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回卷,十方谷中重新生成大片迷霧,除了面積好象比之前大了些外,一切好似又都恢復到原樣。
但是就在這看似平淡的背後,卻響起段老四驚恐的叫聲︰「第一陣陣壁失去感應……」
听到這話,何沖手一揮,一片靈壁的影象在三人眼前生成,正是第一陣陣壁所在。
天神宮由于已破解到大陣第二層盡頭,因此除了幻境內部因其特性而無法窺視,對于其他部分到是可以監控的。
但就在這刻陣壁影象出現的同時,就見大片霧霾升騰而起,漸漸彌漫整片畫面,再看不到一絲一毫內中情景。
何沖心中一驚,手勢再點,一片海浪在眼前出現。
這是弱水陣。
但是接著就看到白色的霧氣繼續席卷而來,如海上大霧,依舊將整片海洋都籠罩其中,畫面很快又變成一片白。
「第二陣陣壁也失去感應了……」段老四語氣干澀道。
听到這話,何沖也是心神一顫。
段老四這話,徹底意味著他們再不可能站在這里看到里面的一切,更意味著他們失去了對局面的控制。
鄧玉慶臉色變得慘白︰「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唐劫非但破解了這大陣,甚至更控制了這幻境,擴張幻境,使得天神宮再無法把握他們的行蹤。
現在整個大陣,凡是被破解之處,皆被幻境籠罩,整個九絕誅仙陣都已經變化了,卻變得讓他們再無法理解,也無法捉模。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變化是怎麼形成的。
「他怎麼可能做到連仙台大能都做不到的事?」就連何沖也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鄧玉慶道︰「萬載以降,從無人能破大陣,即便天神宮窮全宮之力,搜羅天下,亦不可得,一個小小唐杰,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破開。甚至反控?這沒道理,難不成這大陣看人的,難道萬年以來,一直就是等他來?」
段老四怒吼道︰「放屁,就算是天道輪轉,也不可能看破萬載時空,憑什麼指定大陣留給誰?再說此子詭詐多變,如此性情注定不是兵主轉世,更不可能指定他為繼承人了!」
這話一出,何沖卻是全身一顫︰「原來是這樣!」
段老四和鄧玉慶同時應聲回頭。只見何沖全身顫抖著。眼放光輝。口中瑟瑟︰「機緣也是陷阱,讓你們從一開始就走上了岔路……怪不得……怪不得……是了,早該想到的。」
說著何沖已捶首頓胸,狂呼起來︰「錯了。我們全錯了!」
「真人!」段老四和鄧玉慶同時叫到。
何沖卻是一**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地面哭喊道︰「這麼簡單的事,我為什麼早點沒想到啊!」
鄧玉慶扶著何沖道︰「真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沖堂堂天心真人,這刻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他不是為陣破而哭,而是為自己的「蠢笨」而哭,這刻被鄧玉慶扶著,哭喊道︰「我們錯了……那個陣……不該這麼破……不該這麼破的啊!」
「哪個陣?」鄧玉慶迷惑。
何沖坐在山頭,顫悠悠指著下方︰「無邊幻境……安全路……全錯了……那不是正路……我們從一開始就沒走對路……大陣根本就不需要破啊!」
這話讓鄧玉慶和段老四終于有些明白了。
天神宮能夠進入第二陣。靠的就是那條安全路,也就是那大陣自身的破損,而唐劫卻沒有走這條路,而是自己尋找破陣之法。
難道說,非要循正途找到的破陣之法才是正路?
可是這樣的話。千萬年來,從無人破解過無邊幻境啊。
兩人不解。
何沖已喊道︰「因為這是傳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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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
何沖終于明白了。
兵主秘地從一開始就是留給有心人的。
作為傳承之地,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只要符合條件就能進入,而不是強攻硬闖。
要符合哪些條件何沖不知道,但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從頭做起。
天神宮的問題就在于他們沒有符合程序。
大陣的破損,使得天神宮一開始就沒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他們跳過了第一步!
