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昭仁宮。
「嗯,沒進城就好……」袁晴听紅玉說完,輕輕舒了口氣,嘴角有了一絲笑意,又問道︰「還有沒有打听到別的什麼啊?」
紅玉想了想,猛地拍了拍腦門︰「哦,對了!這回驃騎將軍不光帶了大軍來,還隨軍帶了五萬石糧草進獻給陛下……」
「五萬石?」
袁晴瞪大了眼楮,慌忙扳著手指算了算,失聲道︰「你確定沒有弄錯?五萬石糧草可夠幾萬人馬吃小半年呢!」
「還能有假?」紅玉撇了撇嘴,伸手比劃了一下,「據說光是糧車就有上千輛呢,押糧進城都花了足足兩個時辰!」
「天哪……」袁晴聞言咋舌,「他瘋了不成?出手怎麼這麼大方?」
紅玉笑嘻嘻的應道︰「听說陛下當時也是龍顏大悅,準備要重賞他呢!小姐你猜,陛下打算賞驃騎將軍什麼?」
袁晴搖了搖頭︰「我猜不到。」
紅玉附到袁晴耳邊,強忍著笑,輕聲道︰「陛下打算賞驃騎將軍做仲氏的駙馬!」
袁晴這次卻並沒有臉紅,只是淺淺一笑︰「他怎麼說呢?」
「驃騎將軍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他已經訂有一門親事了,所以是萬萬不能從命的。」
「那便是了。」袁晴微微一笑,似乎松了一口氣,對紅玉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紅玉點點頭,退了出去。
袁晴緩步走到窗前,目光越過高高的宮牆,凝望著天邊那一彎斜掛的新月。
許久,她從懷里模出一把小金鎖來,托在掌中,在月輝映襯下,金鎖閃動著冷冷的清光。
「母親,女兒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由于龍亢戰事吃緊,在壽春休整了一天之後,孫翊便率軍北渡淮河,前往支援呂布、紀靈等人。
從舒縣出發的時候,孫翊本來還以為可以在壽春見一見吳氏和一對弟妹,結果天不遂人願,偏偏袁術又沒安好心,讓他只好臨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會打壞主意的,可不只有你袁術啊!
站在船頭,孫翊望著眼前的滾滾東逝的淮河,朗聲道︰
「公瑾,你說如果袁術知道,我們這次率軍北上,是要和曹操、關羽聯手對付他的大軍,現在他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周瑜淡淡一笑︰「雖然很難想像,但一定很精彩。」
「哈哈哈哈!」
孫翊放聲大笑,在遼闊的水面上,他的心境似乎也變得開闊起來︰「等不久之後,袁軍的敗報傳到壽春,就知道答案了!只是可惜啊,我們沒辦法親眼看到。」
周瑜點點頭,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主公,雖然現在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但老夫人他們畢竟還在壽春,萬萬不能大意,若是稍有差池,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自然。」孫翊也頷首道,「母親他們的安危,我會放在第一位。和曹劉聯軍的聯絡就由你全權負責,既要向他們表明我們是同一戰線,也要防備他們戰後翻臉不認人,把我們和袁術一網打盡。」
周瑜一笑︰「主公考慮得很周全嘛,謀略方面越發精進了。」
「你沒听過一句話嗎?」孫翊也笑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周瑜細細品味著孫翊的話,不由得拍手贊嘆。
「鞭闢入里!妙哉!妙哉!」
孫翊嘿嘿一笑,這話當然不是他的原創,而是竊自後世一位大名鼎鼎的政治家,數百年中被無數人奉為金玉良言,能不妙嗎?
「對了,此去龍亢,公瑾可想好了如何擊敗袁軍?」
孫翊收起了思緒,將話題拉回到了重點上。
此次率軍北進,一共有兩個目的︰其一自然就是迎回吳氏和孫匡、孫尚香;其二便是徹底擊垮袁術!
