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弘一在夢中被敲門聲驚醒,打開門看到的是滿臉淚痕的藍渃時,著實嚇了一大跳。他立刻將哭得顫抖的藍渃拉進房里,雙手揉搓著她的臉蛋,擔憂地詢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藍渃抓住杜弘一的手,語氣還是忍不住地顫抖,「弘一!謝章溢被那些人抓走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那些人?」杜弘一低頭凝視她,「什麼人?」
「就是……就是江雄的人,他們說要你去換謝章溢,他們真正要找的人是你!我也不知道謝章溢現在怎麼樣了……」藍渃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杜弘一心情復雜地伸出手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淚。
「別擔心,謝章溢不會有事的,我去找他。」杜弘一說完便走進房間開始收拾東西,沒想到江雄的那些死忠的手下還死追著自己不放。原本以為那些恩怨都已經過去了,原本以為可以安心地待在她身邊,但是這些事情在現在看來卻是幻想而已。
背後突然觸踫上她柔軟的身體,藍渃從他背後緊緊地環住他,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弘一,我不要你一個人去,我不想再體會失去你的痛苦了,我們報警吧,弘一,你別去了。」
杜弘一雙眸里含著柔情,他的雙手緩緩向下緊緊地包裹住她冰冷的雙手,握在手心里替她取暖,一向堅毅的輪廓在這時卻散發著不難發現的柔軟。
「你忘了,江潮就是因為警察突然的出現,驚擾了江雄才被槍殺的。我現在無法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給誰。誰都知道江雄那些手下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們都盼不得江雄早點死,口頭上說是為江雄報仇,其實不過是盯上了江潮給我留的巨額遺產罷了。」杜弘一清楚得很,那些人的把戲,逃不過他的眼楮。
「那我也不讓你去,我是讓你想辦法。我們或許可以求助別人,不一定要親自去的……」
「藍渃,你別這樣,我現在就是在想辦法。你一直在哭,我都沒有辦法思考了。」杜弘一心疼地看著她淚眼婆娑的臉頰,心里亂糟糟的一片。
「我就是擔心你!」藍渃大聲喊道,雙手揉著雙鬢的長發,她哭紅的眼楮指控般的看著他,「你都和我求婚了,就不要這麼不負責好不好……」
這是否就已經足夠了?杜弘一沉默著將她摟緊懷里,他低垂的眼楮,長長的睫毛上分明有晶瑩的淚珠懸掛在上面。他能為眼前這個女人做的,就是真心真意地為她留一次觸動心扉的眼淚。也因為對她太過在乎,眼淚才會這麼觸不及防嗎?
最終還是趕著最早的一班機來到西城,藍渃在他上飛機之前就打了110的求救電話,不管怎樣,他是倔強也好。是為了彌補也好,她不願意要他冒險。
所以當杜弘一趕到指定的地點只看到酒吧面前的警戒線時,他的大腦有點懵,連忙拉過旁邊的一個圍觀的觀眾,詢問他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瘦高的男生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緊張的男子,咽了咽口水,說︰「這間酒吧發生爆炸了。死了好多人,現在警察還在里面清點著尸體。」
杜弘一後退了幾步,雙手悔恨地抓著短短的頭發,他不知所措地後退了幾步,直到身後有一名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杜弘一吧。跟我回局里一趟,有些事情要跟你確認。」
警察看著坐在桌子對面一直沉默著的男子,他俊朗的五官讓人很容易就辨別出來,這一個身世如謎團一般的男子,這一個與西城最重大的打黑案牽連著的男子。現在就坐在面前,一言不發。
「里面死了多少人統計出來了嗎」杜弘一終于開口了,卻是這樣的一句話。
「據不完全統計,有一百四十七人已經遇難,還有七十多人重傷。」警察看著杜弘一,問道︰「這場爆炸案,和你有很大的關聯你知道嗎?」
杜弘一緩緩地抬起頭,說︰「我知道,死者里有沒有一個叫謝章溢的人?」
「現在還不清楚。」警察說道,「我原本以為江雄那件案子已經過去了,但沒想到他的手下還來找你麻煩,查了下爆炸原因,是說里面有人將酒窖引燃了,是有人故意縱火的。」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杜弘一看著警察,面無表情。
「犯罪嫌疑人叫江澄恩,我們已經將她逮捕了,她有提到你。」
杜弘一震驚地看著警察,捕捉到他這個表情警察也沒有很驚訝,他將江澄恩的口供拿出來翻了幾頁,說︰「她承認了自己全部的犯罪事實,據了解,是因為她擔心你會被江雄的手下抓到,就將酒吧的酒窖引爆了。」
「她在哪里,我能看看她嗎?」杜弘一听到自己的聲音有種前所未有的沙啞,他覺得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是一種祈求的姿態。
警察看了杜弘一一眼,說︰「你最好能問出她是不是有同伙。」
杜弘一看著坐在對面的江澄恩,她把頭發剪短了,只有齊肩的長度,看起來很清爽。她含著淚看著杜弘一,久久地,沒有一句話。
「你傻不傻。」
杜弘一看著她瘦削的臉頰,江澄恩听到他的聲音,一時沒有忍住竟然捂著臉大聲哭了起來,「我就是不想要他們傷害你,他們仗著為我爸爸報仇的名義,想要做一些傷害的事,我怎麼能坐視不管!」
「江潮走之前,要我好好照顧你,怎麼說,你也是我妹妹。你現在出這樣的事情,我的心比誰都痛。」這是實話,當看到江澄恩現在這個樣子,杜弘一心里的江海已經翻涌成巨浪。這是江澄恩嗎?這還是以前那個居高臨下,一臉傲嬌的大小姐江澄恩嗎?