九絕誅仙陣的破損固然給了天神宮掌握仙境的機會,卻也讓他們誤入歧途。
「可是真人,這無邊幻境凶險莫測,無人能解,如果非要依正途破解,我們現在可能連第一陣的陣壁都達不到啊!」鄧玉慶忙道。
有些事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天神宮未必就沒想過傳承的可能性,問題是從第一步開始?
可知這第一步中,已有多少生命淪陷其中?
何沖頓首捶胸道︰「所以這里面一定有問題啊,有問題!可惜我不知道。」
說著他對著下方谷中喊道︰「唐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問這話時,已沒指望唐杰能回答他。
沒想到谷中雲氣變幻,片刻後,竟然真傳出唐劫的聲音︰「我只能告訴你,藏象經的真實作用是用來沖擊玉門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分析了。」
何沖楞了楞︰「沖擊玉門?」
他坐在地上,開始模著下巴思考,只是一時間怎麼想也整理不出頭緒。
反到是鄧玉慶眉頭微蹙︰「第二陣陣壁給出的好處,就是一個沖擊玉門之法,那豈非太過廉價?無邊幻境也好,弱水陣也罷,哪一個不是我們費盡心思方能過去的。一個沖擊玉門之法,有何意義可言?」
沒想到這話一出,何沖全身一震,大叫道︰「原來是這樣!」
「真人?」段老四和鄧玉慶同時看何沖。
何沖已叫道︰「想想啊,想想啊!第一陣陣壁放兵鑒,那是鑰匙!第二陣陣壁放藏象經,那是沖擊玉門。這說明什麼?想想物盡其用,想想循序漸進!」
鄧玉慶面色變了變︰「物盡其用,循序漸進……難道說按兵主的安排,只需要一個凡人就能走到第二陣弱水陣的盡頭?」
「沒錯!」何沖抱頭痛哭︰「破不了陣,不是因為我們不夠強,而是因為我們不夠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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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有浩然氣,綠海伏鬼潮,碧海踏銀波,我自乘風去!」
蔚藍大海上。一條巨大龍舟正乘風破浪而去,四周是無盡海妖,蜂擁而至,對著龍舟發出最狂猛的攻擊,卻只激起一片靈潮,不見絲毫受損。
唐劫抱著膝坐在船頭,高聲唱著自己現編的歪詩,只覺得其樂無窮。
龍舟是唐劫用無邊幻境中的幻化能力生成的,帶入第二陣,借此長驅直入。可輕松突破弱水。直達陣壁。這也是大陣對「弱者」的保護。
如果沒有破解無邊幻境之秘。那就注定不可能得到龍舟,破弱水陣也就必然不依常理,導致的結果就是一錯再錯,一路只能強攻硬闖。
不過真正讓他心情愉悅的還是他腳下之物。
此時在他腳邊還趴著一物。仔細看卻是一只小鬼,通體透明,只有一尺高,這刻正縮在那里瑟瑟發抖。
看著那小鬼,唐劫亦不由唏噓道︰「誰能想到,走出幻境的真正方法竟然會是你呢……兵主蓋世奇材,果不虛傳啊。」
草原上百鬼夜行,眾起追隨時,唐劫的確已到了末路。
不過那時。他的腦子反而更加清醒了。
面對眾鬼壓迫,唐劫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麼多鬼物,怎麼就沒對陣內的靈氣運行產生一絲影響呢?
第二個念頭則是︰毫無疑問,此陣的運行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了鬼物的存在,從而在布陣時就采取了規避之法。
第三個念頭才是︰如果這地方真的凡人都能過。那到底該怎麼才能過?
然後他就看到了被鬼物附身的那只幽冥紅狼。
當幽冥紅狼被鬼物附身時,所有的鬼物再不會攻擊它,仿佛它成了眾鬼的一員。
雖然下一刻它就被唐劫一拳轟碎,但就在那時,唐劫腦中卻突然閃現一個記憶片段。
那是他發現兵鑒之秘的影象︰帶著搜魂術的余威,使意識進入兵鑒。
在很早的時候,唐劫就想過一件事。
如果兵鑒是鑰匙,那麼這把鑰匙為什麼要放在幻境後?
