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謝章溢失神地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蘇忱早已坐在床邊上等他了。看到謝章溢推開門走進來,蘇忱連忙站起身來,疑惑地看了眼謝章溢的身後,「藍渃呢?」
謝章溢看了蘇忱一眼,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蘇忱的床邊坐下。隨手又想點燃一根煙,但還是忍住了。手心在這樣一個大冷天竟然不斷地冒汗,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感覺到了謝章溢的不對勁,蘇忱他記得,謝章溢上次出現這種表情,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他剛和藍渃吵完架,罵罵咧咧地走進蘇忱的宿舍,十分不滿卻又失落地說,藍渃還是忘不了那個人。而那個人,便是杜弘一。
果然,還沒等蘇忱問出口,謝章溢就幽幽地說出口了,「是杜弘一,他回來了。」
蘇忱沒有半點驚訝,他們重逢是遲早的事情,何況藍渃還這麼期待與他相見。不用猜都知道謝章溢剛才是看到了多麼讓他難堪的場面,蘇忱伸出手搭在謝章溢的肩上,低頭看著謝章溢烏黑的發頂,說︰「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謝章溢從喉嚨里冷哼一聲,笑著搖搖頭,說︰「我能怎麼樣?蘇忱,你別問我,我要是知道怎麼辦我就不會干坐在這里,垂著頭就像個失敗者了。」
「得不到的何不放手。」蘇忱看著窗外開始飄起的冬雨,灰蒙蒙的天氣就像現在潮濕的心情。粘稠並且壓抑。蘇忱在心底里嘲笑著自己,每次再勸解別人時總能說得冠冕堂皇,但是在自己經歷時,卻怎麼也做不到放手。他壓抑著情緒看著謝章溢稜角分明的臉,悲傷的情緒蔓延到眼底。
「我從未握緊,談何放手。」謝章溢抬頭看著蘇忱,嘴角邊露出了一抹苦笑,繼續說道︰「倒是你。你不也喜歡藍渃,那你現在呢,是什麼心情。」
「我想你誤會了,我……」蘇忱靜靜地看著謝章溢,但剛到嘴邊的話卻又及時地咽了下去。
謝章溢突然站起來,鼓勵般地抱了抱蘇忱的肩膀,笑道︰「看來咱哥倆的魅力都比不過那個杜弘一,不過說實話,在我眼里還是你比較帥。」
雨中的咖啡廳。撐著傘匆匆奔走的行人,淅瀝的雨聲,還有久別重逢的戀人。藍渃將煉女乃倒進咖啡里。輕輕地用勺子攪拌幾下。隨即便喝了一口。這咖啡即使加了很多糖,還是很苦。
杜弘一一言不發地看著坐在對面的藍渃,她真的變了好多。現在的她,完全和當年那個全身肉嘟嘟,頭發剪得比男生還短,膽小怯懦的女生很難聯系在一起了。現在的她。身材玲瓏有致,齊腰的長發隨意地散在背上,那發色的柔光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猶豫了好久,杜弘一用沙啞的聲音開口了,「你……還好嗎?」
藍渃點點頭。眼楮緊鎖著他的臉,終始心里有百般的疑問。但還是強行壓抑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些,「嗯,我過得很好。你呢?」
杜弘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低頭笑了笑,看不出他笑里的含義,「是因為今天那個男生?」
「什麼?」藍渃一時之間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你說你過的好,是因為他嗎?」杜弘一承認,當他問出這個問題時,並不是真的期待得到她的答案,因為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從她嘴里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藍渃低頭,看著咖啡杯杯沿有一抹淡紅色,那是剛才喝咖啡時唇膏在上面留下了痕跡,說︰「他對我很好。」
「是嗎?」杜弘一苦笑,手里機械般地攪拌著咖啡,心里突然就涼了一片。離開她的這三年,她的身邊真的出現了護花使者,那麼現在他的出現是不是顯得多余了?
「那你就讓他一個人先走,真的沒關系?」有這麼大方的戀人嗎?要是他,他絕對做不到讓自己的愛人跟初戀站在街頭敘敘舊,這簡直就是潛在的背叛!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藍渃想也沒想地說道,她真的和謝章溢是朋友,即使他們之間有過什麼,那也是一種錯覺。在看到杜弘一的那一刻,她承認自己真的淪陷了。原來這麼久了,她的心里一直都沒有忘記他,僅僅是一個背影,就讓她在人群中認出他,他一直都住在她的心里,從未離開。
杜弘一驚訝地抬頭看她,她的眼神坦誠而溫柔,「朋友?那你……」
「弘一。」藍渃沒等他說完,便伸出手去抓住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他的手掌粗糙了好多,似乎長了好多老繭,這些年來他都在干什麼了?她好想知道,「你這些年都去哪里了?為什麼你會不聲不響地走開,都沒有給我留下任何消息,你真這麼狠心?」
杜弘一心中一驚,反手將她柔軟的手緊緊地抓在自己的大手里,心里迅速地蕩漾著滿滿的柔情,在那一刻他胸腔里洶涌的愛意再也無法隱藏,他還愛她,一直都愛著!
