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雄的公司頂樓里出來,杜弘一一個人走在喧鬧的街道上,他的生活在遇到江家的人之後全部的亂套了。原本只是很單純的生活,和杜斌住在一個豪華偌大的別墅里,每天騎著自己最喜愛的改裝過後的山地車,拉風地穿行在南城的各個街道。
有喜歡的女孩子,每天就厚著臉皮等待在藍渃教室門口,拉著她一起去吃飯,在她面前使壞,對欺負她的男生拳腳相加,學校里的處分總是不停歇。但是,即使是這樣的生活,都已經是現在所奢望不來的。
現在他想要安定,卻偏偏被拉進了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現在江雄用藍渃作為誘餌,威脅他去殺掉江潮。
雖然和江潮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江潮總是給他一種長兄的感覺,不管是在他沖動的時候,還是在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時候,甚至是迷茫的時候,江潮總是會在特定的時間出來,將他的心情一語道破。
即使沒有這種對江潮的特別的尊敬的感覺,他也沒有殺掉一個人的狠心。十九歲,殺了一個人,若是蹲監獄,出來之後,也會已經是另一個人生了。
但是杜弘一似乎沒有什麼辦法,去解決這一件事情,畢竟以江雄的勢力,在西城的管械範圍非常之廣,警察局里也有他的內應,恐怕即使是報警了,也是無濟于事的。重點還是很擔心,報警之後會泄露自己的意圖,恐怕藍渃會很危險。
不自不覺中,已經走回了江潮的住處,江潮叼著根煙站在別墅的門口,看到他走近,便含著煙走過來,看著他的狼狽表情,「你去哪了?」
杜弘一沒有理會,直接推開江潮就朝別墅里走去。江澄恩坐在沙發上,听到動靜連忙轉過身來,看到是他,便焦急地沖過來。上下打量著他,說︰「你去哪里了啊,哥哥都派了好多人去找你都沒有找到,打你電話也沒有人接,你想急死我們啊!」
江澄恩說完,便看向杜弘一的身後,江潮走了進來,看著杜弘一的背影,說︰「你去找江雄了。」
這不是一句疑問句,而是肯定句。杜弘一知道自己瞞不過。于是他回過頭,眼楮也毫不膽怯地迎上江潮的眼神,說︰「是,我去找他了。」
「然後呢?」江潮並沒有生氣,而是氣定神閑地坐回沙發上。拿出一個茶杯,倒上一杯清茶,隨後站起身來遞給杜弘一,「喝了這杯茶,再慢慢說。」
杜弘一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他的眼神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江潮,緊鎖著江潮的任何一個表情。「你要我說什麼。」
「江雄都和你說什麼了,你一一說出來便是。」江潮回答道。
「哥哥,你們到底為什麼把爹地看成一個壞人,他好歹也是我們的爹地啊,有什麼誤會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江澄恩看不下去了,最近這幾年。哥哥和爹地的矛盾越來越明顯了。雖然知道從小到大哥哥和爹地的感情都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到現在這種仇人的地步啊。
江潮冷笑,回過頭來看著江澄恩,「澄恩,爹地和哥哥之間。若要你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
江澄恩搖了搖頭,一臉的不解,「哥哥,你為什麼要我這麼選!我不要選,我兩個都要,我們是一家人啊!」
「澄恩,我今天和你說的這些,是想給你打個預防針。因為遲早有一天,你會被迫做出抉擇。」江潮說完,便面無表情地繞開一臉驚愕的江澄恩,大步地往樓上走去。
江澄恩錯愕地看著杜弘一,他的臉色也很差,看到她之後便轉過臉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弘一,你告訴我,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以前……我們一家人都很好的,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們都很和睦。」
杜弘一走上前去,輕撫她的肩頭,也不知道該安慰什麼,便一句話也不說地走上樓去。現在他沒有別的心思管江家的家事,他現在肩負著更大的困難。江雄要江潮死,這是他怎麼也預料不到的事情,他也無法下手。畢竟,要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去殺一個人,未免都有些勉為其難了。
夜已深,杜弘一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外面的街道已經很安靜了,估計是大家都已經進入了睡眠的狀態。心里一直想著江雄與自己說過的話,翻了個身,便看到床邊的鏡子上自己那張在月光下越發蒼白的臉。
那是自己嗎?曾經陽光燦爛的杜弘一呢?現在在鏡子里的那一個大男孩,嘴邊有細碎的胡渣,頭發也很久沒有顧得整理了,亂糟糟地耷拉在頭頂。只是原本還透露著稚氣的五官,在經歷這些之後越發的成熟,輪廓更加的堅毅,眉目稜角分明。