如果九絕誅仙陣的每一層布置都有其用意,藏象經是用來煉體,兵鑒是陣鑰,那麼無邊幻境除了身為屏障外,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嗎?
唐劫一直不知道。
但直到那一刻他回想起自己掌握兵鑒的過程,才終于意識到,也許無邊幻境除了屏障的作用外,的確還有一個意義,就是幫你如何掌握兵鑒!
換句話說,走出幻境,掌握兵鑒以及凡人獲得傳承這三件事也許是相通的。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唐劫在這三者間找不出任何共性。
但當百鬼夜行,鬼狼啼嘶之際,唐劫卻看到了那一絲共同點。
讓鬼附身!
是的。
讓鬼附身!
只有鬼物才真正熟悉這個世界,也只有它們才能帶人離開此地;
同樣的道理,也只能那些弱小的凡人才會讓鬼物附體,修者可是寧死都不會給鬼物這種機會的;
最後,鬼物附身後,要想擺月兌鬼物,恐怕就需要用到兵鑒。
以搜魂術對兵鑒,其實就是魂念進入兵鑒體內,由此可見兵鑒本身就是一種對靈魂有極大作用的寶物。一旦被鬼附身者到達兵鑒處,很可能就是鬼魂代替魂念進入兵鑒,這樣既解除了鬼物附身之災,同時也完成了對兵鑒的掌握。
當然,在那個時候,這一切都只是唐劫的猜測與推理。
這想法稍有錯誤,唐劫這輩子就算徹底完了。
但是那一刻,唐劫終于還是決定冒一次險。
當然,鬼物附身也不是什麼鬼都行,為此唐劫也是找了好久,他總覺得兵主一定有更周全的做法。
直至這種全身透明的小鬼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鬼物,就在唐劫見到它的那刻,內心中就涌動出一種奇特的感覺。
仿佛它才是決定這一切的關鍵。
因此當那只小鬼向著他走來時,他有意識的放開了血氣保護,任由那鬼物爬到自己的身上,看著它……鑽入自己的心髒。
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便在瞬間彌漫了他的全身。
真正讓他震驚的是,那鬼物在進入他身體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未失去控制,甚至思維也還是自己的,只是眼前的視界突然變成一片黑白色,走起來有些飄飄忽忽。
低頭看去,唐劫竟然能看到自己的骨骼內髒。血液運轉,每一根筋絡都看得清楚,卻是把他嚇了一跳。
而腦海中卻是多了一片特殊的記憶,那是游蕩在這個世界千萬載的感受,長久的孤寂感一下子讓唐劫淚留滿面。
除了這深沉如海的蒼涼與孤寂,惟有的便是對這世界最深沉的理解。
那一刻唐劫也終于明白了這擁有黑白視界的自己到底是什麼。
那是他的靈魂!
在這身體中飄蕩,甚至有飄然而出去的趨勢。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靈魂出竅,只怕早被熾熱陽氣打得魂飛魄散。
但是在這漆黑深夜,鬼物之世,唐劫卻全不擔心。
他的靈魂飄飄悠悠。半浮于空。一半留在體內。指揮著身子如僵尸般前行,一半漂浮于空中,感受著空中霧氣。
他覺得他能抓到它們,能夠融入它們。能夠指揮它們。
最令人驚訝的是,在這無邊幻境中,他的魂魄竟然還能感受到冥冥中一股潛在的力量。
這力量進入他的靈魂,竟讓他有一種被增長的感覺。
他大喜,開始飛速吸收著,與此同時,那無盡的鬼物也追隨著,仿佛看著它們的王一般,等待唐劫的不再是分而食之的命運。反到是萬鬼朝宗似的朝拜。
他的身體依然在繼續前行,靈魂則在雲海中翻騰。
靈念飛速成長,對無邊幻境的理解卻是越來越深。
這里是傳承之地!