「我家里出事了,但是這些事情很復雜,我除了離開別無他法。至于沒有和你說,完全是因為我個人的感情……我怕我見了你之後就走不了了。」
他真摯的眼神還是讓她著迷,他的模樣還是深深的刻在了腦海里。面對著眼前的他遲到三年的解釋,藍渃眼里的淚又開始蓄滿,不管是什麼原因,他現在回來了,那麼就夠了。其他的,她都可以規劃為過去,可以不追究。
兩人在咖啡廳里聊到了很晚,話題無非就是兩人錯開的這三年都發生了什麼。當听到杜弘一就在西城的一個工地工作時,藍渃驚訝地看著他。眼前的這個男生……不,應該稱之為男人。
曾經的他是一個只會享樂的花花大少,難以想象他能在工地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工作三年。這也難怪現在的他,身上無處不在透露著成熟男人的氣息,雖然他也才剛成年不久。
看了眼手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杜弘一看著坐在對面的藍渃,說︰「很晚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藍渃也看了眼手表,點點頭答應了,杜弘一揮了揮手示意服務員過來結賬。服務員恭恭敬敬地拿著賬單走了過來,杜弘一掏出錢包將錢遞給服務員,隨即便看到錢包上藍渃的照片,笑了笑,心里有說不出的感覺。該遇見的人會遇見,有緣分的人必然會重逢。
兩人並肩走在西城夜色斑斕的街道,杜弘一突然又找回了當年的那種感覺。在路上走著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讓女生走在他的右邊,這樣他走在外側可以保護她不被車流嚇到。
「冷嗎?」看到她有些瑟縮的身體,杜弘一輕聲問道。
藍渃搖了搖頭。伸手拉出領口給他看。說︰「不冷,你看,我在里面穿了件毛衣。」
「嘴硬。」杜弘一看著她凍得發紫的嘴唇,將身上的大衣月兌了下來披在她肩上,藍渃掙扎著,「不要。你穿著吧,會感冒!」
「別動。」杜弘一伸出手用力將她裹在大衣里面,讓她只露出一張小小的臉,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她的臉紅紅的。而她的唇……杜弘一咽了咽口水轉移了視線,眼楮只好看著她背後在燈光照耀下顯得多彩的江面。
呼吸著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氣息。藍渃站在他面前感到有一種壓迫感,這三年來他真的長高好多,現在她只能勉強到達他的胸口。
兩人默契地什麼話都沒說,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口,這一個擁抱,在夢里不知道夢到了多少次。听到從他心髒傳來的如雷的心跳聲,藍渃幸福地伸出手將他抱得更緊,兩人之間沒有一絲距離。
在他的懷里突然覺得好困,一種難言的舒適感覺讓她感到了眩暈,好像就靠在他胸前就美美的睡一覺。
將藍渃送到學校之後,學校的大門已經關了,藍渃急得在原地走來走去,「怎麼辦啊,太晚了,連保安大叔都睡覺了。」
杜弘一看了眼鐵門邊上的圍牆,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你別急,我帶你進去。」說著便踩著鐵門上的架子搭著爬到了圍牆上面,他回過頭來看著藍渃,朝她伸出一只手來,輕聲對她說︰「來啊,抓住我的手。」
藍渃看了眼兩米多高的圍牆,搖了搖頭,「不要,我不敢。」
「別怕,有我在。」他在月色下越發挺拔的身影,還有他深深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感到了安心,于是便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大手。杜弘一微微一用力,就將她拉上來了。
藍渃激動地坐在圍牆上,剛想說點什麼,但一低頭看到自己離地面這麼高,瞬間就被嚇到了,生怕自己突然坐不穩而掉下去。
杜弘一拉著她的手,緊緊地將她的手心握在手里,說︰「我先跳下去,我待會在下面接你,你放心,還有我給你做人肉墊子呢。」他沖她鼓勵地笑了笑,便放開她的手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地。
「來吧。」杜弘一抬頭朝她張開雙臂,看到她臉上的懼意,他輕聲地笑了,「沒事,我抱著你,摔不著。」
藍渃閉上了眼楮就往下跳,耳邊有刷刷的空氣聲,沒多久她就感覺到自己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接著,是他溫暖的唇……
接觸到她唇瓣的那一刻,杜弘一愣了片刻,接著就是近乎瘋狂地擁吻著她,雙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似乎想要將她融進身體里面。他感受到了她顫抖的身體,心中不僅泛起了一股滿滿的心疼,手里的力道減輕了一點。
眩暈,除了眩暈還是眩暈。藍渃甚至都還來不及睜開眼,就已經沉靜在了他瘋狂的愛意里面,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看著她有些紅腫的雙唇,還有通紅的臉頰,他輕聲地笑了,「味道還是不錯,一點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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