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夢了。
近年來甚少做夢。
然而這幾天卻每天都夢到她。
幼小而無助,全心全意依靠著我的她。
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遠離了呢?
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再糾纏著我,跟我要這要那,搶我的這個那個了呢?
好像……是七歲那年吧。
每次提到七歲,她就露出畏縮的神色,原本溫暖的眸子,就會上幾分冰冷。
七歲那年,發生了什麼呢?
好像,是我推她下樹了。
是她的錯。
我不後悔。
可是,為什麼這樣心痛呢?
七歲,七歲,七歲。
七歲的孩子,殘疾起來是什麼滋味?
我不知道。
十三歲的孩子,為什麼要把七歲的孩子推下去呢?
是她的錯,是她的什麼錯?
我不知道。
只是心里有什麼在破繭而出,有什麼東西牢牢地佔據著心靈,那東西說著︰「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所以,是為了不要走麼?
是為了不要叫她走麼?
所以折斷她的手腳,叫她走不了,一輩子靠著我麼?
我,不知道。
也許還是睡下吧,長夜漫漫,或者可以再夢見她。
夢見她明天會如今天一樣回來,對我笑笑,借個水,借個火,再次讓我指個路。我可以繼續指錯誤的路給她,這樣她後天就又會回來的,她手腳已經被我折斷了,不會走遠的,我的妹妹,不會走遠的。
邀月又做起了夢。
夢中那個女孩,幻想著在屋頂上、在樹頂上、在每一處可以高飛的地方跳下去,飛翔。
夢中那個女孩的妹妹,幻想著跟著姐姐,在屋頂上、在樹頂上、在每一處可以高飛的地方跳下去,飛翔。
然而在起跳的那一刻,姐姐退縮了,妹妹卻勇敢地飛了出去。
好像一只未長成的雛鷹,倏然隕落谷底,雙翼皆折,無法翻身。
帶著陰郁笑容的姐姐慢慢下去,抱起受傷昏迷的妹妹。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姐姐近乎痴迷地念了一路。
昏迷中的妹妹似有感應,伸出一只手點在姐姐腦袋上,笑著跟著念︰「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