學習與研究才是入者應有的責任。
一切強行的進入,都是破壞,都是外來的侵略者!
這個意念在唐劫腦海中轟轟響起著。代之而起的,是那沸騰的雲霧,咆哮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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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在腦海中翩飛,直至遠處那一片光影的出現,唐劫方才停止。
龍舟漸進。
光影也越漸清晰。
這時才能看到,那是一片靈壁。
第二陣陣壁。
說是陣壁,其實就是一片靈膜。
只是這靈膜堅固如鐵壁,天神宮費數十年之功,亦不得破。
龍舟向著靈膜一路駛去,全無要停下的意思。
唐劫緩緩起身,抓起那小鬼往兵鑒里一塞,笑道︰「好啦,既然相識就是有緣,以後你就跟著我,這兵鑒就是你家了。」
「吱吱!」小鬼如猴子般叫了幾聲。
唐劫卻是將兵鑒一收,道︰「少廢話,我已經有兩個伙伴了,一只妖虎,一只草精,你是第三個,還是個鬼物,就叫小三吧。天下諸異,妖精鬼怪,哈哈,看看我能不能把你們給收齊了。若真齊了,將來就去鴻蒙界走一遭,再搜羅只魔物出來!」
說著他從龍舟上一躍而出,在空中劃出一條漫長的弧線後落向那光膜所在,一只右臂瞬間漲大,肌肉賁突, 卷出一股雄渾猛烈的力之漩流。
在這力的漩流中,沒有任何靈氣的波動,惟有最純粹,最狂野,最粗暴的力量在其中涌動,化成最原始也最野蠻的力量砸下。
轟!
巨大的沖擊中,唐劫如一顆流星砸在光膜上,鐵拳打在那膜壁上,只見光膜如玻璃般,竟是輕輕裂出一條肉眼幾不可見的裂縫。
就是這一點裂縫,只是在光膜輕微的扇動下,竟又出現了愈合的姿態。
「哈哈,有用就對了!」唐劫卻是不介意,放聲大笑著又是一拳砸出。
下一刻,他一雙鐵拳已瘋狂落在光膜之上,就見整個光膜在他的轟砸下,震蕩出大片漣漪。
這漣漪浮現天際,即便是身在遠方亦能察覺。
段老四面色大變,失聲叫道︰「不好,他在攻擊第二陣陣壁了,陣壁……陣壁正在受到損毀!」
「怎麼可能?」鄧玉慶驚叫。
九絕誅仙大陣的陣壁,那是仙台大能都未能打破的!
「如果是兵主要求的力量,怕是就可以。」何沖語氣干澀道。
「那還等什麼?追!殺死唐劫,拿回兵鑒!」鄧玉慶大喊。
此時此刻,鄧玉慶用唐劫來破陣的思路其實已經成功了。
通過唐劫的做法,天神宮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問題都出在哪兒。
所以接下來,只要拿回兵鑒,沿著已知的思路走下去,破陣就只是時間問題。
三道人影同時 出,向著陣壁沖去。
與此同時,唐劫的鐵拳正以更加瘋狂的方式砸在光膜上。
這光膜看似柔軟,卻但著無盡的反擊力量。
瘋狂轟砸里,唐劫的雙拳開裂,迸出大量的鮮血。
血水流在光膜上,一點一點被吸納進入,然後可以看到,那光膜的自我愈合速度,竟是開始削減了。
唐劫放聲狂笑︰「我為兵鑒之主,離經繼承人!藏象經已成,離經成就玉石之體,符合入第三陣的條件!現在你要力氣我便給你力氣,你要鮮血我便給你鮮血,還不給我開!」
說著他雙拳再轟,捶砸在光膜上,光膜上的裂痕瞬間放大,刺啦啦響起一片刺耳之聲。
唐劫雙手扒住光膜的兩邊,就象是撕裂空間一般,將它們向著兩邊分去,終于拉扯出一個可容一人擠進的大口。
縱身一躍,他已進入那陣壁後的世界。