在這一點上,孫翊曾經和周瑜有過分歧︰孫翊認為只要迎回了吳氏等人,這次北行的目的就算達到了,沒有必要再攪和到擊敗袁術這趟渾水中去;但周瑜卻認為,一定要徹底擊敗袁術,才能解除他對孫氏的威脅。
直到臨近壽春,兩人都還沒有得出一個統一的意見,最後還是袁晴的意外出現打破了這一僵局。
袁晴的話讓孫翊發現,原來袁術也並不簡單,只要此人勢力不除,在強大的野心驅使下,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對孫氏來說,袁氏始終是個威脅!
另外,孫翊也有一點私心。
如果他不插手,袁術很有可能像歷史上一樣,被曹操和劉備聯手攻滅。
在出發前,他都並不介意這樣的結果,因為即使佔領九江的是曹操,短期之內他也無法對廬江構成威脅。相反,孫翊相信,為了對付即將坐擁河北的袁紹,曹操還會極力拉攏孫氏。
但是,見過袁晴後,孫翊猶豫了。
若是袁術被曹、劉攻滅,她的結果會是怎樣?
是自盡,還是死于亂軍之中?抑或者,被作為戰利品,賞賜給曹氏或者劉氏的某位將領。
這些結果,孫翊都不願意看到。
在他的腦海里,依然清晰的記得,多年以前,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躲在屏風後面,對著自己淺淺微笑的樣子。
總之,于公于私,孫翊都決定淌這趟渾水!
然而要擊敗袁軍也並不是件輕松的事情,因為同時還必須盡量的保存實力,提防著曹操和關羽。
但孫翊相信,憑周瑜的能力,此時應該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
果然周瑜沉吟了片刻,便凝聲道︰「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是昨天才想到的。」
「昨天?這麼巧?」孫翊聞言,眉毛微微一揚,笑道︰「我恰好也在昨天想到了一個辦法!」
「哦?」周瑜略有點意外,笑道︰「那不如主公與我都不道破,且各在掌中寫下自己的想法,看看同也不同,如何?」
孫翊灑然一笑︰「來人!取筆墨來!」
片刻之後,二人在掌中寫畢,同時攤開了手掌,細看之下,不禁相視大笑。
原來,兩人的掌中都只寫了一個字。
糧!
袁軍雖然勢眾,又有呂布挾萬夫不當之勇,但卻有一個最大的軟肋,那就是乏糧!
昨日,當孫翊把五萬石糧草源源不斷運進壽春的時候,袁術差點高興得昏過去,由此,孫翊和周瑜都認定,前線的袁軍也一定面臨著乏糧的困境。
不出他們所料,這次率軍北上,袁術特意從五萬石糧草中抽調了一半,讓他們運往龍亢,兩個人都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瑜道︰「呂布、紀靈、張勛皆是匹夫之勇,有勇無謀之輩,我們只要模清楚袁軍的屯糧之地,這個計劃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孫翊點頭道︰「不錯,只要我們燒光了袁軍糧草,龍亢的六萬袁軍就會不戰自潰!」
「我們?」周瑜蹙了蹙眉,搖頭道︰「這糧草,卻不能由我們來燒。否則若是聯軍故意把消息泄露給袁軍,讓我們和袁軍火並,他們坐收漁翁之利,那就不好收拾局面了。」
「這倒是,」孫翊點頭贊同道,「看來我還是考慮得不夠周全。」
周瑜笑道︰「主公年紀尚幼,能想到這一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假以時日,謀略一定更勝周瑜一籌。」
孫翊也一笑,心里卻暗暗流冷汗︰若是把兩個時空的年齡加起來,自己現在可都是一個快四十歲的人了,年紀尚幼的因該是周瑜吧。果然啊,江東的美周郎,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比得上的啊!
「既然已經有了計劃,那到時候我們就見機行事吧。關鍵是和曹操、關羽聯絡的時候,切記謹慎,萬不可走漏了消息。」
周瑜拱手一笑︰「主公放心,沒有把握的事情,周瑜從來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