只是眼神里再也找不到最單純的快樂,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笑過了,現在竟然覺得,微笑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為當他扯開嘴角想要笑的時候,竟然覺得臉部的肌肉有些僵硬。
卻是在這時,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看都沒看是誰的來電,便掏出手機接了,電話那頭傳來江雄有些沙啞的聲音,「你今晚肯定是睡不著了吧,我最後提醒你一遍,我明天要看到江潮的尸體,要不然,你就等著看你心愛的女人怎麼被我們折磨死吧。」
江雄說完便將電話給掛了,連讓杜弘一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再將電話回撥過去,那邊已經提示關機了。
杜弘一翻身坐起來,眉頭緊皺著,卻感覺到了莫大的無助。猶豫再三,還是套上衣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只有一盞暗黃的台燈在微微的亮著,僕人們也都睡了,整個大房子沒有一點雜亂的聲音。赤著腳站在木質的地板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來到江潮的房間門口,遲疑著,但看到門邊有一條縫,看來是江潮沒有把門關嚴實。便伸出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里,能听到江潮均勻的呼吸聲,還有床頭上還在亮著的抬頭,江潮就靠在床頭上睡著的,手里還握著文件。看來是在睡著之前,他在看文件,但是不自不覺之中,累到睡著了。
越是走進江潮,杜弘一的心跳就越是加速,直到站在江潮的床邊上,他澎湃的心情卻在那一刻平息下來了。睡著的江潮,真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突然感覺……他很熟悉。
他的眉毛,很像自己的。杜弘一彎下腰,看到在床邊有一把黑色的手槍,心里突然咯 的響了一下,他的心跳又突然加快了。
他做得到嗎?杜弘一再看看沉睡中的江潮,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他的房間,也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端詳著江潮。江潮的房間,比他想象的要簡約,偌大的房間,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還有一個電腦桌,電腦桌旁邊是一個簡易的衣櫃。
再然後,多的東西都沒有了。衣服都是裝在行李箱里的,似乎隨時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在自己的家里,也要時刻保持著警惕。江潮,你到底活得有多累。
眼楮被江潮手邊的文件吸引了去,伸出手抽出一張,原來那並不是普通的文件,而是一封陳舊的來信,似乎是他母親留給他的信。
字跡看起來很娟秀,但是紙面上都是干掉了的淚痕,杜弘一看了幾眼沉睡中的江潮,便坐在床邊看起了信中的內容。
「江潮,你不要恨你的爸爸,你爸爸也是身不由己。現在我們母子只能和你爸爸遙遙相望,住在這一個滿是危機的沒有一點家的感覺的大別墅里,原本媽媽也想和你的養父好好的生活,但是今天,你的養父竟然帶了一個女人回家,那個女人很年輕,她逼著我,要我搬出去。媽媽受不了了,兒子,媽媽走後,你就去找你的親生父親吧,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記住,你的親生父親,叫杜斌。」
看到信的結尾,杜弘一的腦袋像是被轟炸了一番,他震驚地抬起頭看著江潮,怪不得會覺得他有些熟悉的感覺,畢竟他和自己又是如此的相像!他又有點不可置信,因為父親從來就沒有和他提過這件事情,杜斌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自己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杜弘一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板上,膝蓋踫撞地板的聲音讓沉睡中的江潮瞬間被驚醒,突然睜開了眼楮,雙手立刻就抓起了床頭邊上的手槍瞬間對準了杜弘一的後腦勺。
杜弘一緩緩地轉過頭,眼里有說不清的情緒,他的眼楮里,分明有淚光在閃動。
江潮驚愕地看著他,「弘一,怎麼是你。」
杜弘一揚起手里的信件,說︰「你為什麼一直都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錯手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江潮看了眼他手里的那封信,咽了咽口水,腦袋瞬間就亂成了一片,「弘一,我這是身不由己。你要知道,江雄他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他恨不得將我們都殺了,我想,有些事情,你越少知道,就對你越好。你也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好的兄長。」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