「我不是你妹妹!杜弘一,我愛你!你知道我愛你!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後悔,只要你和藍渃在一起的時候,能偶爾想到我,這樣我就很滿足了……」江澄恩趴在玻璃窗前,她嘴里的霧氣噴到玻璃窗上,帶起了一片朦朧。
她眼里含著熱淚,這一個倔強的女人,在這一刻讓杜弘一感受到了她飽含的深情,但原諒他……不能回報。
從警察局里出來,杜弘一失神地走在路上。西城的這一條老街,已經很久都沒有走過了,前一次從這條街上走過,還是藍渃生日的時候,偷偷給她買了個蛋糕。那家蛋糕店就在老街的街道上,生意不算紅火,老板娘總是笑得很甜。
現在,那家蛋糕店變成了一家便利店,里面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坐在櫃台前,看著平板電腦里的電影,不斷地發出一陣笑聲。
一切都在變,生活是不是一定要這樣,總是要有些人離開,但這些人已經在生命里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了。
江澄恩這個傻姑娘,看起來就像一個高貴的不可接觸的傲嬌小姐,但是她內心的柔軟和細膩,還有為愛犧牲的決絕,都讓杜弘一的心揪起了千層浪。
江潮,你要是知道澄恩這個傻丫頭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怪我?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她,原本以為將她留給她爺爺,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至少她還有一個親人在。但是我發現我錯了,我應該將她帶在身邊的。我沒有照顧好她,今天的這一切罪孽,都是我造成的。
謝章溢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而鼻尖聞到的消毒水的味道讓他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了。醫院的味道他太過熟悉了,有些費力地睜開眼楮,首先看到的是藍渃擔憂的臉,他的心漸漸回暖,伸出手想要觸踫藍渃的臉,卻看到了站在藍渃身後的杜弘一。
他的手緩緩地落下,帶著重重的失望。
「謝章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真是嚇死我了你知道嗎?」藍渃又哭又笑,杜弘一連忙沖出病房去找醫生。
「你怎麼來了?」謝章溢小聲地說道,全身都軟綿綿的,想要大聲說話也有點力不從心。
藍渃將他的頭托起來,在他背後放了一個枕頭,讓他舒服地靠在床上,說︰「我接到弘一的電話之後,就立刻和老師請假趕過來了,我真的快被你嚇死了,你都昏迷了一個星期了。」
「怎麼回事?」謝章溢迷茫地看著她,想到了自己是被一些黑衣人抓來了,他被打昏了,他甚至還被強制沾染了毒品!謝章溢連忙扯開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一個針管的痕跡,他忐忑地看著藍渃,說︰「醫生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沒有啊,你只要休息一陣時間,就會康復的。」藍渃模了模謝章溢的額頭,繼續說︰「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嗎?」
謝章溢搖搖頭,內心的慌亂卻一刻都沒有停下來,「我是怎麼出現在這里的?」
「你忘了,你在的那間酒吧爆炸了,還好你在的地下室,所以爆炸的時候你所受到的創傷不是很嚴重,只是被大火燻暈了而已。」
「那些黑衣人呢?」謝章溢看著手臂上的針管,擔憂還在持續上升。
「死了很多人,那些犯罪分子也被當場炸死了。」藍渃疑惑地看著謝章溢,說︰「你怎麼滿臉都是汗?你在擔心什麼?」
謝章溢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藍渃,「藍渃,我想,我可能染上毒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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