張檀弓遞到了他的手中。
華雄信手拈起一支羽箭,搭弓控弦,細細的弓弦在逐漸增強的拉力下發出吱吱的細響,閃著寒光的箭頭穩穩地瞄準了敵軍隊伍前方的那員將領
「主公!大事不好!」徐舟掀開大帳門簾,大步走了進來,滿面驚慌的對孫堅稟道。
「何事慌張?」孫堅正在和程普等人商議攻打關城的具體細節,忽然被他一打斷,不由得有些不快,微微皺了皺眉問道。
「武家村那邊出事兒了!」徐舟略定了定神,方才拱手稟道。
「什麼?」不光是孫堅,就連程普、祖茂、朱治幾人也都吃了一驚。
「剛剛武家村那邊有快馬來報,敵軍兩百余人昨夜突然襲村!帶隊的除了敵軍的一個軍侯外,還有一個叫武三的,似乎是村里的人……」
「大公子怎麼樣了?」不等他說完,朱治已經搶先一步問道,他方才用余光瞟過孫堅,見他面色凝重,眼中隱隱透著憂色,心下明白在軍情面前孫堅身為主帥不好問自己兒子的情況,所以便主動開言向徐舟問道。
徐舟微微一愣,會心一笑,對孫堅拱手道︰「稟主公,敵軍雖是夜襲,但幸好大公子防備嚴密,率部奮勇還擊,還一馬當先,親手斬殺了敵軍領兵的軍侯,擒獲叛民武三,敵兵群龍無首,死傷百余人,余者皆降,眼下大公子正在村中安撫村民。」
孫堅聞言微微頷首,緊繃著的臉漸漸舒緩下來,正要開口說什麼,身體卻忽然猛地一顫,再次蹙緊了眉頭。
「不好!快傳我將令!讓韓當、黃蓋速速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